第二章 苍生之道（06）

云峰隐匿于云雾间，风呼啸着，空气却尤为清新，妙法行走在山林间，觉得通体舒畅。

    苏阶今日起得格外早，附在案上写着什么，妙法凑过去一看，反应过来是天虞山心法，立即收回了目光。

    心法是苏阶凭着记忆默写出来的，她写完还在旁边做了不少标注。妙法看着她执笔的侧脸，欣然道：“施主长大了不少。”

    苏阶含混应了声，待写完最后一笔，放了笔杆才道：“若不是待会儿我还要上课，定要同师兄好好说说我在这儿都发生了什么。”

    妙法道：“不急。”

    苏阶拿起纸张，吹了吹墨。妙法垂眸，见她神情淡然，瞧着像是没什么问题，做事也足够细致，但总会有一瞬怔怔出神，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将思绪拉回。

    “怎么？”苏阶发觉妙法在看她，有些心虚。

    妙法直言不讳：“施主有心事。”

    看见那两道犹如利剑的目光，苏阶便知自己瞒不过，想了想，问：“师兄可知这世间有什么神器能叫人看不破容颜变换？以假乱真？”

    佛门多有炼器，但原则性极强，因而这类障眼法的玩意儿并没有人想去炼制，妙法自然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假乱真的法宝，但他说：“天虞山神器众多，这个问题施主应当问其他族人。”

    “不能问。”苏阶叹息。

    楚诠逃出彼方之境后下落不明，宫怀远也确信他还在天虞山境内，一直在派人搜查，苏阶若是这会儿去问族中人，相当于暴露了楚诠行踪。

    妙法见她支支吾吾，也不勉强，只问道：“需要帮忙吗？”

    苏阶随口接：“要是我还想打他，就叫上你。”

    打、打人？！

    苏阶如今是元婴后期，能让她打架的时候还要叫外援的……

    妙法不动如山，没有应声。

    苏阶却无暇理会他的反应，思绪已经转到了宫芽儿身上，她将批注好的心法叠起来，扬声就叫宫芽儿。

    宫芽儿自打咸粥事件后，凡是有关苏阶的她都事必躬亲，比端宴河还上心几分。

    端宴河倒是挺稀奇的，因为苏阶打得这个赌是不能输的，这和宫芽儿对她尊不尊敬并无关系，她甚至还担心过宫芽儿仗着自己是赌注而对苏阶不敬。

    宫芽儿差不多跟着苏阶一块起的，收拾好自己就恭恭敬敬现在门外候着，苏阶一叫，她立即跑进去。

    “两个时辰背熟。”

    宫芽儿接过，见是本门心法，下意识就想说她已经会背了，但又定神一看，上面的批注甚是详细，把许多她不理解的地方都解释了，她又闭上嘴，安安静静下去默读了。

    端宴河和她擦肩而过，看到妙法略略见礼，进来说：“长老们快到了。”

    苏阶赶忙收拾书案，妙法看向下去的宫芽儿，笑道：“她倒是和苏施主有几分相像。”

    苏阶和端宴河一齐抬眸。

    妙法继续说：“心气儿高。”

    “难怪了。”端宴河也笑，“看来她不仅仅想要胜过宫珉。”

    那厢，苏阶“咦”了一声，指着坐凳上的软垫道：“这几时放上来的？”

    端宴河看了眼，“我没放，估计是她们姐妹俩放的吧。”

    书案前的凳子很硬，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苏阶坐了没多久就觉得屁股疼，昨儿个半天下来简直不想再坐了。她本是寻思着偷偷带个软垫来放这儿，可妙法一来，她又把这事忘了，今早再坐上去也没有立即察觉到，方才收拾东西才发现的。

    只可惜，软垫没能逃过长老的眼睛，这凳子还真是刻意设计得很硬，就是为了训练她专注听课，苏阶这两堂课下来，是扶着屁股出门的。

    昨日只是开胃菜，今天的课业比昨日更加繁重，苏阶吃过午饭还有两位长老过来授课，她便紧着吃饭的时间检查宫芽儿的任务。

    宫芽儿不负众望，所有内容都流利背下来了，苏阶指尖凝诀，将束光团“啵”地一声扔到了宫芽儿身上。

    “此乃我毕生绝学，师承……”苏阶似有若无瞥了眼妙法，肃声，“师承何处你不用管，但它能助你快速提升功力，你需日夜勤勉加倍努力才能唤醒其功效，七日后我再来验收成果。”

    宫芽儿喜上眉梢，跪地叩谢，喜冲冲地下去练功。

    妙法缓缓摇头，苏阶抢先道：“我没骗人，是她自行理解的！”

    那团光亮什么也不是，苏阶能教宫芽儿的其实只有那张心法。

    端宴河也从旁劝解道：“宫芽儿缺乏信心，苏阶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她。”

    出家人不打诳语，妙法不认同她，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

    苏阶眼睛滴溜溜一转，说：“我正好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净灵之力的传闻你可有听说过？”

    净灵之力源于情，是修真界普遍都知道的事情，妙法点了点头。

    苏阶又道：“我看大多数人的理解都是‘爱情’，但我对情之一字的理解有些不同……但是我想了许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妙法：“施主想到哪里，就和贫僧说到哪里，不通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梳理。”

    苏阶看向端宴河，端宴河道：“下一堂课还有半个时辰。”

    苏阶引他二人落座，直接说：“净灵之力是极易被消耗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平常人的力气一样，需要有不断的补充才能维持。但平常人吃饱饭就有力气，净灵之力却不是……怎么说呢，我在魔界有段时间毫无斗志，那个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我体内还有净灵之力。”

    端宴河突然想到之前的化境，拍掌道：“是了！我一直想问你，净灵之力不是由母亲传给子女的吗？你的净灵之力从何而来？况且若是那个时候你身上存在净灵之力，怎会对抗不了煞气？化境又怎会发掘不出呢？”

    妙法打量着苏阶，倏而眼睛一亮：“施主结出了肉身？！”

    苏阶在魔界时的身体是睡眠神做的，看着和寻常肉身无异，但毕竟不是真的。在彼方之境里，苏阶应天劫的时候结出了属于自己的肉身。

    那时候端宴河也在当场，而彼方之境的记忆并没有随着他们出境而消失，端宴河替苏阶解释道：“这肉身是她应天劫的时候顺便结的。”

    好个顺便。

    妙法微微一笑，示意苏阶继续。

    苏阶：“阿河说的问题我也想过。如若净灵之力只能由母亲传给子女，而我是被遗落在外的净灵族人的话，那么我的灵力早在上一具肉身损坏时就消失了，没有宫氏一族的血，我断然无法再生出这种力量。”

    “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净灵之力还有其他再生的方式。”端宴河说，“你的身世至今不明，也许藏在你体内的力量和你的身世有关。”

    苏阶垂眸，思绪转换间几度想说出自己的身世，但又压回去了，“的确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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