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魔都城（5）

乞丐瞪了那人一眼，对方则朝他扮鬼脸，挠着脖子对苏阶道：“这孬种坏得很，我们大家都不待见他！”

    苏阶不由蹲下身，细细打量这位主动与她说话的乞丐。

    脸上挺脏的，但一双乌黑的眼睛透着锐利，全然不似其他乞丐那般呆板无神，发觉苏阶在打量他，他本来是怒气冲冲地瞪过去，但在对上苏阶的视线之后又闪过一丝局促，让他移开视线的举动略显狼狈。

    满屋子的乞丐，的确只有这么一位的眼睛与众不同，苏阶想起空一的话，笃定道：“你是凌志。”

    话音未落，苏阶抢先一步封住他的退路，促狭笑：“别紧张嘛，交个朋友，我对你还挺感兴趣的。”

    无数道视线唰地转向他们这里。

    姑娘衣品非凡，特意来乞丐窝寻人，还说了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让众人本是隐隐按捺的八卦之心瞬时沸腾起来。

    苏阶不慌不忙，给在场每位都塞了颗小珍珠，扬言：“这家伙对我而言是贵人，劳请诸位将他看好了，下回我来他要是还在这儿，我就给诸位再发一颗珍珠。”

    在场的无论是坐是躺，没一个不仇富的，因而在第一眼看到苏阶时满脸厌恶，但被塞了珍珠之后，一个个表情又变得精彩纷呈，甚至有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在审视完苏阶之后，目露凶光。

    苏阶敏锐捕捉到那一抹恶意，眼风一转，对着刀疤男指了指墙头，刀疤男顺着看过去，发现上一刻还空荡荡的墙头，赫然多了道漆黑的身影。

    凌志也跟着看过去，瞳孔骤缩。

    “滚！”他猛地将苏阶推倒。

    暗卫影子一般落到苏阶身边，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但是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凌志已经被遏制住脖子。

    刀疤男往窝里退了退，隐匿住身子。

    “你继续待在这里很危险哦。”苏阶垂眸片刻，“算了，本想以理服人的，但是你既然对我一点也不客气，那么——直接绑了带走！”

    五花大绑的凌志被扔到客栈后院。

    空一眉心一蹙：“苏施主。”

    “你先别说话。”苏阶抓住正要退下的暗卫，“你们能搞来这家伙的资料吗？”

    暗卫拱手：“调动情报门做事，需要令牌。”

    “那你们能帮我带封信给魔尊吗？”

    暗卫点头。

    于是空一和凌志就这么被晾在院子里，静静等着苏阶回房写信，再郑重其事地交给暗卫。

    “早去早回啊！”

    苏阶朝着暗卫的背影挥手。

    空一上前道：“苏施主，该把人解开了吧？”

    “我刚刚上楼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解？”

    “……”

    苏阶眼底噙着俩字儿——“小样！”

    走过去正要给人松绑，不料被凌志躲开了，苏阶又被喷了一脸口水：“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不可能为你们做事的！”

    “哟呵，还挺倔。”

    苏阶盈盈一笑，掠过凌志发髻的指甲陡然变长！

    煞气！

    凌志蜷缩起身子，本能往后退了退，惊恐望向苏阶：“你是人族，身上怎么会有煞气？！”

    “很费解么？”苏阶笑容更加肆虐，眼睛也幽幽冒着红光，她虽然一瞬不瞬看着凌志，却又在空一结了金印的手掌靠近自己时坚定出声：“空一师兄！我想自己试试。”

    “阿弥陀佛。”空一没有将驱魔咒打到她身上，而是在她周围迅速布下禁制，避免她伤害到凌空。

    长长的指甲刺进皮肉里，鲜血直冒，苏阶以痛感强行维持理智：“我被煞气入侵中了心魔，情绪稍有起伏就容易失控。”

    凌志愣了愣，他当然知晓心魔为何物，在他那个时代，身中心魔者会被正道处以极刑，灰飞烟灭只是其中一种。

    他见过太多被心魔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同类，他们或是自厌自堕，或是自怨自艾，每一个都在和他控诉着上天不公，可他此刻看着苏阶情绪翻涌的眼睛，很奇怪为什么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情绪。

    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阶颤抖着身躯，连声调都歪歪斜斜，时而尖锐，又时而冷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抵触情绪，但我想……你应该很厌恶权势之人。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和你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一定会等到你愿意和我好好说话的那天。”

    颤抖的身躯轰然倒地，苏阶蜷曲成一团，似是极冷。空一撤下禁制，当即召来妙法。

    妙法将苏阶抱回房里，空一捻着佛珠对凌志道：“施主可否留下为贫僧护法？”

    “我没有功力的。”凌志指着自己，还没有从惊愕当中回过神来。

    “无妨。”

    空一让凌志守在塌边，必要时按住苏阶。

    凌志不知道为何要照做，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拼命抓着苏阶的两只手了。

    她的力气还真大，指甲又长又尖，把他的手背挠出一道道血痕，还奋力把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引。

    “她、她她、她要掐死自己！”

    凌志额头冒出了一排冷汗。

    妙法敲着木鱼道：“是心魔想掐死她。苏阶压制的意识太强烈，心魔想鱼死网破了。”

    “那现在怎么办？”

    “劳烦施主找样东西让她掐着，最好把她的嘴也塞上。”

    目之所及空无一物，凌志没办法把寝被塞进苏阶嘴里，解下发带把苏阶绑起来，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开始用头撞墙，力道之大连床榻都跟着摇晃，凌志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不用绳子绑着她而非要找个人看着了，这根本绑不住啊！

    他一边把苏阶往怀里拽一边用手掌掂在她的头和墙壁之间，扯着喉咙问：“这个经你们还要念多久啊？念经有用吗？”

    空一和妙法都没说话，但是纷纷加快了念咒的速度，妙法更是将法力注入到木鱼上。

    哪怕被堵住了嘴，苏阶喉咙里也还是发出兽的低吼。

    客栈外，狂风骤雨。

    驱魔咒念到半夜，苏阶才消停下来，凌志大汗淋漓，趴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指着苏阶：“我不是可怜你，我就是想看看你废物的模样！”

    冰冷的水从喉咙一路凉到胃里，凌志觑一眼整理僧袍的空一和妙法，怅然道：“要是……那个时候也有你们出现就好了。”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本该陷入昏迷的苏阶强撑着起身，她也出了一身的汗，头发都湿漉漉的糊在脸上，嘴唇白得像纸。

    “恭喜苏施主。”空一双手合十，“这次压制心魔的效果很好，短期之内，它应该很难再挑拨你的情绪异动。”

    “谢谢师兄。”苏阶扬起个苍白的笑脸，再次看向凌志。

    显然，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刚刚的话题。

    见他们有事要讲，空一和妙法都先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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