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魔都城（4）

苏阶回想起这一世她接触煞气的情形。

    最初是在灯会上偶遇方醒，她敏锐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不过极淡，像是不小心沾惹上的。不过这时回头细想，苏阶觉得应该是在他修炼时有高手助他阻缓煞气侵体。

    楚诠在修炼冥灵魔功前是没有煞气的，他那时的气息和寻常人族一样干净，这也让苏阶从一开始就对他没有防备心。后来他修炼冥灵魔功，服用了一种叫“碧云天”的药物，可以短暂掩盖住煞气。

    最后是许一流……

    苏阶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确定他的功力被封后是否将煞气封住了。

    于是一大早起床就去问妙法，妙法的回答是可以，但很难。

    “煞气本质上还是气息，一如妖气和仙气，看似萦绕在宿主周身，实际却是透体而出。若想将这种气息连同功法一起封印在宿主体内，封印之人至少得修至臻境。”

    许一流的功力是他父母当年封住的，后来又被楚诠解开。楚诠已达臻境，莫非这许一流的父母也是隐藏高人？

    不对，叶晗凌的回忆里压根就没有提到许一流父母，而楚诠为了答谢许一流还保留了其父浑天魔君之位。从这对夫妇对许一流的严格要求来看，如若真的修至臻境，不会在当年动乱之时还隐忍不发……

    那么，就是许一流有个很高明的师父，教他在练功时如何摆脱煞气。甚至于，这个人也极有可能点拨过方醒。

    苏阶问：“师兄，该不会那个能净化魔功中自带煞气的家伙早就出现了吧？”

    妙法看着她，温和含笑：“施主聪慧。”

    聪慧个屁！苏阶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想了一夜才想明白，妙法早就知道了还拐弯抹角地不告诉她！

    五日后，空一带着许一流的回信回来了。

    苏阶打开信封，见里面不仅有许一流的回信，还有杜云琴给她的一封信，她端了个凳子到太阳底下，悠哉悠哉地看信。

    “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读着杜云琴的信，苏阶才恍然惊觉十年时间究竟有多长。看着她在信里细数柴米油盐，感叹物是人非，苏阶却并不觉得岁月无情，相反，她觉得时间有着极温柔的力量，将曾经一点就炸的刁蛮丫头，雕琢成娴静豁达的妇人、母亲。

    许一流的信不过寥寥数语，无非是宽慰她不要替他们担心，再嘱咐几句她和楚诠要互相包容，字里行间，倒是比他平时说话要令人舒服许多，苏阶看完就收了起来。

    片刻后，空一走进院中，见苏阶正愉悦地享受日光浴，轻声道：“此次见到许施主，他还为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关于他的师父？”苏阶闭着眼道。

    见她已将其中之事猜得八九不离十，空一眼中略过浅淡的惊讶之色，旋即道：“正是。”

    浑天魔君嗜酒成性，酒品极差，都是成婚后才逐渐暴露的。年轻时，他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狐朋狗友遍天下，素爱以酒交友。一次酒会，他醉醺醺之际救下一落拓少年，少年为报救命之恩，甘愿入府为奴。这之后浑天魔君便娶妻生子，又是一次因缘际会，君夫人拾到少年撰写的《天魔要旨》，便有心要试他一试。

    没成想，少年居然一点功夫也不会，连君夫人身边婢女都能将其打得抱头鼠窜。

    但天魔要旨上的内容还是深深吸引了君夫人，她对少年严刑逼供，确定其无叛逆之心后，便自己开始修炼上面的功法。

    修炼了半年有余，君夫人的境界没有一丝精进，但她却并不恼火，因为天魔要旨上描述的是一套全新修炼体系，与她之前所修之术并不冲突，而她从零开始修炼，半年来煞气也分毫未增。

    这之后，君夫人便让少年指导许一流修炼。

    但是好景不长，许一流志不在此。

    “许施主被流放至人界后，浑天魔君很快又纳了妾，君夫人在府上地位大不如前，多数亲信惨遭毒手，那位少年也辗转到了方醒魔君府中。”

    “就是说，那个人很有可能一直跟着方醒谋事？”

    “不尽然。”空一道，“许施主当日出了绛紫宫后曾在魔都城逗留片刻，曾见过一位和那少年长相酷似的乞者。”

    “嗯？！”苏阶站起身，“那我们赶紧去找！”

    “阿弥陀佛。”空一在苏阶身后，并未挪步。

    “干嘛？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找吧？我连他叫什么长啥样都不知道。”

    “他叫凌志，与苏施主有缘，苏施主在见到他时，自会认出他。”

    是不是佛门讲话都要神神叨叨的？

    苏阶腹诽心谤，却也只能一个人到街上瞎溜达。因为妙法在客栈前面支起个小摊，开始临街坐诊，前掌柜老头帮着他磨药，剩余了这洒扫做饭的活计，苏阶只能做一半。

    做一半还不如不做，怎么说也是找到凌志的任务难度更大一点，苏阶如此这宽慰自己，脚步不由自出朝着北边行去。

    魔都城里乞丐的数量没有白云镇多，不过他们的境况却比白云镇的乞丐要差很多。

    苏阶在一处破败的房舍找到乞丐窝时，刺鼻的酸臭味儿差点儿没把她送走！

    把两个鼻孔都塞上，苏阶又怕这样会让凌志觉得被嫌弃了，于是又寻了个面纱遮住，踏进乞丐窝一个接一个仔细辨认。

    “找哪个？”

    乞丐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对苏阶这等行径见怪不怪，大多都是轻哼一声视而不见，有一个比较好心的，见苏阶来回找了几圈也没个结果，出声询问。

    “啊……那个……”苏阶下意识朝他笑了笑，“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个性比较独特的？”

    “独特？”乞丐向她投向不解的视线。

    “唔……就是那种，个性比较独树一帜，可能不太合群，又或者不喜欢说话，但是很有想法的那种人？”

    苏阶再次朝他笑了笑，眼里闪着希冀和小小的兴奋。

    她生的明艳，就算只露出眉毛和眼睛也足够让人联想到一张明眸善睐的脸，尤其是她的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吸引着看到它的人不住想要靠近一点。

    苏阶向来知晓，笑容最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所以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她不讨厌的人，她都会不吝一笑。然而没想到今天这招却失效了，乞丐看到她对自己笑了两回，竟然沉下脸：“没见过！”

    “……”

    苏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脸，笑容倒是还没褪去，赔笑道：“打扰了。”

    这时，乞丐身旁另一个裹着破衾的人抬头道：“怎么没见过，你不就是吗？”

    苏阶蓦地刹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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