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世弱水（4）

净灵之力入体，减缓了心脏处的疼痛，苏阶抽出力气阻止楚诠：“现在我们两个都仰仗你呢。”

    楚诠明白她的顾虑，收了灵力。苏阶本就半个身子往楚诠这边倾斜，伴随着他收手的动作，她闷哼一声，重心不稳，眼看要摔倒，楚诠侧身一接，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喂喂喂！”

    柳瑶瑶爆发道：“你们给我解开！”

    然而没人搭理她。

    至此，苏阶已然脱力，但她也察觉毒药并没有对她的经脉造成损伤，她让楚诠扶她坐下，先休息一会儿。

    “楚诠！”柳瑶瑶声音带了哭腔，喑哑道，“你能不能先把我解开啊，求你了，我真不知道我师父是那样的人！”

    苏阶落地后，强行运功，在周身布下一道禁制。楚诠暗道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忘了那本秘籍里还有疗愈清毒之术，只是需要僻静的地方用净灵之力运行大小周天。

    思及她办事一向比自己稳妥，能够运功疗伤，定是发觉毒药并未伤及肺腑，遂缓了缓心神，吐出口气。

    半晌，确定苏阶人已入定，安然无恙之后，楚诠这才上前将柳瑶瑶穴道解开。

    挟持柳瑶瑶这事儿，他单方面抱有歉意，因而张口想跟人说声对不起，但在他出声之前，柳瑶瑶冷声质问：

    “你是不是喜欢苏阶？”

    “……”

    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谈论这种话题。

    楚诠从自己包袱里拿出干粮，示意柳瑶瑶：“你要不要吃一点？”

    如果柳瑶瑶年纪再大一点，或者说，再多经历一些事情，她就会明白楚诠此刻的避而不谈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的她不懂，不仅不懂，还很饿。她也懒得再装矜持，接过饼，大口大口啃进嘴里。

    楚诠把随身带的水壶递给她。

    半张饼下肚，柳瑶瑶仰头灌水，肚子里终于有了饱腹感，她又想到什么，连忙把剩下的半张饼和水壶塞给楚诠。

    “？”

    “你也饿了吧？”

    她身无长物，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虽然已经是了。

    “没关系。”楚诠笑了笑，“你都吃了吧。”

    于是柳瑶瑶又在细碎的动作下捡回了自己的矜持。

    她也是个话多的性子，楚诠不吭声，她就喋喋不休说起她知道的事情：

    “十年前魔族攻上天虞山的事儿你应该知道吧？我师父说那次战役净灵族惨败，族人大都流落至魔界，被当做取用净灵之力的工具。除此之外天虞山也被毁于一旦，什么奇珍异宝神器法物，能烧的烧，能抢的抢——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部分神器都是从天虞山抢来的。”

    顿了顿，又嗫嚅着说：“我师父手里的神器……也都是来自天虞山。”

    柳瑶瑶此言，意在表明自己愿意站在楚诠这边，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当敌人。

    不过楚诠能感知到她灵力低微，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听了她的话，楚诠墨色的眼眸波澜起伏，可他向来善于隐藏情绪，因而只是一眨眼，又恢复成平静无波。

    他问柳瑶瑶：“魔族，通晓取用净灵之力的法子？”

    柳瑶瑶点头，“有个叫无妄石的东西，配合特定咒语，就能在一定距离内吸取净灵之力。”

    那么，他和苏阶对于老道士而言，就是两份净灵之力。

    难怪苏阶在用柳瑶瑶威胁老道士时没有一丝犹豫地选择逃跑，她就知道老道士不可能被威胁住的——两份净灵之力加持，他修得仙根，还管什么人间债？

    从这一角度说，苏阶此举，其实也是救了柳瑶瑶。

    楚诠当时只考虑到他二人对老道士或许有某些用处，却没料到老道士会半点不念师徒情分，在苏阶喊他走时，他心下还有一丝迟疑……

    人性的阴暗面，苏阶比他更加了解。

    想到这儿，楚诠眼神再度柔软下来，不自觉看向苏阶。

    为什么，他总是被保护的那个呢？

    其实这一年，他进步飞快，有时候过招，苏阶也承不住他的灵力，笑说他再练下去要反了天了。

    原以为这一路会是他守着护着她，可以、可以慢慢地……从弟弟的角色转变成哥哥……

    可是……可是他却亲手把毒药送到她手里！

    “楚诠？楚诠！”

    柳瑶瑶手指戳了戳他，“你怎么了？怎么表情这么恐怖？”

    “没什么。”楚诠垂眸，迅速整理好心绪。

    他们现如今正好是在一个山洞内，楚诠回忆了遍他们逃跑的路线，突然起身，一寸一寸摸着石壁。

    “你想看看这是不是在八棱鉴里看到的山洞嘛？”柳瑶瑶上前，也跟着他东摸摸西摸摸。

    山洞不过方寸之地，除了三面石壁和一些杂草再无他物，柳瑶瑶知道楚诠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暗道机关，殷勤地把她能够到的地方都敲打触摸了个遍。

    结果是，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洞。

    太阳偏移，山洞里的光线昏暗不少。

    楚诠查探无果，走到外面打量起这儿的地形。

    柳瑶瑶亦步亦趋跟着他。

    没想到这家伙没走几步就停住了，柳瑶瑶好险没撞着他肩头。

    “你看啥呢？”柳瑶瑶扶着他手臂跳下石阶，看到他们面前有棵巨大无比的树。

    树身……目测二十个她手连手都不一定能够圈起来。

    由树，柳瑶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逃掉的那只神鸟，戏说：“这棵树该不会是神鸟休息的地方吧？”

    也不等楚诠回答，她连蹦带跳地跑到树下，随手捡了块石头，朝最茂密的枝叶处一扔——

    地面剧烈震颤，树叶扑簌簌掉落，不消片刻竟铺了一地。

    柳瑶瑶猜出这是神鸟栖息地，却疏忽了神鸟的体型，此番一颗石头打到了家门口，神鸟暴怒着枭叫而出，单是那翅膀就不知大出她几倍。

    一时间，柳瑶瑶慌得连腿都动不了了，哭喊着叫楚诠的名字。

    话音未落，腰上一紧，楚诠挟着人飞出树荫之外。顾及到山洞里的苏阶，他特意朝着和山洞相反的方向飞去，落到林中深处的空地上。

    不曾想脚尖刚落地，还不等他喘口气，风浪卷着树叶扑打而来。楚诠召出从老道士那儿抢的软剑，几个剑花一挽，风浪袭至他们身前时，被剑气铸成的高墙挡去大半。

    然而那席卷在其中的树叶却如利刃一般，直直冲着气墙刺去，交接的刹那迸出簇簇火光，一寸寸削弱楚诠的防守。

    “怎么办？”

    慌乱中，柳瑶瑶紧紧抱着楚诠的身子，她怕楚诠和自己一样后继无力，到时候那些可怕的树叶就会刺穿他们的胸膛。

    与此同时，林荫之上，神鸟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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