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世弱水（3）

他们真正要去的，还是天虞山。

    冰棺上有净灵族的标志，苏阶和楚诠都认出来了，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点破。

    这事儿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老道长和柳瑶瑶按照约定将姐弟俩护送到芷萍。

    却说这道长还真有些能力，可以同时御两个物体，柳瑶瑶和楚诠坐着葫芦飞行，苏阶跟着老道长站在剑端，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落地后是一片荒芜的草原，目之所及，有零星几户农家，苏阶等人挨家挨户看过去，竟没看到一个活人。

    后来还是老道士找了个漏风的破屋子，嘱咐众人待进去，然后独自出去，没过多久，带回来一些吃食。

    苏阶和楚诠各带了一些干粮，接过道士的果子，放在手里也没吃。柳瑶瑶一身轻松，明显什么也没带，边吃果子边不满：“为什么要我们待在这儿啊，刚刚不是有好多没人住的房舍么？这破地方连个凳子也没有。”

    老道士打开他的酒壶喝了两口，“没人住，不代表没有其他东西。”

    才咬了一口的果子掉到地上。柳瑶瑶瞥一眼楚诠的方向，挺直脊背“切”了一声：“管它有什么东西呢，甭管哪门子的妖魔鬼怪，还不是师父您动动手指的事儿？”

    “哟！你可别折煞我这老头子！”

    苏阶手里把玩着果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老道士虽是在和柳瑶瑶说话，视线总盯在他们这边，她故意把头低得更低，然后猝然抬头——

    看到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趁着这个时机，老道士也不装糊涂了，开门见山问：“你们是要进天虞山对吧？”

    “啥？”苏阶试图装糊涂。

    老道士冷笑一声，目光放向窗外：“你们可知这芷萍，已经好些年没来过活人了。”

    时值深秋，冷风呼啸，芷萍土地贫瘠，刮起来总卷起一阵粗粝的尘土，柳瑶瑶正欲再咬个新鲜果子，没曾想张口竟吃下去一嘴的土，气得呸呸几声：

    “什么破地方啊！楚诠，我们不待这儿了好不好？”

    楚诠看看苏阶和老道士，没吭声。

    老道士：“再等等吧，要是待会儿没动静，咱们就往天虞山赶。”

    像是为了映证他的话似的，没过多久，便听得一声凄厉悠长的叫声，像是野兽又像是鸟类的声音。

    楚诠噌地起身，跑到窗前查探，苏阶和柳瑶瑶见状也跟过去。

    天空乌云密布，有只鸟儿盘旋在他们头顶，左翼似乎受了伤，微有收敛，只用右翼奋力飞行。

    就算距离遥远，他们只能看个形状，可苏阶也能估摸出这只鸟体型巨大，而且从声音里能听出来，它情绪十分激烈。

    “来了！”老道士难掩激动，吩咐柳瑶瑶将事先准备的箭矢拿出来，自己则拿个口哨放在嘴里，模仿着鸟类的叫声，把巨鸟往他们这儿引。

    柳瑶瑶有意要在楚诠面前卖弄一番，还没等巨鸟飞下来就对准它射出一箭，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羽箭不及巨鸟身边就后继无力地坠落下来。

    巨鸟似是被这动静惊了一瞬，但老道士口哨声还在继续，它游移不定地盘旋半圈，还是向下飞去。

    “蠢货！”老道士劈手将柳瑶瑶手里的东西夺过来，趁在巨鸟清醒之前又朝它射了一箭。

    柳瑶瑶被老道士吓到了，踉跄半步跌坐在地。

    苏阶胳膊肘蹭蹭楚诠，楚诠想了想，上前将人扶起。

    约摸是这动作温暖了小姑娘，她同楚诠解释道：“那是净灵族世代供奉的神鸟，我师父打它下来，是想卖钱的。”

    话音未落，又听一声嘶鸣，老道士的箭擦着神鸟的右翼划过，半空中神鸟的身子偏了偏，终于意识到危险，开始奋力往西边飞。

    这一箭老道士用了灵力，有十成的把握能射穿神鸟——如果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中作梗的话。

    “你会法术？”收了弓，老道士盯着苏阶，眸色森寒。

    仅是这一个眼神，苏阶才意识到他们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居然先入为主地相信老道士是真心诚意来帮他们的。

    楚诠松开柳瑶瑶，箭步冲在苏阶身前。

    这个时候，不跑的是傻子。

    可苏阶杵在原地没动，眉心极快速地跳动一下，隐忍道：“我真是比傻子还蠢！”

    “何必忍着呢？”老道士眯起眼，胡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起起伏伏，“钻心之痛越忍越不好受呐！”

    那个百毒不侵的药？！

    楚诠立时反应过来，抓着苏阶肩头将人扳正，指尖凝光，迅速封了她几个穴道，试图将毒素从苏阶体内逼出来。

    此前不是他不信任这老道士，而是想留着这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成想却还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再转念一想，毒药是他亲自送到苏阶手里，他就悔恨不已。

    “姐姐？姐姐？”他焦急喊着，看似分寸已乱，可一抬手，又稳准狠地夹住老道士从后偷袭的剑尖，继而指尖轻弹，震得对方后退半步。

    转瞬间，软剑易主，稳稳落在楚诠手里。

    不远处的柳瑶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老道士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刚才偷袭没成功，他就知道这少年不好对付，而被他夺走的软剑也是神器，少年拿它在手，更是如虎添翼。

    “你叫楚诠是吧？”

    老道士捋捋胡子，“我一听有人要去芷萍，就猜到八成和净灵族沾点关系，没成想今儿这么走运，一碰就碰见了两个。”

    “你错了。”

    毒素逼不出去，楚诠眉峰高高拢起，单手揽着苏阶，想说她并不是净灵族人，却察觉私下苏阶拽了拽他。

    苏阶道：“道长好胆量。”

    老道士有点意外。

    他的药虽不是什么剧毒，但足够让人手足无力难以运功。说白了，他也只是想控制住俩姐弟拿到他想要的，并未真正起杀心，可眼前苏阶只是略显吃力，尚且还能站直，而所谓的锥心之痛也不过让她额头渗出层薄汗，那泛白的脸上，并未显露几分苦痛。

    怎么回事儿？莫非这丫头另有神通？

    未及他思考完，就听苏阶说：“只不过道长怕是错估了我二人实力——既然敢来天虞山，又岂会是寻常净灵族那么简单？”

    老道士神色内敛，果真露出几分忌惮。

    说时迟那时快，苏阶催动咒语，五指成爪，将柳瑶瑶吸至手边。

    雪白脆弱的脖颈儿被她扼在手里，苏阶沉声：“道长如若还想在晴天镇立足，就把解药拿来。”

    语毕，她重心后移，也不给老道士选择的机会，低喝：“走！”

    待老道士反应过来时，风卷尘土，两人已经带着柳瑶瑶遁走了。

    这番逃脱不可谓不狼狈，苏阶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钳制柳瑶瑶，而楚诠带着两人，速度慢了不少，又是在芷萍这样一个陌生之地，三人离开破屋后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一圈，最后楚诠看了看天空，朝着西边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山洞，楚诠封了柳瑶瑶穴位，再去看苏阶时，才发现她浑身颤抖。

    “姐姐！”楚诠大惊，知道毒素还在她体内发作，方才那番镇定自若都是装出来镇老道士的，他的心揪成一团，蹲下来，为她注入一些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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