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宫

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辽原将军入狱，皇后赵氏被关在凤鸣宫，后宫的大权都落到了清德妃的手中。

        说起那辽原将军，居功自傲，在西原竟意图谋逆，与西原的部将勾结，意欲将广平侯的世子推上皇位。纪凛遥立刻派人出征，平定了叛乱，擒获了赵礼城和其余叛贼，将他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自从赵礼城进了大牢，赵沅荷的日子就一落千丈，被削了后宫大权。又有其他嫔妃顺水推舟，牵扯出她毒害柔美人，嫁祸给李宛才一事，拷打了他的贴身太监，还吐出她下毒意图谋害虞蔷薇一事。

        纪凛遥将她关在了凤鸣宫。这日，正在写废后的旨意，小德子就进来通传说赵沅荷非要求见皇上。纪凛遥说不见，让她好自为之。

        虞蔷薇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安，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纪凛遥昨夜来了，她同他吵了一架，原因是他又说到了她的爹，还挖苦讽刺她。

        没想到今夜，他又来了，还喝多了。进门抱着她就亲，还在胡言乱语。虞蔷薇将他扶到床上，他还不安分，拉着她的手，她给他喂了点水。他才抬眼看她，不说话，她疑惑地看着他，他又凑近她，捏她的脸。他喝多了以后，脾气倒还好了很多。

        他皱了皱眉，左看右看她，喃喃自语：“翊儿，你怎么长这么大了？父皇只有你一个儿子，朕明日就让太傅教你读书写字。”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

        虞蔷薇有些无语，让他躺下睡觉，他还不睡，非要抱着她。周围一片寂静，她躺在他的怀里，忽而又记起，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他虽然长的好看，整个人冷冰冰的，旁人都道他是美面阎王。

        她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符合他了，想到这又笑了起来。而如今，躺在一起，心却搁得很远，两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见不得光，真是可悲。

        他睡着了。她轻轻地拂上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失去，再也见不到。真是奇怪，今天怎么了？

        早晨天还是暗的时候，纪凛遥就醒了，她也醒了，原来又下了雨，哗啦啦地响个没完。纪凛遥开始又不安分，这一次她竟没有躲，两人又开始纠缠不清。

        天都亮了，纪凛遥还不走，她推着他，有些慌张，催促他赶紧去上朝，他说不急。虞蔷薇有些无奈，就要下床，他还是揽着她，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死，她觉得他肯定是又发疯了。

        这天夜里，冷宫里突然起了大火。纪凛遥冲进去的时候，被侍卫拦住了。冷宫冒着浓烟，朱红的红墙烧的一片漆黑。那熊熊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才熄灭。纪凛遥冲过去，双手拼命地挖寻着断壁残垣，什么都没剩下。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给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纵火之人。”

        纪凛遥红了眼，头上青筋凸现，手上沾满了灰烬和血。月光照着他佝偻着的背，这深宫红墙之中，无尽的遗憾和孤独。

        小德子来报，说纵火之人找到了，是凤鸣宫的小太监。

        纪凛遥立刻去了凤鸣宫。赵沅荷坐在正殿上，穿的是她册封当天的吉服。

        “陛下，你来了。”赵沅荷笑着，倒着酒。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我和陛下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念书，一块儿写字。从小我就喜欢陛下，我说长大了我就嫁给陛下。可是长大了陛下爱就上了虞蔷薇那个贱人。”

        “她怎能配的上你，一个私生女，还有婚约在身。”

        “如今好了，她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赵沅荷站起身来，眼角带着泪，又笑了笑，似乎有些醉了，身体摇晃：“陛下还不知道吧，当年那些事。虞蔷薇才没那个胆子，是纪原，纪原看上了她。原本那天要灌醉的是她，没想到弄成了林清宛，被人这么羞辱，她可真是可惜，就这样死了”

        “虞衡那老家伙想把她的长女嫁给纪原，想让她成为皇后，他也不想想他配吗？”

        纪凛遥听到这儿，拳头紧握，头有些晕，天旋地转，一切都像飘浮在空气里，找不到安稳的落脚点。

        赵沅荷断断续续又说：“虞蔷薇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随后她大笑起来，眼里全是疯狂和眼泪。

        纪凛遥走出了风鸣宫，双目无神，出了殿门，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吐了口血，倒在地上。

        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恍恍惚惚，他看见一个女子，是虞蔷薇，立刻坐起身来，轻声道：“你回来了。”又摸着她的脸，痴迷地看着她。

        那侍女立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陛下您醒了？”随后小德子就进来了，立刻传了太医。纪凛遥才发现她不是虞蔷薇，松了手，又开始出神地坐着，吩咐人退下。

        自从虞蔷薇死了，纪凛遥就变得有些奇怪。下了早朝，处理完政事，常常半夜一个人站在冷宫门口好几个时辰。这些日子他年纪轻轻，就长了白头发。

        他命整个御花园都种满蔷薇花。常常一言不发，坐在御花园里。

        夜间，虞蔷薇总是出现在他梦里。他总是梦见第一次见她。她不知道的是，他第一次见她，不是大婚那日。他被人追杀，满脸是血，逃到理园寺，碰到了她。

        她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就瞒着所有人，给他送饭。他说他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被劫匪打劫才落到如此地步。她信了，还安慰他，来年再考就是。

        之后他就离开了，再次见到她，就是在大婚那日，他还有些惊喜，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虞衡的女儿。她并不记得他，所以，总是很怕他。

        两人平日里话也不多，直到后来她怀孕了，两人的接触才多了些。纪凛遥知道，她并不爱他，她嫁给他也是她爹的缘故。那日，虞蔷薇因为他要娶侧室和他闹了好一会儿，他觉得那时候她心里是有他的，他隐隐地还有些高兴。

        他一早就爱上了她，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以至于两个人都很痛苦，不明所以地互相折磨。

        这一夜，他又梦见虞蔷薇。她在哭，说他是负心人，她再也不要见他了，在梦里也不要。他惊醒过来，还是在夜半，冰冷孤寂的宫殿，没有一丁点声响。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梦见她了。她果然丢下了他，连梦里她都不肯来了。纪凛遥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恍惚，脾气喜怒无常，要么勃然发怒赐死宫人，要么一言不发地坐着。终于有一日，他又在梦里见到了虞蔷薇。她问他会不会来找她。他醒来之后，精神状态就一落千丈。

        纪凛遥疯了，被太后安置在了宫殿里头，派人整日看着他。他的身体每况日下，终于在一天夜里，他见到了虞蔷薇，牵着她的手，合上了眼……

        宣朝二十六年冬，皇帝驾崩，小太子纪凛翊登基，因其年幼，由太傅和太后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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