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择篇鸳鸯已死

云守正招呼白臻去议事厅详谈。在去议事厅的路上，云择将白臻拉到后面说悄悄话。

        “没想到我爹他…”

        “别急着下结论，我们看到的，是黎莺莺认为发生了的事情。”白臻笑着拍了拍云择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事实可能不是这样！”听到白臻这样说，云择心里涌出一股高兴的感觉，毕竟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爹是这样一个小人。

        “且听听云老爷的说法。”白臻点点头。

        “你刚才，眼睛变红了，是使了什么法术吗？”云择刚才就在白臻旁边，看得真真的。

        “被你看见啦？”白臻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即又严肃起来“雕虫小技罢了，只镇得住她一时，待她醒转过来，云夫人还是危险的。”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我娘？”

        “要么杀了黎莺莺，要么解了她的怨气。”白臻目光看着云守正，正色道。

        到议事厅坐下后，云老爷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来，上面的绣花很是精致，一看便知是女子为心上人所绣之物。打开，里面放了一张字条和一枚同心结，字条题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黎莺莺，是我的妻子，是我负了她。”从云守正这里，他们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云守正年轻时，是清水镇有名的大才子，年纪轻轻便考取进士，做了这清水镇长的位置，但是由于是寒门苦读出来的，并没有深厚的家底，为官也清廉，所以家中过得并不宽裕，云家与李家一直关系很好，云守正与李家姑娘李欣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人早早便定了情，也背着家中长辈有了夫妻之实，但是突然有一天，云老夫人告诉云守正，他有一位表妹，家中父亲病逝了，孤女无依，云老夫人想接过来照顾，最关键的是，她家中是商贾之户，有不少屋子铺子，希望云守正能与这位表妹结亲，这样表妹带过来的金银铺子可以让云家过上好日子。云守正听完言辞拒绝了，他从小也是读正经学问过来的，受得也是圣贤教育，自然做不出为了钱欺骗姑娘的事情，但是云老夫人最终还是偷偷将人接来了。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不算刺眼，还有丝丝微风，夹杂着花香，略带甜腻，云守正第一次见到了黎莺莺。黎莺莺着一身碧色衣裙，腰身盈盈一握，朱唇皓齿，眉眼尽是温柔如水，云守正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后来，毫无意外的，他们相爱了，黎莺莺喜欢读书，云守正便给她寻来各种逸闻轶事，黎莺莺喜欢颜值，云守正便为她买来最好的胭脂，黎莺莺喜欢吃甜糕，云守正每次外出后都会给她各种各样的甜糕，黎莺莺为云守正绣荷包，将对他的深情写在字条上，放进荷包里，云守正便日日不离身，就这样，他们要成亲了。

        云守正几乎忘记了他的青梅竹马，李欣儿。李欣儿是个聪明的女人，从云守正的言行举止早已猜出了端倪，她向云府下人打听到了黎莺莺的事。那是一个阴天，妖风阵阵地刮，听说暖阁新进了一批蚕丝料子，最适合来做婚服，黎莺莺决定去看看，云守正本想陪着一同去，但是李欣儿找人传话给他，说要做一个了断，云守正想趁此机会说清楚，便只让下人跟着黎莺莺去了。李欣儿带云守正来到了他们常来幽会的荒庙，那天，云守正见到了此生最想忘记的画面，黎莺莺身上穿着嫣红的婚服，那衣服很美，用金线绣着并蒂莲和鸳鸯，此时并蒂莲已断，鸳鸯已被撕碎。他要去杀了他们！但是那几个男人见到云守正，一溜烟就跑了，云守正浑身发抖追不上，便回去看黎莺莺，黎莺莺已经昏死过去，云守正将衣服脱下包住黎莺莺，抱着她就回去了。

        之后黎莺莺昏迷了好几天，不知是谁将此事捅到镇上去了，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的，传到云老太太耳里时，已不知传成了什么荒唐样子，她传了云守正来，表示自己坚决不同意他俩的婚事，云守正跪在云老夫人面前恳求，说他不在乎，云老太太气得用拐杖打了他好几下，表示云家世代清白，绝不容忍这样的人进自己家门，云守正只坚持，云老太太没办法，罚他跪云家家祠，跪到第三天，他晕了过去，云老太太又气又急，最终还是同意了婚事照旧。

        黎莺莺醒来后，眼里的光消失了，尽管云守正多次告诉她自己并不在意，她也再不让云守正与她亲近，也不与旁人说话，她一天天的瘦下去，身体一天天的差下去，为了让她尽快好起来，云守正决定与她完婚。清水镇习俗，女子需要从自己本家出嫁，若本家不在清水镇，便从客栈，由新郎官接亲后坐红轿入嫁入男方家，成亲前一晚，黎莺莺去了客栈，谁知第二日云家敲锣打鼓去接新娘，却没有接到人，黎莺莺不在客栈中。

        亲自然是没有结成，云守正找了黎莺莺三个月始终都没有找到人，在此期间，李欣儿的肚子大了起来，原来她已有了身孕，毕竟是他的骨肉，于是云守正娶了李欣儿。成亲当日，清水镇又是一个阴天，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太阳，在这样一个灰蒙蒙的日子里，李欣儿的红轿落在了云府中，她已接近临盆，宽松的裙子都遮不住她的肚子，她就这样挺着肚子进了云家的门。

        那天云守正喝了很多酒，他有意将自己灌醉，待到不得不回洞房时，他推门进去，却看到李欣儿倒在地上，身旁一地污秽，她死了。

        云老夫人病了，许多医者来看过，都说药石无医，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云守正跪在榻前，他听到云老夫人的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是我害了你，放过正儿。”

        后来清水镇开始发生怪事，传闻只要有新婚，便会出现一红衣女子，她会问夫妇是否真心相爱，若回答是，两人便会陷入梦魇，之后女方会先醒来，或将男方杀死后自尽，或杀男方全家后自尽，若回答否，夫妇二人当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此后两年，清水镇再无一户人家敢行嫁娶之事。

        奇怪的是两年后，突然镇子后方的山上发生过一次巨响，炸出了一个坑来，那坑中没有别的东西，只能隐约看见一些红色的土，路过的道士查看，表示坑中怨气深重之物已不在了，后来有人大着胆子办了次喜事，什么也没发生，再后来清水镇就慢慢恢复正常了。

        “我以为，莺莺已经走了，没想到她又回来了。”云守正说完这个故事，已泪流满面。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刚说完，小厮便慌忙地跑进来禀报，众人连忙起身去云夫人房中。

        此刻云夫人已开始口吐白沫，白臻看到黎莺莺周身的黑气更浓烈了，她此刻又蹲在云夫人的床头，对着她吹气“嘻嘻嘻，都去死。”白臻上前一步，眼睛又冒出红光，此时黎莺莺抬起头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她突然释放出大量邪气，将屋里的人都笼罩在黑雾中。

        云择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快要被晃吐了，外面很吵，喇叭唢呐的声音很刺耳，他睁开眼，发现面前一片红，是一块布，掀开布，他发现自己在一顶轿子中，准确来说，是一顶红轿子，自己正穿着婚服，坐在其中，此刻是晚上，街上空无一人，显得喇叭唢呐的声音格外刺耳瘆人，而且此时他们吹的并不是喜乐，而是丧乐。

        “云公子，是你吗？”旁边突然传来白臻的声音，他掀开轿帘，看到一袭红衣的白臻正骑在马上，白臻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笑什么？云择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等会，黎莹莹，不公平啊，凭什么白臻是男式嫁衣，自己是女式的啊？

        “这应该还是在黎莺莺的幻境里，但是她的力量变强了，我们现在已成幻境中人。我刚才四处看了，抬轿子的，吹唢呐的，都是云府的人，看来她是将云府的人都拖入幻境了。”白臻压着声音说话。

        “这回还是要走完幻境才能出去吗？”

        “这回既然让我们入了幻境，怕是要让我们死在里面的意思。”白臻歪着头朝云择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轿子兜兜转转，进了云府。

        “停轿，迎亲——”外面声音响起，音乐变成了更欢快的哀乐。一双手伸进轿子，他犹豫了一会儿扶住那只手下了轿，他发现那是管家，可是管家此刻双眼无神，像个傀儡。管家将牵红的两端分别递给云择和白臻，随后两人一同进了正殿。进殿后，他们发现主位坐的是云守正和张氏，与旁人一样，他们也双眼无神，此刻应该是被幻境迷住了。

        “一拜天地————”管家的声音非常机械地从喉中发出。云择和白臻对着门口拜了拜。

        “二拜高堂————”他俩又对着云氏夫妇拜了拜。

        “夫妻对拜————”云择和白臻转过来对着对方，此刻两个人都略尴尬，两个大男人，在这一本正经的行这夫妻之礼。云择并不知道此时自己被化了新娘妆，头上还戴着一顶冠，两人身高又比较高，且云择刚醒来就把盖头掀了，这一对拜，二人的头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头上的冠便与白臻的头发缠在一起了，一时还分不开。

        “送入洞房————”管家却好像看不见这变故一样，旁人就要拉着他们去洞房了，云择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剪子将纠缠之处剪下，随意塞到胸口，二人便被旁人架着去了洞房。

        将二人送入洞房后，人便都出去了，只留下他俩在喜床上坐着。

        “这便是我爹说的问亲环节了吧？”云择侧过头去，发现白臻正在发呆。听到云择的话，白臻才回过神来。“应该是，待会儿黎莺莺便会出现。”

        “你还记不记得，云老爷说的他在祠堂跪了三日的事情？”

        “记得，但我记得上一次在幻境里看到黎莺莺昏迷时，听到了我爹与李欣儿的对话。”

        正说着，门外一股黑气慢慢渗进来，门就这样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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