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无可再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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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调停处理,可百丈宫能做的,不过是将褚明佑暂时置身事外,此乃缓兵之计,先将褚明佑留在自己这边,趁着调停时想想有没有别的对策,总比让他直接惨遭玄苍山之毒手要好太多。
一旦被关进玄苍山的地牢,便是任谁也救不出去了。如今先将褚明佑押在第三方这里暂作观察,是唯一能拖延时间想办法救他性命的方法。
可玄苍山态度强硬,李竟云手上所谓的“证物”只不过是他们的欲加之罪,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理由来与须弥山强词夺理,铁了心要将褚明佑赶尽杀绝。
其实也没几个人会将玄苍山的理由当真,明眼人只会碍于玄霜门的威严与实力望而却步,饶是想插手此桩闲事,也得充分考虑后果才行。
褚明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知道自己清清白白,与魔族私通乃无中生有,他也愿意自证清白。
但抛开他关于此事的清白,要说他完全与魔族没有关系……倒是让他有些心虚。
所以当他被关进百丈宫的地牢,却被宫邈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的时候,其实内心隐约有在惴惴不安,因为宫邈一直在跟他说:“放心,本少主相信你是被那歹毒贼人陷害,如今你身在百丈宫,他玄苍山就暂且不敢拿你如何。况且,就你这样一个不爱与人交流又整天只知道埋头修炼的清心寡欲的人,能与魔族扯上什么关系?”
“再说了,和魔族有染,身上便一定会带有转生咒的痕迹。当日玄苍山有备而来,料定了不会有人轻易提起要以探查转生咒来证明你的清白,态度才那么强硬。”
褚明佑问道,“为何?转生咒又是什么?”
宫邈道:“转生咒乃魔族秘术,用于奴役外族人,一般是心甘情愿与魔人缔结契约身上才会有此咒,亦会沾染上含有杂质的不纯魔气,若非探上经脉,修士感觉不到中咒者身上的魔气。三界混战中中此咒者颇多,因为叛徒多,致以战争惨烈,后来,转生咒被仙门百家所痛恨,一旦要探查修士身上是否有转生咒,就如同女子要被验身一般,是一个修士一生中的奇耻大辱。”
他顿了顿,“此咒只有元婴修为以上的人才可探查出,他们就算是要诬陷,想必做戏也会做全套,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出一个中立门派、带有元婴修为的修士来收买。玄苍山料定了须弥山不会轻易动你的声誉,就算你真的没有转生咒的痕迹,但自此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了,会被仙门中人所排挤,才敢如此蛮横地一口咬定你的罪名。”
“如今局面僵持不下,就是在犹豫,究竟是否要对你查验转生咒。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玄苍山隐有一家独大之势,此乃百家共治之禁忌,但事实上敢声讨反对的,还真没几个。你也看到了,除了战功无数的长老众多以外,李秋鹰精明狡诈、老谋深算,又是炼虚后期的修为,近两届秋狝、大会,哪一次不是玄苍山弟子入围众多?”
宫邈絮絮叨叨了许多,最后收尾道:“如若有朝一日真的要对你查验转生咒,本少主以后罩着你便是,不光我,还有林慎他们,哪一个不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褚明佑无言,也没有点头应答,因为他隐隐有些愧疚,就算此事最后得到解决,但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另一半血统实在是瞒不住……届时,宫邈又会如何对他。
他从前习惯了孑然一身,来去自由潇洒,没有任何负担在身上,如今多了这一身的人情世故,反倒让他在有些事情上变得有些忧心忡忡、举步维艰。
自从他
被押进百丈宫以后,虽被关进了地牢,可却也是宫邈提前命人好好清扫过的、最干净的一间静室,家居用品也一应俱全,似乎他并非收押待审的犯人,而是百丈宫的远客。
不光如此,宫邈怕他一个人待在密不透风的地下给闷坏了,便天天带着饭食亲自过来看他。地牢的环境阴湿寒冷,宫邈身体金贵,平时又甚少涉足此地,头几次刚来时,还百般不适应,但为了给他解闷,还是硬着头皮每天都会过来跟他说会儿话。
“宫少主。”褚明佑静心打坐着,听见门口开锁的动静,不睁眼便也知道又是宫邈例行看他来了,淡声道,“其实少主不必每日委身于此地,我早已习惯孤身一人。”
他实在是不愿意接受宫邈对他如此真心,因为他无法与其言说,他其实真的和魔族有关系。
如此一来,只怕真的会辜负宫邈的一片好意。
宫邈往来多日,似乎差不多习惯了地下的阴冷湿气,带着膳食放在他桌上,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专属的那个位子上,没好气地道:“本少主看你可怜,好心待你,别不领情。”
褚明佑轻声叹道:“你越是如此,我心越是难安。”
宫邈将饭菜给他取了出来,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褚明佑摇摇头:“没什么。”
褚明佑已经被关一月有余,李竟云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百丈宫和许多门派都一直在替他拖延,碰巧李秋鹰有事要出趟远门,需要至少两个月才能回来,他怕自己不在期间,李竟云cao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便叮嘱儿子一定要等他回来再走下一步,不可轻举妄动。
既然演了这戏,虽然没几个人相信,可他们就是要将这戏做全套,非得让他人挑不出什么确切的把柄才能够名正言顺地为修真界除了这个“祸害”。
不就是让褚明佑多活些时日吗,那便当作是恩慈,垂怜他便是,反倒显得玄苍山大度宽容。
在这一个多月里,褚明佑日夜思念着柳文殊,除了每年的百家听学会以外,他还是头一回和师尊分别如此之久。他亦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发展,只是每天都会想着,一定要活着回去再见师尊一面,即使……真的只有一面也好。
“……明佑,褚明佑?”宫邈连着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闪过一丝不耐,“干什么呢?不会又在想你师尊了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如果没记错,你明年都弱冠之龄了,怎么还喜欢天天黏着你师尊?丢不丢人?”
褚明佑翻了个白眼,他倒是真希望此时此刻在自己身边照顾着的是林慎,而不是这个聒噪又烦人的大少爷。他懒得与宫邈争论,拿起筷子便扒了两口饭,“食不言。”
宫邈鄙夷地道:“是你吃又不是我吃,还不让我说了?本少主早就吃过了才来的,再怎么样都别想本少主在这地牢里用膳,想想就没食欲。”
“宫邈。”褚明佑甚少唤他名字,进食两口后便放下了碗筷,平静地问道,“林慎……最近如何。”
宫邈拿起酒壶倒了碗酒,他知道褚明佑不爱喝酒,便只给自己倒了一碗,似乎是谈起了不痛快的话题,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别提了,玄苍山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我真恨林慎为什么出身那鬼地方,自那日他回玄苍山被李秋鹰罚了三道戒鞭、关了一月禁闭以后,一直在玄苍山待着,若不是哪儿也去不了,他也能偶尔来探个监。”
每次提起林慎那日回去挨的那三道戒鞭时,褚明佑的心里总是会颤一下,眼神宛如一
潭死水。虽是三道戒鞭,可听闻玄苍山罚人向来下狠手,一鞭子便足以让人七日下不了床,别说三道了。
“给我也倒上吧。”褚明佑闭上眼,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心里不痛快,找你痛快痛快。”
宫邈一听,新鲜得紧,褚明佑不爱喝酒,但他每次过来探监,总是会带两个酒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一天,便赶紧给他满上,“当真稀奇,怎么,你也想一醉方休?”
褚明佑闻到酒味还是会皱眉一下,但这次想也没想就一口气全将这酒液灌入了喉中。一时间,喉咙滚烫无比,虽然有些呛人,但他还是觉得心中郁闷消散许多,抹嘴道,“痛快。”
宫邈见状,又立刻给他满上,难得见他如此主动,赶紧拉着他一块儿陪自己喝酒。
“宫邈。”褚明佑又灌下一大碗,却丝毫不见醉意,他放下酒碗,低着眼眸看向那碗中残留的些许酒液,低声道,“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并不值得你如此相待,你会如何?你会怨我吗?”
宫邈竟还认真地思量了片刻,随后答道:“又能如何?本少主只能权当一片真心喂了狗。再说了,你每次发起疯来,还真挺像本少主小时候养过的一条恶犬。”
“你这人说话,倒是比犬吠还难听。”
“褚明佑你是不是欠?”
“那条恶犬,最后怎么样了。”褚明佑冷不丁地打断他,“我从没在百丈宫听见过犬吠。”
“被我爹杖毙了。”宫邈语气平淡,却总有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那条恶犬是我从宫外不远捡到的一条流浪狗,小时候好奇心太重,又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必能征服这世间所有的事物,所以即使是刚见面时就被它咬了一口,我也坚持把它抱了回来。”
“起初我爹就不同意,担心它在宫里乱跑会咬伤弟子,但我哭着求着,硬是把它留了下来。”他不断重复着给自己倒酒又喝酒的动作,淡淡道,“我把它关在一个屋子里,从不让别人遛,都是我自己来,虽然牵着绳,可每次都是我被它遛,我那时还小,根本拽不过它。”
褚明佑安静地听他讲故事。
“毛毛……就是那条狗,吠起来很凶,但它又小小的一只,我反倒觉得挺可爱,就一直养在身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从没亏待过它。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脱了毛毛的缰绳,它跑到了我娘的闺阁中,狠狠地咬了我娘一口,比初次见我时咬得狠多了,甚至见了血,谁知道它竟带着病,我娘染了狂疾,不日便病逝了。”
褚明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酒碗,“……抱歉。”
“好多年前的事了,你没什么可道歉的。”宫邈怅然地舒出一口长气,“是我间接害死了我娘,是我不顾我爹反对,硬是要将那在外流浪的恶犬养在宫中,自那以后我再也无颜面见我爹娘,百丈宫也开始明令禁止养狗,甚至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见我娘的牌位。”
宫邈开始变得有些醉醺醺的,语气却愈发认真,“所以,褚明佑,如果有朝一日,我发现你并不值得,我会怨你,但不会恨你。我恨毛毛,是因为它害死了我娘,所以,无论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只能告诉你,你别让我恨你。”
褚明佑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又忽然打了个转,“……你这名字取得真够难听的。”
宫邈哼道:“要你管。”
褚明佑默不作声地便将那坛酒喝空了。
从刚才开始他不知灌了多少碗酒下去,只觉得喉咙一直火辣辣的
,却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反倒是宫邈开始醉了,大少爷最后一头栽倒在桌上,神志不清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
“褚明佑……你可真他娘能喝……”
***
玄苍山只答应调停关押,禁止外人探监,关于此案的主要审理权,还是在玄苍山手上。李秋鹰的意思是,多让褚明佑苟活一段时间没问题,但宣判权必须仍旧掌握在玄苍山这边。
为了严防外人进百丈宫探监,尤其是须弥山的人,玄苍山出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缘故,只是在百丈宫外安插了些许眼线暗中盯着有无可疑人员进出,没敢直接委派人手驻扎在百丈宫门口。
柳文殊几次都想去百丈宫看他徒弟,总是会被祁子冽拦下,劝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但他又怎能不着急,百丈宫的拖延处理顶多只能撑到李秋鹰回来,而且,众人眼里所认准的“自证清白之法”,不过只剩下查验转生咒这一条路可走而已。
这条路走不了,绝对走不了,但他没办法告诉大家,告诉所有愿意帮褚明佑的人,此策不可取,反而会酿成大祸。
只要有人探查上褚明佑的经脉,无论是否真的有那什么的转生咒,他体内的魔气都会暴露无遗。
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能为力,柳文殊每日惶恐不安地度日,不知不觉中,李秋鹰十月事成归来,这第一件事便是要百丈宫交人。
百丈宫见无法再替其拖延下去,犹豫数月,最后还是觉得如今之计,唯有查验转生咒,而且褚明佑被收押在百丈宫的这些时日中,仙门百家中早已传满了他的闲言碎语,如若此事再得不到解决,褚明佑的恶名,怕是会遗留后世。
须弥山那边的意见也一致,虽然有可能会影响到褚明佑以后的人生,但只要还他一个清白,流言蜚语总会随着年份增长慢慢消散。
仙门百家对于三界混战的惨烈实在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因此视转生咒为不洁,仙魔殊途,两界势不两立,查验转生咒,无异于对一个修士上耻刑,会成为一个修士一生的污点。
不管玄苍山如何鼎盛,只要没有查验出转生咒的痕迹,他们便再无借口能处置褚明佑。
柳文殊对此无法辩驳,他有苦不能言,亦无能为力,无法对任何人说出事情另有隐情,在这修真界中,所有人都痛恨魔族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如若走错一步,反而可能会加重徒弟的罪行。
而且,就连褚明佑本人都愿意接受查验,他更是无法阻止。
思及此,柳文殊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呼吸也被猛地抽走一瞬。
他知道褚明佑的经脉旁人碰不得,是因为他看过原作,知道徒弟的身份是怎么败露的。
……那原主呢?
褚明佑从十岁拜入师门开始,便是原主替他疏通的经脉,自那以后原主更是凡事亲力亲为,每次他受伤昏迷时,都不许旁人碰他,尽管这些私下的关心与呵护,若不是后来裴钩吻告诉他,褚明佑或许到死也不知道师尊为他做过什么,原主又岂会不知他徒弟身怀魔族血统?
纵使如此,原主却依然将褚明佑留了下来,留在了须弥山,给他取字挡灾,还收他为徒……
后来,变故突发之时,原主更是四处求情、长跪不起,只求玄苍山放他徒弟一条生路。
原主,其实,什么都知道吧。知道徒弟是魔族,却依然想要护他,不愿看见他受半点伤害,即使被人冠上包庇叛徒的罪名,只要徒弟能相安无事,自己沦为闲言碎语的中心,被
人狠狠羞辱又如何。
原主甚至把徒弟保护得太好,就连褚明佑本人都不知道,一旦有人用灵力探上自己的经脉,身份便会败露,所以这个傻孩子对查验转生咒一事从容接受。
柳文殊忽然眼眶干涩,可为什么,这种事情,自己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呢?为什么他明明只是一个局外人,心却在隐隐作痛呢?难道是因为这副身体是属于原主的吗?
他只知道原主对徒弟用情至深,处处关心,只是没法明说,却没想到,竟然深到如此地步,书里的那个柳文殊,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一直一直,都在深爱着他徒弟啊。
不行……不可以,他要阻止这段剧情,一定要阻止这段剧情,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谁来帮帮他……谁来救救他的明佑……
想到这,柳文殊不知为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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