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仙门大会

百家流传这须弥山的师徒二人伉俪情深，柳文殊虽然震惊自己身为一个直男被别人嗑了和徒弟的基佬cp，但是褚明佑还是很懂事地向周围人澄清了此事，而后，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恭敬地道：“弟子对师尊……并无此心。”

        只是不知为何他说得艰难异常，少了往日里的干脆利落，好像最后那四个字都是勉强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文殊见徒弟都主动撇清关系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小祖宗虽然有基佬嫌疑，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怎么如饥似渴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把他当亲儿子养的师尊身上吧？

        但是，等等，原作，他是不是觉得这是一本纯纯的师徒纯爱文学来着？

        就算他再怎么迟钝，被人嗑了cp以后也该适当地警觉起来了，柳文殊有些焦灼不安地看着褚明佑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一时间有些看不透徒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为了保险，为了节cao的安全起见，他还是用颇为严肃的口吻叮嘱了一番褚明佑：“明佑，无论外界如何相传我们师徒二人，你也不能被这种闲言碎语所耳濡目染、扰了心智，更不能因此便对为师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妄念，你可明白？”

        柳文殊心道，你是基佬为师不拦你，但是你别打为师的主意，为师可是直男。

        褚明佑眼神暗沉一瞬，沉默须臾，才低声道：“师尊今日所言，弟子谨记于心。”

        此时此刻，他多想将内心翻涌起来的复杂思绪倾诉给林慎，亦迫切地想要告诉林慎，看啊，果真如他所想，他师尊对他并无此意，甚至亲口对他说，他不能爱上他师尊。

        呵……妄念？就连师尊也觉得这份心意是“妄念”？

        独自一人后，褚明佑的表情瞬间冷冽了几分，心中不甚烦躁，压在心底多年的那份欲念此时竟膨胀得愈发厉害，他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取出那个闪着流光的平安符，感受到师尊的灵息以后，心中不甘更加强烈，紧紧地将其握在手中。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愿意一直安于现状的人，那日他竟还同林慎说什么，“即便永难成全，只要师尊能一直在他身边，便也足矣”……

        若不是师尊如今当面表态拒绝，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般安分守己的人。褚明佑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揣入怀中，拏云出鞘，一套“纷纭世”的招式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被使出，他手握拏云，沉着脸色砍向一根根青竹，以此宣泄心中不快。

        他不可能止步于此。总有一天，他要让师尊知道他多年的心意，即使师尊拒绝千遍万遍，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定要纠缠在师尊身边，生生世世。

        届时，就算是用强硬的手段将师尊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他也……

        顿时，拏云剑锋一偏，他砍了个空，也险些栽上一个跟头。

        褚明佑有些茫然地握着拏云的剑柄，心跳有些异常。

        ……他刚刚，在想什么？

        明明眼前的师尊已经不再是他早年想要报复折磨的那个人，他却还是想将他师尊关起来，关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只有自己能待在师尊身边，师尊从此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师尊拒绝他、记恨他，怎样都无所谓，反正师尊永远都不能离开他……

        褚明佑有些痛苦地揪住衣襟，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走向扭曲，尽管他努力尝试过要阻止心中的这股邪念，却仍旧没法让欲要蹦出胸腔的心脏恢复正常。

        师尊，师尊……你又为何，要将话说得那般清楚？

        你当真，就如此厌恶弟子对你的心意吗？

        ＊＊＊

        仙门秋狝，褚明佑一战成名，他一人斩杀豹纹邪虎的事迹瞬间名扬百家，自那之后，仙门百家之中无人不知须弥山柳仙君后继有人，其风采甚至更甚十二年前的柳文殊。

        上次他魔气差点失控，却一直都没有头绪究竟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助，也摸不透那人救他的真正目的，后来再无类似风浪，这件事也慢慢被他遗忘。

        从秋狝回到芥子峰以后，褚明佑愈发潜心修炼，除了一定不能再让秋狝那时的危机于仙门大会中重现，他还意在躲他师尊，既然心中歹念难以压制，不如就用修行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修行总算有所进步，他于百家听学会过后便突破至了金丹后期修为，这一年他十九岁。听闻当初柳文殊突破元婴修为是在二十岁，虽然从金丹后期开始便再难突破，但须弥山仍旧以他为荣，闵希言也给予过赏识，认为他确实具有他师尊当年的资质与潜力。

        仙门大会将至，在去年十月的秋狝结束以后，柳文殊虽然将流苏耳坠还给了褚明佑，但在大会开始前几天，他又将那坠子从徒弟那儿收了去，仍然声称“暂作保管”。

        褚明佑不是没问过其中缘由，只是师尊看起来有难言之隐，他便也没再追问，只是乖乖将此重要之物交给了他生平最信赖的人。

        仙门大会的举办场地视仙门秋狝的魁首而定，本届秋狝由百丈宫夺魁，自然是在百丈宫举办，此为仙门百家中含金量颇高的殊荣，谁听了都会对百丈宫敬仰不已。

        百丈宫的老宫主对宫邈夺魁一事可谓是眉飞色舞，虽然没有得意忘形到明着都在耀武扬威，可每次与他人提起宫邈的胜绩时，那话里行间全都是骄傲自豪，气得李秋鹰回到玄苍山以后勃然大怒。

        虽然前五十名内，玄苍山的弟子占了多数，但这并不能令李秋鹰满意。

        林慎不光没能排到前五不说，他还受了一身的伤，李秋鹰向来宝贝他这首席弟子，知道他一直都跟须弥山那个褚明佑在一起，不找同门合作却找别人联手，不仅被他耽误、受了伤还没拿到理想的成绩，于是罚他关了七天的禁闭，让他好好养伤的同时深刻反省、闭门思过。

        李竟云靠着压榨同门、欺压弱小来争抢猎物，却也只在秋狝中拿到了第十二名的成绩，还不如受了一身伤、被人一路带着冲榜的林慎排得高，李秋鹰对此也十分生气，觉得儿子实在是不成器，但只罚他闭门思过三日。

        他当日一出寂日岭便冲到李秋鹰面前好一顿诉苦，将褚明佑那日对他的所作所为夸大其词，本来李秋鹰就不爽秋狝让百丈宫夺去了头彩，一看那须弥山的弟子竟也排上了第三位，而他的首席弟子又跟须弥山的人纠缠在一起，暴怒地将茶盏摔碎，骂道岂有此理。

        然而李竟云却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李秋鹰竟然平复好了心情，甚至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此计，甚妙。要怪，就怪他们胆敢与我玄苍山为敌吧。”

        ＊＊＊

        仙门大会的对战表出来了。

        参赛弟子共五十名，两两组合，一下便分出二十五组，其中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第一轮胜出二十五个人，第二轮还是两两组合，随机分配，分出十二组，没分配到对手的弟子视作轮空，自动晋升下一轮，规则制度之间颇含运气成分。

        以此类推，后面几轮会重新

        决定本轮的轮空弟子，最后直至本轮只胜出三人时，分配时的轮空弟子会加入分配，分出两组，再由胜者二人进行最后的巅峰对决，大会至此一共六轮。

        褚明佑并未在第一轮遇上熟人，他的对手是一名籍籍无名的玄苍山弟子，不到一刻钟就将其击败，晋级到了下一轮，殊不知此举让李秋鹰对他意见更甚。

        不过他倒是在第二轮的时候遇上了云烟门的萧若南，快三年不见，对方比起那日在江南梵安寺内可谓是进步神速，各方面都有所精进，但自己这些年也未曾怠慢过修行半刻。

        褚明佑本来对萧若南总算有所欣赏，即使他最后落败于自己，也依旧将他视为一个强劲又值得尊敬的对手，可萧若南偏偏喜欢踩他的雷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与他说道起仰慕柳仙君、想跟着柳仙君修行一段时日的事情，褚明佑瞬间拉下了脸。

        “你输给了我，按照之前所说，你该离我师尊远远的。”

        他一挥剑，拏云毫不留情地停在萧若南喉前，一字一句说得不留任何余地，语气冰冷强硬。

        剑锋相逼时，萧若南呼吸停滞一瞬，可怜又委屈地望着褚明佑，“在下……愿赌服输！”

        完了之后褚明佑还被柳文殊略为严肃地说了一通，怎么对萧若南这么凶，都是一个年纪的孩子，理应相互照应、多担待着点儿，他对林慎不是就挺好的吗？

        褚明佑一言不发地接受师尊的说教，心里却对萧若南怨气更深，他萧若南能跟林慎比么？好歹林慎从未觊觎过他师尊，萧若南呢？一副小白兔扮相就能博得他师尊的欢心，就凭萧若南也配？

        明明他在师尊面前也是百依百顺、乖巧听话，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萧若南了？只不过是对那个人稍微凶了一点，师尊竟要如此批评他？

        他虽然嘴上没有反驳柳文殊，也知道师尊其实只是想他多交朋友、不要树敌，可心里却越想越气，早知道刚刚在台上就不该手下留情！

        然而柳文殊真的没有很严厉，他只是微微皱了个眉，稍微说了两句徒弟，本来便无仇无怨，希望他不要对萧若南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年轻小辈之间，自当是要以和为贵嘛。别到时候跟那些个老不死的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勾心斗角的，趁年轻时就该广交朋友，老了一起嗑嗑瓜子儿斗斗地主打打麻将，在颐养天年的时候总归不会感到寂寞。

        虽然这是他对他徒弟的期望，并不是他对自己的期望。他倒是习惯一个人了，也不需要什么朋友，到时候年纪大了有徒弟在他身边捏捏肩捶捶腿就挺好的。

        而且他总觉得自家小孩刚刚有点无礼反倒有点对不起白掌门之前给他们的恩惠，那可是三千灵石，说给就给毫不心疼，看看人家云烟门多大方。再加上萧若南这小孩单纯善良，倒是颇讨他欢心。

        谁能想到褚明佑正是不爽这一点。

        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林慎、宫邈与樊云川也晋级至第三轮，然而岑曦月不幸抽中了砚苍鸾为对手，败在了第二轮。大会一共七日，比试一共六轮，第一日作为休整调息日，每天都会开启新一轮比赛。

        第二轮比试过后，当晚便会公布出第三轮的对战表。

        这一轮，宫邈对上了砚苍鸾，林慎对上了樊云川，而褚明佑，却对上了李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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