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剑宗一游

仙门秋狝六年一届，实在难得，于是每一届秋狝之前，剑宗总会邀请各门派参赛弟子来剑移山一叙。

        剑宗照例做着出售上古神剑的买卖，在秋狝开始之前给各家尚未拥有专属佩剑的弟子一次机会，带领他们到藏剑室，看看有没有剑会挑中他们。

        一旦挑中，剑移山不讲价不退换，当场发货。

        秋狝是在十月，剑移山提前两个月给仙门百家发送邀请函，请各派来他剑宗坐坐，虽然剑挑人胃口很刁，但百家弟子总有那么几个是能被古剑看上的，一把古剑要价至少五千灵石，也够他们赚个盆满钵满。

        剑移山和须弥山同属一个地区，从须弥山御剑飞行过去一刻钟便能抵达，闵希言带着两位师弟作为门中长辈，带领这次达到年龄能够参加秋狝的弟子久违地来了一趟剑宗。

        原主去过剑移山，但柳文殊还没去过。刚到山脚下便感受到了剑宗的磅礴气势，高山耸立，不愧是靠山上万剑立派起家的宗门，剑移山可比须弥山那个清净念佛又吃斋的山头要大气多了。

        不过须弥山风景比剑移山好。

        严列松和闵希言是旧识，剑宗又与芥子峰交好，山脚下的看守弟子通传一声须弥山到时，剑宗的宗主甚至亲自下山迎接，热情洋溢地想要和闵希言拥抱，被闵希言一个侧身、敏捷又不失礼貌地躲开了。

        严列松抱了个空，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但他毫不介意，拥抱不成，便伸手揽住闵希言的肩膀，一副跟他哥俩好的模样，爽朗大笑了一番。

        “哈哈哈哈！须弥山的各位，许久不见吶！”

        闵希言轻叹一声，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十分困扰，实在是盛情难却。“严兄，久违。”

        见到如此自来熟的人，柳文殊的心里开始掀起一阵社恐的波澜，于是下意识地悄悄往祁子冽身后挪去几步，祁子冽比他高一点，正好能稍微挡住他的身形。

        但是真的怕什么来什么，只见严列松眼尖地瞄到他，以一副亲近的口吻关心道：“四弟近来身体可好？”

        柳文殊：“？”

        他在叫谁？

        祁子冽侧头轻笑一声，“文殊，严宗主在叫你。”

        柳文殊震惊，原作里根本没提到严列松和柳文殊的关系，他本以为严列松只是单纯的自来熟，但是没想到占便宜竟然占到辈分上了！

        见他没反应，祁子冽小声提醒他道：“文殊，严宗主向来如此。顺带一提，我是他的三弟。”

        柳文殊：“……”

        按照这样推算，闵希言竟也被视为了后辈，那他岂不是得叫一声严大哥？

        “严……宗主，久违。多谢严宗主挂念，文殊近年来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剑宗一切可好？”差一点就要喊出一声大哥，看严列松这副模样，确实有种江湖老大哥的感觉，但实际上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呢。

        “那可太好了，身体好比什么都好。”严列松大方一笑，招待他们上山当座上宾，“诸位快快上山吧，我已经命人为各位准备好了座位与茶点，趁其他门派还没到访，我们先叙叙旧，好久不见了，甚是想念。”

        仙门百家陆续赴约抵达后，剑移山变得喧闹无比，严列松给各门派安排好坐席以后便差人打开藏剑室，轮流让各门派的弟子上去感应一通，如果没有剑肯为他出鞘，那么便是人剑并不适配。

        每年来藏剑室尝试、最后人剑不适配的人多了去了，弟子们轮流走上前去，须臾片

        刻内，如若没有任何反应，便轮到下一个人前来尝试。

        只是在开始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便是当闵希言不经意间从万剑面前走过时，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齐刷刷的刀剑出鞘声，十分刺耳，再定睛一看，竟然有许多把古剑同时为闵希言出鞘半截。

        闵希言：“……”

        众人皆为震惊，严列松却毫不意外，只是大笑一声。

        闵希言：“……抱歉，意外。”

        他脸一沉，疾步远离那万剑，依旧镇定自若地落座，开始品茶。大家却默契般沉默不语，空气有些凝固。

        闵希言：“……严兄，有劳。”

        看出了闵希言的困扰，严列松赶紧清了清嗓子，报上通过抽签决定的第一个上前试剑的门派，“首先，有请百丈宫弟子上前试剑。”

        本来混乱的场面都快被圆过去了，谁知闵希言的留光剑突然自行出鞘，那剑光凌厉森冷，得亏闵希言及时捏诀用灵力束缚住，才没让它飞到那古剑面前。

        一时间，此处鸦雀无声。

        闵希言：“…………………”

        他苦恼地叹出一口气，“抱歉，闵某今日多有失礼。”

        严列松再次喊道：“有请百丈宫——”

        柳文殊为了不崩柳仙君的高冷人设，只能在心里使劲儿憋笑，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最后他只能捂住嘴巴，低下头去，还假装用咳嗽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褚明佑本想问师尊怎么了，定睛一看师尊的身形在微微颤抖，还伴随着几声难以忍住的哼笑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别过脸去，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跟着上扬的嘴角。

        柳文殊要笑死了，大师兄果真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此奇才，难怪天天都在被剑宗挖墙脚，只要大师兄肯，合着藏剑室那万把古剑都能成为他的私人物品了。

        原来剑多少也会有一点灵识，不然这留光剑，又怎么会突然自己出鞘，还突然变得杀气腾腾，定是见大师兄被万剑所拥，呷醋了呗。

        这场闹剧总算到此结束，百丈宫打头阵，这第一个上来试剑的必然是仙门百家中的天之骄子，宫小少主。

        宫邈与林慎天资卓越，上前感应时皆有利刃为其出鞘，一个是玄霜门门主的得意弟子，一个是百丈宫宫主的亲儿子，一时间两位掌门都眉飞色舞、心情甚悦，此二人出手皆大方阔绰，该是多少灵石便付多少灵石，当场就与严列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然而，李竟云却没能得到剑移山古剑的赏识。本是须臾后便该换人尝试，可他心高气傲，偏不信这个邪，一直赖在万剑面前不肯走，最后一刻钟过去，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只好气急败坏地下场。

        柳文殊看见李秋鹰方才因林慎的争气而得意洋洋的神情瞬间垮下去了好几分，默默地为林慎点了个蜡烛。

        风头若是压过亲儿子，必定多少都会心存隔阂。

        最后，终于轮到他徒弟。

        褚明佑缓缓上前，与其他人一样走着必要的流程，闭眼用灵力感应了一下万剑时，周身灵力波动竟然开始增幅，不知为何天摇地动，万剑颤抖。

        众人心下一惊，当大家开始警惕起来的时候，一把剑迅速从他脸颊边划过，褚明佑反应及时地立刻躲开，却也没能避免被那把利刃擦伤颊边，一道细长的浅层伤口出现在他脸上，开始缓慢地渗出点点殷红。

        他迅速盯住了那剑飞往的方向，定神一看后，却发现那

        把剑赫然停在了柳文殊的面前！

        柳文殊心神震荡，快被吓得灵魂出窍。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是哪把剑为他徒弟而出，就忽然有一把剑直直地飞到他面前再猛地停下。

        “师尊！”褚明佑脸色一变，跑到柳文殊跟前，急切地问道，“师尊，可有被此剑伤到？”

        伤……伤倒是没伤，但是他快被吓死了。

        “……无碍。”

        柳文殊定了定神，马上联想到一些设定，他瞧着这把剑气势不凡，剑光凶狠阴冷，锋芒十分冷厉，想起拏云是一把难以驯服的利刃，这把剑倒是与它颇为吻合。

        而且，拏云早年便看上过一次原主。时隔十二年再次出鞘，虽然感应到的是他徒弟的灵力，却在出鞘之后直直地向他冲来，还划伤了他徒弟的脸颊。

        “明佑，虽是小伤，但还是尽快处理为好。”柳文殊松了一口气，还好划得不深，也没流多少血，他徒弟不至于破相。

        “是。”褚明佑接过岑曦月递来的手帕，丝毫没觉得疼，若无其事地将伤口血迹擦了擦。

        此时，沉默许久的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为什么徒弟试剑，剑出鞘以后会飞到师父面前。

        严列松认出了那剑，愣了一下，随即感慨缘分之妙不可言，“哈哈哈哈哈！四弟啊，你可还记得，这是十二年前，当年与饮风一同为你出鞘的拏云。”

        众人讨论更甚，一时间柳文殊成为大众焦点，各处视线纷纷投来时，他条件反射地有点想吐。

        还好他只是眉头一皱，最后忍住了没当场一声呕。

        柳文殊内心：这不废话，猜也能猜出来它是拏云，长得跟个凶剑似的，一次追求不成还来个梅开二度，这得多喜欢原主才会时隔十二年为他再次出鞘。

        等等，拏云不是他徒弟感应到的吗？

        难道是他日夜都与徒弟相伴，修行亦形影不离，因为过于思念原主所以错把徒弟的灵力气息当成是他的了？

        ……他不管，他有饮风剑，拏云过来凑什么热闹。十二年前原主就没选你，难道还指望十二年后我能选你吗？不好意思，爷有正宫，你注定得是大男主的。

        再说了，他要是拿了这剑，那他徒弟还用什么？两个月后的秋狝里，褚明佑还得靠拏云剑一战成名呢。

        于是柳文殊找来拏云的剑鞘，把拏云插了回去，提着剑对准褚明佑，简单粗暴一个字：“拔。”

        褚明佑微愣，没反应，于是柳文殊重复道：“拔出来。”

        “师尊，这剑……”这剑明明心悦于你。

        柳文殊不厌其烦地道：“无需多言，此剑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它本就因你而出，拔出来它便是你的了。”

        虽然依然有些不懂拏云为何心悦于他师尊，但既然师尊再三让他拔，褚明佑只好点头，握住剑柄，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剑轻轻松松拔了出来。

        严列松赞赏道：“不错。拏云已经认主。少年，此剑以后便是你的了，除了你以外没人能拔出来。”

        他又看了眼柳文殊，补充了一句，“哦，除了四弟。”

        柳文殊将信将疑地上手拔了一次，结果拏云出鞘。

        柳文殊：“……”

        他还真的能拔出来？

        拏云剑竟还脚踏两只船！？

        他不信了，将剑插回去，转头就提着剑对准祁子冽，“师兄，你拔一个试试。”

        祁子冽拔了一下，拏云纹丝不动，根本拔不出来。

        柳文殊：“……”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设定啊！！？

        后来，试剑一事过后，拏云剑的名字便开始流传于仙门百家之中，只不过拏云已不叫拏云，在各种无聊的饭后闲谈中，拏云剑光荣地变成了“师徒情深剑”。

        “哎，你们听说没，须弥山柳仙君跟他徒弟锁了。”

        “剑移山的剑可都是认主的货，还是头一次听闻哪一把剑能同时被两个人拔出来的。”

        “难道这师徒二人……”

        “这师徒二人如何？”

        “剑的灵识认主，靠的便是剑主的灵力与气息来辨认，既然师父能拔出徒弟的剑……”

        “那必然是因为师徒情深，天底下竟有如此模范师徒，徒弟连气息都能修炼至与师父相似！”

        “害，就这？说的这么隐晦，我还以为他们双修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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