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近水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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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山年味十足,烟花鞭炮一样没少,有人开开心心过大年,有人药学挂科被裴钩吻罚抄基础药理教科书十来遍,还有人年没过完就开始卷。
自从时隔一年被岑曦月再一次纠缠上后,褚明佑现在是大老远看见他就要绕道走,日常修行也直接从枫叶林挪到了偏远的后山小树林,这里僻静无人,实乃修炼的上等之地。
而且,最近,师尊开始与他一同修行了。
***
虽然一身大大小小毛病颇多,可或许是福祸双至的缘故,柳文殊的修行愈发得心应手。原主这一身的修为他大概捡回来了个七七八八,“纷纭世”的招式他也逐渐参悟到了底,在他徒弟日夜刻苦修炼的时候,他也没落下。
上次他见褚明佑瓶颈在纷纭世剑法的第四式,后来亲自与他一同修行,便有了亲身指导他的念头。不过论起“纷纭世”,最为熟悉者莫过于闵希言,但大师兄的指点都没能让他这徒弟完全开窍,那他好像也不能保证一定包学包会。
就好像一个成绩中上游的人出去做家教,然后对着作为甲方的孩子父母说我不能保证上高分但您孩子一定能及格,一样的道理,都是半吊子的水准。
当然,柳仙君在仙门百家中小有名气也是自有他的道理,原主的一身原装修为当然比他这个靠着肌肉记忆领悟的冒牌货要可靠得多。
但褚明佑毕竟是他徒弟,柳文殊就算再没把握,也还是得教,他一个做师父的不教,让别人来教,亦或是让徒弟自己领悟,于情于理都不太好。
“挺胸,腰板再直些,注意动作,剑锋歪了。”柳文殊只能假装游刃有余地给出一些细微的建议,但他同时也有在结合着自己领悟到剑法动作要领而认真端详些褚明佑的动作,一直皱着眉头。
褚明佑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师尊的教导,十分认真地随着柳文殊的话语改进着动作,几番折腾下来,他出了一身的汗,在寒风吹拂下变成冷汗,握着木剑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上去有些懊恼,似乎仍旧处在瓶颈期,找不到有迹可循的突破点,满脸忧愁地深呼吸了一道,闭上眼睛休整片刻,长长呼出一口气。
柳文殊倒是愈发认真了起来,他不断对比着褚明佑与自己的动作差异,心下边琢磨着边主动靠近他徒弟,一点也不介意地贴上他后背,从后面握上他拿剑的手,说道:“为师亲自带你过一遍第四式,看看是否能助你突破瓶颈。”
褚明佑身体一僵,他甚至没敢转头看过去,只觉得师尊紧紧地与他身体相贴着,师尊身上的味道一下子飘到了鼻尖,那只冰冷的手覆在自己温热的手背上,他僵硬地应声:“……是。”
柳文殊根据自己对第四式的领悟手把手地带他系统地过了一遍完整的动作,除去木剑挥舞时带着风力发出的细微声响,寂静的小树林中只有冬日凛冽的寒风穿过,枯枝上落满白雪,却有些承重不住,枝头的积雪又陡然掉落在地。
两人身高贴合,但此时的褚明佑尚且年少,还比他师尊矮上几公分,柳文殊亲自下场指导,手把手地将他从背后环住,肌肤相亲之时,褚明佑再次想起曾经对师尊行过的不轨之事,心霎时狂跳不止。
他心跳提到嗓子眼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充分感受着贴在他后背的师尊的触感,十分为难。
然而这一次,他已不再只是简单地感到面红耳赤而已,他的气息开始颤抖,意识到自己身下某个部位开始不对劲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他
竟然,起反应了。
柳文殊注意到他的走神,语气不免有些严肃,带着批评的口吻道:“明佑,集中精神。”
他虽严肃认真,话音却落在了褚明佑的耳畔边,带着喷洒而来的气息,咫尺之间,在褚明佑耳里听来,非但没有劝诫意味,反而更加情色。
他师尊挨近他说话时,褚明佑更加心神大乱,心中奇痒无比,再加上刚刚突如其来的奇怪生理反应只会让他更加头昏脑涨,面色微微涨红,难免有些窘迫地应道:“……是,师尊。”
被柳文殊批评后,他才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强迫自己心领神会师尊教给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自控力良好,总算恢复平静以后,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有迹可循的突破点,尽管中途走神了一会儿,却还是从师尊的亲身教导中得到了一些启发。
终于,柳文殊将其松开后,他自发地再过了一遍纷纭世的第四式时,总算初步掌握到了动作要领。
而一旁的柳文殊也欣赏地点点头,“大有进步。”
心道,果然要为师手把手教才能学会。
褚明佑这才松出一口气,他下意识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想起刚刚的事情,突然之间便想要离他远一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弟子多谢师尊的指导。”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既想离师尊远一些,保持一定距离,至少不要再出现肌肤相亲的时刻;又想离师尊近一些,因为他这些天思来想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屹立不倒,那便是他只在乎他师尊一人。
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是褚明佑的生辰。
但他从来不过这种节日,也没人知道这件事。
不论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都一直在埋头苦练地进行着他的修行,于冷泉中打坐、修炼心法与剑法,日复一日,每天都过得千篇一律。
褚明佑只记得和道业有关的仙门活动,比如每年三月初三的百家听学会,又比如下一届仙门秋狝是在两年后的十月,再比如紧跟其后的仙门大会就在秋狝隔年的二月。
这么说来,今年的百家听学会似乎是在无相祠举办,每一次都是为期一月。无相祠一心同体、上下和睦,据说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非常周到,想来此番应当会是一次体验良好的研习机会。
只不过,有一个月见不到师尊,褚明佑心里还是会有些失望,他甚至快要想不起来前几年的听学会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眼下上元节热闹非凡,但热闹向来与他无关,心里只惦记着自己的修行与和师尊有关的事情。
上次下山,趁师尊在挑选其他的东西时,他从一家卖着珠宝的店铺买回了一盒漂亮的乌紫圆珠,近乎将他多年来的存款全都花了出去,只为给柳文殊做一串长长的手钏。
珠孔窄小,耗费眼力,每日有空坐下串珠子时已是夜晚,舍利轩的偏院点着夜灯,他在暖灯下将细细的线穿过窄小的孔中,一来二去,眼睛有些劳累。
耗时许多个夜晚,他才终于完成了这个手钏,正好在上元佳节时拿给师尊当迟来的新年礼物。
他见柳文殊似乎很是喜欢,三两下就将那串长长的珠链几圈缠绕在手上,乌紫色的珠子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宛如褚明佑自己的那双眼睛一样。
然而柳文殊却也拿出了相对应的回礼,但与其说是回礼,褚明佑只见他拿出一串红艳剔
透的糖葫芦递到自己手上,说道:“明佑,生辰快乐。为师最近忙于修行,险些忘了你的寿诞,是为师的疏忽。这是为师临时的心意,他日再将功补过。”
这串糖葫芦本是他托今日下山采购的裴钩吻带回来自己吃的,却突然想起书中提到过上元节乃褚明佑的诞辰,虽然知道他这徒弟根本不过生日,但这波好感,该刷还是得刷一下哈。
柳文殊面露浅笑,将可口的糖葫芦递给他徒弟,心里却一边觉得自己在忍痛割爱一边又疯狂心虚,这种临时起意的礼物,一点也不走心啊喂!
礼轻情意重嘛,哈哈哈。
再加上他为了这串糖葫芦,承受了太多裴钩吻对他的嫌弃,被那个姓裴的阴阳怪气了一通“多大个人了还要吃糖葫芦”以后,还迫于形势不得已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糖葫芦转手送给他徒弟,柳文殊也是很心疼的好不啦!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给出去的糖葫芦,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了,却要拱手让人。然大局为重,而且褚明佑比他有良心多了,新年礼物虽迟但到,这串乌紫乌紫的珠链子缠在腕上还怪好看的。
跟他那徒弟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这小兔崽子,不会要让他师尊时时刻刻想着他才特意挑的这个颜色吧?还挺有心机。
即使这都算不上是哪档子礼物,但褚明佑还是高兴地接过了,那副纯良又人畜无害的表情就是最安全的象征,只要大男主心情好,万物便皆好。
“说来,百家听学会快到了。”柳文殊想起书里的时间线,按理说,在这块剧情里,他应该会碰见刚从人间过来拜师还没满一年的皇室公主,上官苍鸾。
真是不错,看来又有新角色要登场了。可惜百家听学会是弟子学习会,各家仙君不能久留,只有一月期满以后才能来今年的东道主门派将门中弟子尽数接回,他怕是见不到那个公主殿下了。
因为这不是本种马文,也不是个后宫文,况且人家小姑娘出身高贵、礼仪得体,挑男人的眼界自然也高。而且上官苍鸾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精通文韬武略,考过科举也上过校场,性格更是直爽坦率,虽是大家闺秀,却也有些强势泼辣,如此优秀的新时代独立女性,愿不愿意委身成为褚明佑的后宫都难讲。
褚明佑应道:“回师尊,听学会今年是在无相祠举办。但弟子还从未去过无相祠,听闻师尊似乎与其掌门有些交情,不知此派如何?”
提到无相祠掌门的时候,柳文殊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本来打算好亲自送徒弟入场,但这下他突然间又不想送褚明佑过去了。
“无相祠的柳掌门,”柳文殊边回答边绞尽脑汁想着原著的片段,语气十分为难,“……甚好。”
褚明佑有些疑惑,“师尊,何出此言?”
我这傻徒儿,为师究竟该怎么跟你形容呢。
柳文殊在心里吐槽道,他回想起书里的一些人设与剧情,社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恐怕极其难对付,还没见到她本人,他就已经先冒起冷汗了。
没错,无相祠掌门柳青冥,是一位能让社恐如临大敌、专门为折磨社恐而生的恐怖存在。
柳文殊有预感,她将会是自己的天敌。
而且,最让他有所忌惮的是,她对原主颇感兴趣,是原主一生中最大的桃、花、运。
想到这个,直男社恐柳文殊拔腿就跑!
但是面对徒弟的追问,他还是颇为正经地含糊其辞了一番:“柳掌门虽为女流之辈,早
年间却已在仙门百家中声名鹊起,实力不俗,人也正直。无相祠虽是小派,可是礼节周到,自然不会亏待来客,你与其他师兄弟大可放心地前去研习便是。”
“弟子明白,多谢师尊解答。”
“对了,师尊,弟子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应该禀报。”心情颇好之余,褚明佑又突然想起一件正事,他本想送完礼物以后就和柳文殊提起此事,却被后续的话题有所耽搁。
柳文殊道:“但说无妨。”
褚明佑却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究竟如何禀报给柳文殊才算得上合适,有些支支吾吾:“回禀师尊,弟子近日在……峰内,意外发现……”
柳文殊比较心急,最讨厌别人挤牙膏,微皱眉头,催促一声:“好好说话。”
褚明佑踌躇不决,片刻,他还是咬咬牙,闭上眼睛选择将此事上报给了他师尊:“……弟子,最近在峰内察觉到了一丝魔族的气息。但甚是微弱,难以确认,弟子心存疑虑,忧心师门安危,特此禀报师尊,请师尊定夺。”
这下轮到柳文殊大惊小怪了,他没想到褚明佑竟然冒着自爆的风险干出了与原作背道而驰的事情,要知道,书里的褚明佑与师门离心多年,就算真有内忧外患,他也全然不屑一顾,毫不在乎,让芥子峰自生自灭便是。
而如今却专门出声提醒……
难怪他刚刚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看来孩子真的长大了!
修士能捕捉到魔族的气息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对方不作遮掩,远距离也能感受得到一股魔气。
然而褚明佑铤而走险的地方就在于,如果对方魔族真的有所图谋,最后因为褚明佑的主动上报,导致两方不得已撕破脸皮时,也一定会将同有魔族血统的褚明佑一起拉下水,到时候,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但凡真如他所说,对面十分善于隐藏气息才得以长期潜伏,是个道行高深的大魔,那任凭褚明佑再怎么自发地压制自己体内的魔气,在对方看来,一眼堪破他的魔族血统也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对方若功力深厚,极善伪装,在人族修士面前,也是难以暴露的存在;而同类之间相互察觉气息却是很容易的,况且褚明佑又如此天资卓越。
但还好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就算最后抓出了那个魔族也不会对褚明佑造成任何威胁,于是柳文殊沉稳地应对道:“徒儿所言在理。为师会留意其动向,在那之前小心行事,先不要打草惊蛇才是。”
“是。弟子遵命。”
柳文殊心下悄悄思忖片刻。
如此说来,褚明佑所言之人,应当是邬子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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