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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章 十二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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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想给他一个大巴掌。

        但最终我克制住火气,平静地看着他说,“留点口德。”

        尽管我再三克制,最后一个字还是因为生气泻出颤音。

        一团烟雾直冲面门,把我呛得直咳嗽。

        “为你,还是为他?”梁京澈不冷不热的声音落在我的头顶。

        “跟男人上床,要么伸手要钱,要么开口攀关系,这就是你一贯的手段,对么。”

        我抬头,看到他眼角饱含的讥讽……内心的怒火,窜得更高。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像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不对,像很久以前的他。

        而我不想跟那样的他交流下去。

        定了定神,我挺直后背,压抑愤怒,仰视他道:

        “感谢梁董今晚的盛情款待,时候不早了,就不叨扰你休息了。哦对了,说到资格……”我朝他绽一个微笑,“这世上有资格做我男人的,只有顾若剔!做你的女人,你想多了。”

        我说完立刻转身,一秒都不想多待。

        却听身后一声冷笑,“顾若惕的女人?”

        我没有回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缓……

        “他是有一个女人,知书达理,心灵澄澈。”

        心脏蓦然收缩……我停下了脚步,脑子里嗡嗡地响……

        若惕,有……有女人?!

        “能为喜欢的人和事物尽力付出,不丧失原则和追求。在尊严被践踏时,会让贱人滚。上进爱笑,光明正大,清醒自知。”

        淡淡白色的烟雾从我的脖颈后飘出,像一条白色的蛇,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我实在看不出,你是他口中这个所谓的……‘好女孩’。”

        “是我瞎,还是顾若惕瞎?”他的语气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的冰锥,戳入我的后脊。

        我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抠进肉里,掌心的刺痛连着心脏,“你不要,提他的名字!”

        梁京澈站到我的面前,他垂手站着,指间香烟只燃烧一半。

        他抬手捏住我的两颊逼我对视他,那双熟悉的长眸里是陌生的光影,我在其中模糊不堪。

        我掰他的手腕,他却钳制更紧,我吃痛,恨恨瞪他喊放手,听上去只是“唔唔”的声音。

        “你的种种行为,让我觉得他一直被你当成了傻子,被耍得团团转!我唯一的朋友……因你而死。可笑,他竟为了你这种女人丢了性命!”

        梁京澈身影在我眼中变的模糊,我不想听下去,挣扎间他终于松了手,却将我拉扯着扔进侧面的沙发。

        眼泪掉在沙发的皮革上,我恨死他,心却又莫名的痛,绞做一团。

        “你猜的没错,我不想你死的原因之一,确实因为顾若惕。你的命是他救的,就要代替他活着,任何人都不配取走,而你,也没资格死。”

        我气得浑身发颤,死瞪着梁京澈,看不清他的脸。

        他伏低了身体,遮住了我上方的光,那些冰冷言辞随同口中的烟雾落在我的面前,如寒霜拂面。

        “他不需要你复仇,而你,却以复仇的名义,做人尽可夫的事。我明确告诉你,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也不配住进他设计的‘桃花源’。”

        梁京澈凑近我的脸,咬牙切齿,“……别痴心妄想了!”

        我气到眼泪拼命地流,抬手就朝他甩去一个巴掌,却被他掐住手腕!

        他不可思议瞪我,好像我做了多么惊天之举一般。

        我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另只手抓过矮柜上的茶杯,猛地泼到他的脸上——

        距离太近,梁京澈被泼了一个正着,整个人怔在那里,那张俊美而可恶的脸上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吼完,把手里圆墩墩的茶杯也扔到他的头上!

        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根本看不清对面,只朝着那模糊的身影大叫,“你算老几!我人尽可夫我愿意,你不喜欢,就滚开!”

        我趁机用尽全力推开他,起身逃跑,却立刻被一股蛮力推了回去!

        我随手抹去眼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知道自己逃跑未遂后,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你个疯女人!”

        梁京澈可能是快要气死了,他狠狠盯着我,挂着茶水的胸膛剧烈起伏。

        “对,我是疯子,你不是调查过的吗!”我豁出去了,准备跟他大干一架鱼死网破,刚起身却被他按住脑袋又推了回去。

        他夹着烟的手指,指了下我,“你活腻了是不是!”

        “早就腻了!你要取走我的命吗?”我挑衅地笑,“哦对,你最有资格的呀!拿去么好了!”

        梁京澈把烟狠甩到地上,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颈间并没有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但矮柜上的灯将此刻他的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他剑眉紧拧,长长的眼角通红,泪痣红的像溅出到脸上的一个血点……喷洒出的鼻息,像静待冰原上,即将大肆噬杀的狼。

        我很害怕他此刻的模样,惊惧之下抬脚,踢向他的裆部!

        那一瞬间梁京澈的另一只手,掌心虎口朝下掐住了我的脚踝!

        我的举动惹恼了梁京澈,他眸中赤红,将我从沙发拖到地上。

        一只脚却被紧紧抓住,拎高,私处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眼中。

        梁京澈扔了浴巾,冷漠地笑,欣赏着我的挣扎,套弄起胯间半翘的紫红……

        “变态!”他的举动令我恼羞成怒。

        “操你这个疯子,正好。”他几下弄硬之后,我明白了他的意图。

        下面很干,他要硬来。

        我绝对不同意,那种感觉糟透了。

        情急之下,我抓过之前地毯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到他的头上!

        “操!”梁京澈骂了一声,捂住额头。

        我以为会有逃跑的机会,然而只得到他变本加厉上升的滔天怒火。

        他将我按倒仰身朝上,抓起我两只脚踝,目光狠决。

        屁股上突然传来剧痛,我失声尖叫,牙齿痛到打颤,“起来……我屁股疼!”

        梁京澈咬了咬牙,冷声哼笑,“别急,待会你屁股会更疼!”

        我第一次痛出眼泪,陌生的痛感,完全不同于以往,气得我想杀了眼前的男人。

        梁京澈觉出我真的不对劲,黑着脸扳过我,查看身后……我看到他下颌忽然紧绷,喉结上下滚动,皱起了眉头。

        他的表情让我觉得情况严重。

        下一秒我被他抱到沙发上,让我屁股朝上,趴着别动。

        梁京澈弯腰捡起熄灭的半截香烟,扔到茶几上。

        我旋即明白,刚才是被烟头烫到了!

        想到之前的种种,一时间气火翻涌,说不出话。

        我看不到屁股的状况,满心焦急,想去摸,手被他抓住,“别碰。”

        我瞪了眼睛,惊慌不解,“为什么?”

        梁京澈拿过手机打电话叫工作人员送医药箱,随后他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浴袍遮在我的身上。

        他捡起地上的浴巾,系回腰上,“起了一个水泡,待会处理一下。”

        原来是水泡……

        我躺着看他,心中极为疲累,索性沉默。

        梁京澈神色复杂,良久后他开口,“……不会让你留疤。”

        我听后,一时没忍住,冷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皱眉。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站起身,收拢那宽大的浴袍,迎视他的目光,“只要这个疤痕不在脸上,我根本不会介意。不过我很介意,跟心里有疤的人单独相处。”

        梁京澈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实点,趴回去。”

        “我说过,我要回家了。”我瞪了眼睛。

        “水泡不及时处理,一旦蹭破,会让受伤的皮肤暴露在细菌中,遭受感染。”他抄起手臂,“你的肉会溃烂,就要去医院里挖腐肉。到时候你的屁股上,就不仅仅是一个疤痕的问题,会缺一块肉,再好的修复手术,也没用。”

        我当然不是被吓大的,心想,义正言辞的什么劲,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他自己。

        我指着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认真说道:“再丑,也不会比你这里更丑陋。等你学会尊重人,我们再单独相处。”

        梁京澈呼吸加剧了些,胸腔起伏明显,嘴角动了动,最终冷声道:“趴回去。”

        我嗤笑,“梁董,京极不够你管的吗,连别人的屁股你也要管?”说完我转身打算去换衣服。

        这时,有一个女人拿着医药箱匆匆走过来,似乎觉得气氛不寻常,于是停在稍远位置,称呼了一声“梁先生”。

        “处理完,送你回去。”梁京澈盯着我,眼神深邃,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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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最末的晚上,一次性的无菌器具一样样被撕开,我趴在沙发,在梁京澈的注视下,处理水泡。

        那个女人的手艺很好,屁股只疼了一下,冰凉的手指按戳几下,就给我涂上了清亮的不知名的膏状物,贴好了纱布,全程无话。

        她跟梁京澈告别的时候,梁京澈还朝她点了一下头,说一声“劳烦你了”,还将她送出门。

        我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去换衣服,忍不住想,为什么他就不能这样地尊重一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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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上底裤,从挂着西装的横杆上抽下内衣穿好,坐到更衣间的沙发凳开始套衣服。

        对面的墙柜里整齐摆置男人的衣饰,皮鞋,另一半上下两层,挂着几件西装和衬衫,周围充斥着木头和淡淡熏香的气味。

        这些自然的味道,让我神经放松下来,感慨自己今晚是撞在炮口上,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炮灰。

        但是,想到若惕在梁京澈面前是那样形容我,心又像被钝刀切了一下,撕扯着疼。

        从前的我,在若惕眼中,是那样的人吗?

        怎么跟我对自己的认知,毫不相同……我只是一个任性的人,他为什么瞎说呢。

        可明明是瞎说,我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象他对梁京澈瞎说我时候的样子。

        但根本想象不出,只猜他一定是笑着说的。

        记忆如花一样,带着香味,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发散,泪水盛满在眼眶……并没有落下。

        将头发绑好之后,我抹去眼泪,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走出更衣室。

        经过客厅时,看到梁京澈也穿好了衣服,衬衫外面罩了一件开襟毛衫。

        见我出来,他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起身,说走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让他会亲自送我。

        这屋里没有钟表,但我看到手机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因为我而劳烦司机,不太厚道。

        于是我说,我会开车。

        梁京澈问,你认识路么,我想了想,说那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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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梁京澈比我还沉默,室内安静,甚至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一度让我以为这是自动驾驶。

        车内的仪表盘上显示23:55,还有五分钟,就是一月一日,元旦了。

        想不到,我还要跟他一起跨年啊……我忍不住看他一眼。

        梁京澈面无表情开车,不知在想什么,我就当他是在自我检讨。

        ……

        到了我家弄堂口,里面一侧已经停满了车,这要是再往里开,只能倒着出来。

        于是我跟他道谢,说就在这停吧,十几米的路,走过去不远。

        梁京澈依旧没说话,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长一方两个小盒,递给我,“按照说明清洗。”

        我接过,看到上面写着药膏和浴盐,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谢谢……”我把它们塞进包里,开门下车,正要关门,看见梁京澈在看我,那眼神……怎么说呢……

        让我心里,有块可能是不足半毫米地方稍微软了一下。

        于是我看向车内,抿嘴朝他笑笑,“新年快乐啊,梁董。”

        他没回应,还转过了头去。

        我撇撇嘴,关上车门往弄堂里走……

        走到楼下的铁门,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车还在,一时百味杂陈。

        我走进去关上了铁门,在门内站着,便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嘶鸣,呜地一声,渐渐消失……

        再开门时,弄堂口已经没有了车辆。

        我叹一口气,关门上楼,步伐沉重,感觉这新年伊始,就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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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这天上午,我老实在家准备演讲,明天就要给梁京澈汇报了,我不能掉以轻心。

        翻脸归翻脸,演讲还要讲的,他不可能是那么小气的人,因为我打他的头,就不信守自己的承诺吧?

        虽然是这么想,但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惴惴不安……那个男人的多变,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中午十二点,我正揭开泡面准备吃,就看到了娜姐的来电……

        我皱了眉头,自从上次在蓝夜会馆,看到她的另一面,心底就很少会想到她的存在,她不联系我,我也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我接通电话,娜姐的语气很急,她一边哭,一边朝我拼命地说。

        “娜姐,你要么慢点说,要么就别哭,我根本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我打开免提,开始吃面,嚼啊嚼……

        我听到娜姐在电话里咽了好几声口水,才清楚地讲出了话,“秦筝,我好害怕……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害她的……你认识傅九的对不对,你那时候把他弟弟送进监狱里,也没有怎么样的,求你帮我求求他,放过我,我不想像孟小楠一样被毁容啊……求你,求求你!”

        嘴里还含着满口的面,我呆呆地盯着手机,浑身渗出冷汗……

        她说什么?

        ……孟小楠,被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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