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章 竟然是他

它们脖子上拴着铁链，铁链勾在院内四个角落的木桩上。

        我极度怀疑那木桩钉的结不结实，因为每次随着狗子们的窜动，那木桩都会微抖一下……

        最可怕的是，铁链的长度足以让它们在院内自由活动。

        也可以说，只要迈进那门槛，恐怕就会被撕成肉碎。

        -

        怕也只是那开门的瞬间，很快我便冷静了下来，因为身边站着的人，是傅九。

        对他来说进这个屋子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站在外面。

        想进去肯定要经过这四只藏獒，我想，他应该是准备了麻醉枪之类的，就算院子里有四十只，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房子后面和其他村民家一样装了防盗网，我个人觉得，已经这么大阵仗了，为什么不直接破窗而入，进去找地下室入口呢？

        我忽然想了梁京澈没有进入地下室的原因——

        -

        之前梁京澈的人查出了周振声老家的七个眼线。

        这七人轮流值班，有异常就会通知周振声。

        周振声虽然仓皇出逃，但毕竟是成功了。

        他从特警眼皮下逃走，人在国外还能找人阴傅九一把，足以说明他在国内的势力不容小觑。

        梁京澈曾告诉我，周振声这次出事影响十分恶劣，极大损害官员的形象，因此关于他的负面消息普通民众根本不知道，但在系统内部的人几乎都知道周振声已经前途尽毁。

        那晚，梁京澈曾问我：

        已经算是自身难保的周振声，有心情阴傅九，大费周章布置眼线，维持他这所老房子的风平浪静，说明了什么？

        我说，阴傅九是因为不甘心，布置眼线是保护地下室的秘密。

        梁京澈说，这些行为表明了他的心理——他没放弃，认为自己还有某种希望。

        也可能说明他在国外并不狼狈。

        一个人如果真的自身难保，或失去希望，是不会做这么多事的。

        是什么给了周振声这种希望？

        这是引起梁京澈好奇，从而查探周振声的根本原因。

        我也明白了梁京澈的想法，如果动了这所房子，眼线们一定会立即通知周振声在国内的人，结果会说不定会把周振声逼急，拼一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他想隐藏的地下室的秘密，可能不会再有人再知道。

        梁京澈做事谨慎，当然不想有这种可能性。

        他便没有打草惊蛇，施一点计谋，顺着这七个眼线，终于摸到周振声目前的所在地。

        同时，用计调离当夜的轮值的眼线，麻醉四只藏獒进去踩点。

        因为不能引起眼线的怀疑，他们只待了一小会，时间太短，没有找到那地下室的入口。

        但我想明天，梁京澈一定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可惜，傅九今天就先他一步行动。

        那么周振声地下室的秘密，可能也要易主了……

        想到这里，我瞥了一眼身旁的傅九——

        他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那四只庞然大物，而是低声跟身边的五个人说话。

        其中两个是壮汉，另外三个是那集装箱卡车头里坐着的人。

        一个精瘦，皮肤黝黑，秃头，眼神特别冷酷。

        一个胖胖的，皮肤古铜色，戴着一顶红色的安全帽。

        最后一人戴着眼镜，很瘦弱的一个年轻男子。

        看完之后我觉得，这三个人的外形组合在一起倒是挺奇怪的，他们应该是临时凑在一起。

        傅九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在他们讨论的间隙，我看向院内的四只藏獒。

        就算我知道院子里会有藏獒，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红毛的。

        说是红毛，其实只是一种称呼，它们的毛色比狮子毛深一些，对比常见的黑毛藏獒，可以算作是很红的了。

        这种动物当年炒的极为厉害，几百万一只。

        包括据称世间罕有的鬼面獒，炒到千万，其实也不过是獒和狗杂交后产生的病变，只是这种病变很少，就有炒作的价值。

        炒作归炒作，藏獒的悍勇却是一致公认，它们无所畏惧。

        但也有人觉得，它们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没见过世面。

        它们张大嘴，曝露硕大血红的舌头，眦出狞厉獠牙，威慑我们这些准备入侵的人。

        作为动物，它衷心护主，护家，没有任何毛病。

        有毛病的，是人心。

        虚构一段玄之又玄的文字，组成一个亦真亦幻的故事，便有了一种信仰，只要有人信了，那这东西就是真实的。

        一只狗，是如此，一个圈子，亦是如此。

        -

        五分钟后，傅九他们终于谈完。

        我等着他们掏出麻醉枪把这四只吵死人的动物弄睡。

        却见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走向了轿车，打开后备箱。

        因为角度的关系，后备箱盖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道他躬腰在干什么……

        很快就听到“嘭”的一声，后备箱盖子盖上，男人一只手里拎着一个摄像机，另一只拿三脚架，腋下还夹着笔记本电脑，向我们走过来……

        愣住的不止是我，还有远远围观我们的十几个村民……

        周振声是这个镇上的名人，是混得最好的，他在镇上名望高，人缘好，我猜就算是我说他犯事，这些村民也不会相信的。

        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们并不知道周振声出事，见了摄像机，还以为是电视台的人，神色忽然不疑惑了，甚至有点美滋滋，对我们指指点点。

        奇怪的是，周振声的大伯一直没有出现。

        我猜想，作为直系亲属，那位大伯一定是知道侄子出事了吧？

        另外，不知道今天轮值的眼线在不在，有没有看到这一切。

        恐怕傅九今天已经把梁京澈的计划全搞砸了。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能早一点知道地下室隐藏了什么，我更开心。

        思索间，戴眼镜的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支起三脚架把摄像机装在上面，调好角度，面对着周振声的房子……

        我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拍什么？

        很快，我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眼镜男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胳膊支成的角度中，另只手在键盘上按了一堆命令，很快屏幕就换了一个画面。

        傅九站在他身边，我站在另一边，当看到屏幕里的那个人时，忍不住惊呼道：“周振声？！”

        我的心砰砰直跳，“他为什么会在电脑里？”

        傅九笑着说，看下去就知道了。

        -

        屏幕里，周振声待在过道很长，采光极好的一间餐厅。

        倾斜的玻璃幕墙，阳光洒在周振声的桌上，他悠悠地搅着咖啡，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们，不说话……

        我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镜男把电脑声音调大，周振声的声音，清清楚楚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我看了半天，才终于明白，周振声显然不是跟我们说话的，他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人……他是在跟对面的那个人说话……

        他手舞足蹈地跟对方说了很多国内经济，特别是外汇储备方面的漏洞，怎么可以躲过征府的监管，去吞吐大量的美元，听得我都想拿笔记记下来了！

        他对面的人也是一直“哇哦”个不停，虽然看不到那人的长相，但可以听见韩语和中文，所以周振声是在跟一个带着翻译的韩国人聊天吗？

        屏幕中的周振声，气色红润，衣饰干净，还是以前笑面虎的样子，哪有一点点的流亡异国他乡该有的落魄感！

        看来梁京澈分析的没错，周振声没有失去希望，南埠港发生的事，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究竟凭借的什么得来的自信？

        傅九的嘴角噙着笑，那笑像是死神镰刀的弧度……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收回目光，宁愿去看周振声，也不想看他诡异的样子。

        院内，四只藏獒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它们主人的声音，吠叫的声音更大，我看一眼那些狗，和卡车上一直没有打开门的集装箱，以及傅九身边这三个奇奇怪怪的人……

        我隐隐觉得，待一会恐怕将有令我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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