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领导蔡洁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全校三十六个学院的老师齐聚在学校大礼堂，参加一个国家级学术表彰颁奖晚会。

        当时，从坐到那红绒布的沙发椅上开始，我的手心里就一直出汗，傍晚娜姐私下告诉我，她看到我的课题和论文，在获奖名单里。

        我故作惊喜，心说这是我应得的。

        这个奖项对我意义重大，为了它，我曾累倒在电脑前，书桌上，住院三次，完全是在背水一战。

        天道果然酬勤，今天之后我也将要步入人生巅峰，而且凭的是自身实力，吃相比娜姐这种陪睡迈上巅峰的女人，好看百倍。

        身旁几个算是好友的同事低声祝贺我，其中一个说道：

        “秦筝！今天你可算要功成名就了，晚上必须请我们吃法国大餐！什么蜗牛，鹅肝，鱼子酱，82拉菲，通通端上来！”

        我笑看这些比我大五岁十岁的没脸没皮的前辈，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复道：“好的呀~”心中暗想，吃你们大爷，只请烧烤，爱吃不吃。

        大会进行了半个小时后，主持人终于念到了我的省级研究课题《生态居住社区与低碳设计策略》，当他开始念几篇代表性的论文题目时，我整理裙摆，开始深呼吸……

        “现在，有请获奖者——来自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教师，蔡洁！”

        掌声雷动。

        我想那一刻我站起的身影，即使在黑暗中，也异常突兀……

        我甚至忘记坐下，呆呆看着从第二排走出的蔡洁。

        她烫着精致的短发，优雅端庄地走上台，微笑着与鹤发童颜的老校长握手，接过那个异常闪亮的金色奖杯和木框奖状……

        突然间我耳鸣了，只能看到蔡洁的嘴巴张张合合，她戴着无框眼镜偶尔看我，灯光下她握着的奖杯一下一下闪耀，刺着我的眼睛。

        黑暗中不知谁把我拉回座位……失重的那一瞬，如同跌进万丈悬崖……

        －

        令我难堪的回忆，其实只用不到五分钟就能讲完，看到同事哑口无言的样子，我无奈笑笑，“你说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个女人？”

        同事皱眉，思索了一会，小声跟我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能对上了。你知道我表舅和咱们系主任关系很好的，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其实蔡洁的姐夫来头不小，半年前，他刚调到市委工作，所以得奖这件事……你是翻不了盘的。

        我听说她副教授的职称一直评不上，就是因为缺国家级奖项，她比你大十岁，学位，年纪都合适，这个奖来的正是时候，所以才会对你的项目出手。

        而且吧，咱们系主任一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明显也不愿意得罪她……”

        同事叹一口气，舀了一勺米饭拒绝。

        我皱眉，“也就是说，蔡洁一开始就打算侵吞我的成果？”

        同事点头，眼里带着对我的同情与惋惜，“谁让我们没权没势呢，现在哪儿还不得靠关系呀……女孩子做老师就是图一个轻松嘛，你干嘛把自己搞那么认真紧张，最后只会更失望。”她说完叹了一声，似乎想叹出自己心中的不甘。

        “你说的对……我应该图个轻松。”我嘴上附和着笑笑。

        我已经回不去当年了。

        蔡洁坑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认，但是，她从我手中抢走什么，现在的我必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

        就在我快要吃完饭的时候，我看到蔡洁已经吃饭端起餐盘要走。

        我皱眉看着蔡洁，看到她脊背很直，灰粉色的短衫上系了一条围巾，气色红润，面带微笑，无框眼镜擦得铮亮。

        每个知性恬静气质下，包裹着什么样的灵魂，又有谁知道。

        她怎么向我走过来了？

        蔡洁看着我冷笑。

        我自然不会避讳她的目光，同时面无表情，笑也不会施舍她一个。

        蔡洁端着餐盘经过我的身边，忽然停了下来，我坐着她站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后。

        “何书记，你这么晚过来吃饭呀！”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整个人笑得开花一般。

        何书记是我校二把手，她身体礼貌前倾没问题，表情带多少欢愉我不管，为什么她非要站在我的旁边，洒我一肩头的排骨汤！

        对面同事瞪圆的眼比牛眼还大，张着嘴不可置信。

        “何书记，我看你今天做宣讲的时候，声音好像不对劲的，是不是感冒了？那个宣讲太靠前的，空调通风口离那个位置好近的，我上次就让学生挪开了，也不晓得是哪个又挪到后面去的……对了，我家有汉方的药，治感冒老灵的，等我明天拿来给您！”

        何书记连声说谢谢，她还站在我旁边谄媚，油腻腻的排骨汤贴在我的肩头，我忍耐，因为我不想在学校领导面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我就一直耐心等她说完。

        她终于说完要走之际，我喊住了她。

        “蔡老师，你下次走路看着点好吗？弄脏我衣服了。”我扯扯肩头，“说句‘对不起’不为过吧。”

        我没想到蔡洁做了超级做作的动作，她把自己的四根手指遮到嘴上，十分惊疑不定道：“其实……我真实不小心洒到你身上的，你这个衣服怎么脏成噶个样子……”

        我心道，你就演吧！

        “多少钱呀我赔给你好了！”

        蔡洁放下餐盘，开始摸裤子口袋，最终只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蓝色的卡，递给我，“我没有现金，这超市购物卡里还剩下四百多块钱，应该够赔你这件Ｔ恤了吧？我商场一楼见过一模一样的，打完折三百二十块。”

        两根细长手指夹着张蓝色沃尔玛超市的购物卡，递到我面前……

        我被深深地震惊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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