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冀州心语

张诚环顾四周，地上六七十具尸体将门口铺满，鲜血染红了大地。他闭上了双眼，叹息了一声之后，张诚一双充满怒火的双眼盯着地上瘫跪着的周武亮，他怒道：“周武亮，你贪赃枉法，私募苛捐杂税，欺男霸女，与民争利，纵恶行凶，横行无忌，有道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别人不敢杀你，今日你落到我的手中，就是你的死期。”

        “你！你！你是谁？”周武亮此刻已经被吓得语不成句，哆嗦着说道。

        “我是张诚！”张诚毫不讳言，直言相告，他也不怕周武亮知道这些。他张诚下一项是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果然，真的，真的是你！”周武亮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放心，现在我不会杀你！你罪恶昭昭，你所有的罪行我都已经查有实据！代我接替冀州刺史印后，再将你枭首示众，以泄民愤！”张诚冲冯靖宇道：“把他给我绑起来，伏在马背上，我们走！”

        “是！”众人领命，转身而去。

        至此，这个神秘的青年的身份，终于被涉县百姓所知晓。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北地郡守，那个打败了蛮兵的将军。难怪面对周武亮近乎国舅的身份，他也丝毫不怯。而北地郡守将北地郡建设成为了超越临阳郡的冀州第一富庶大郡，以后要是他上任冀州刺史，那栎央郡必然能够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老百姓的日子，就要好过的多了。这是大多数涉县百姓的心声，可是那些官员子弟心中，可就是有苦难言了。连周武亮如此背.景深厚的人，张诚都毫不手软，他们那些跟着周武亮干尽伤天害理的事的人，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啊？

        就在这种飞短流长的议论中，张诚压着周武亮来到了冀州刺史府地安化县。

        张诚让亲卫营野宿于安化县城外，张诚依旧只带了杨文昭、冯靖宇等十二人进了安化城。安化城比之歙县气象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安化城张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来，张诚的感受都有所不同。安化城拥地利之便，又是冀州的行政中心，往来客商多会在这里休憩打尖，补充干粮补给。而临阳郡又少受战火蹂躏，又是朝廷的龙兴之地，发展一向繁荣。

        安化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安化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恍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

        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便来到了刺史府衙门口，冯靖宇率先走到门口，递上拜帖，对门吏说道：“劳烦您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北地郡守张大人前来拜访，这是拜帖！”

        门吏闻言前来拜访的竟然是未来的冀州刺史，看完拜帖之后连忙点头跑进去通报。

        就在张诚静静等待里边的人回来时，管家跟着门吏这时疾步出门迎接，管家与张诚前次见过面，一眼就认出了张诚。是以连忙躬身请张诚等人进门。

        管家带着张诚等人径直来到冀州刺史府衙，方谦方大人早已经在里边等待着。张诚带杨文昭和冯靖宇进去拜见。

        “下官张诚拜见刺史方大人。”

        “卑职北地郡丞史杨文昭，拜见方大人。”

        方谦摆了摆手，虚拖一下，微笑道：“张大人不必客气，都请起请起。做吧！管家，上茶！”

        张诚与杨文昭在左手边主次落座，冯靖宇站在张诚身后，目不斜视。几人寒暄几句之后，张诚对方谦说道：“上次为了北地郡的建设，稍微耍了一点小花招，让您费了不少心思，实在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原谅。”

        方谦摆了摆手，淡然一笑，他笑道：“张大人智虑深远，我也是为了一方百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好了，圣旨已经下达，我现在就把刺史印转交给你，文书交接完毕之后，休息一天，你我就一同进京面圣吧！”

        张诚和杨文昭站起身来，躬身拱手领命。

        “好了，你们也不要这么客套。以后你我就是同级为官，没有上下之分。来人啊，把刺史大印交给张大人，其他手续管家带杨大人下去交接！”方谦对管家安排道。

        公事交接完毕之后，杨文昭在管家的带领下，与別驾司马等人交接手续去了。这时方谦从桌案上走下来，来到张诚面前，肃然道：“张大人，有没有空陪本官走走如何？”

        “求之不得！大人请！”张诚托手。

        “我听人说，你把周武亮抓起来了？还打算将其斩首，以儆效尤？”方谦与张诚缓步穿过曲径，来到后院之中，方谦才肃然问出这句话来。

        张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恍然，点了点头说道：“是。没想到大人这么快就得知了这一消息。这件事大人就不要管了，这颗毒瘤就让我来铲除它。为民除害！”

        “我早就知道周武亮的罪行，奈何屡次上书朝廷，都被内阁留中，而周武亮的妹妹周婉清在主公身边多次为其求情，主公也是受不了这枕边风，所以也只是下书斥责一番，令其收敛行为而已。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方谦叹了口气，张诚默然，并没有开口接话。

        方谦似乎看穿张诚似得，他冷哼一声，说道：“哼，你也是太大胆了，难道你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周武亮不仅仅是丞相夫人的亲哥哥，更为重要的是丞相夫人更是大都督赵辉的母亲，这下你该知道，为何我一直隐忍至今，而没有动手追究周武亮的罪责的原因了吧？”方谦摇了摇头，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什么？那他岂不就是大都督的亲舅舅？”张诚为之惊骇。

        “这些你都应该知道，你的耳目可以说遍布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打听到的吗？眼下你只是杀了周武亮的外侄，还没良成大错，一旦你杀了周武亮，那就是得罪了主公夫人，得罪了大都督啊。你本出身微末，是大都督一步步提拔你，你才有今时今日之地位与权势，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眼下，你应该要懂得知恩图报才是。这也是我今天将你请到我府上来的原因之一。”方谦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大人爱护下官之心，下官铭记，多谢大人。”张诚深深躬身行礼。

        将张诚拖起来，方谦拍了拍张诚的肩膀，他嘱咐道：“其中的厉害，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是个聪明人，该如何做，相信不用我教你吧。你赶路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张诚再一次抱拳，躬身，给方谦深深行了一礼。

        “去吧，去休息吧。”方谦拖了拖手，轻轻拖了拖张诚供着的双手。

        是夜，冯靖宇等人因为已经累了一天，都早早去休息了。杨文昭因为需要整理交接公.文，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在书房里边忙碌着。张诚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独自一人走出厢房，来当庭院之中。

        望着天空之中稀疏的星辰和堪堪圆满的皓月，这是隆冬时节很难看到的天气的，他静静地望着天空，心中思索着今天方谦跟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他内心中，他恨不得将周武亮千刀万剐，然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的话，他得罪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周武亮，还有主公之妻，未来的皇后；还有主公之子，未来的皇子，甚至是下一任的皇帝！

        方谦说的没错，赵辉是自己恩人，自己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然而眼下张诚经历几次赵靖宇的接触，只怕在大都督心中已经多有不信任，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怕到时候与大都督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深。到时候受牵连的，恐怕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跟着自己的兄弟，朋友，亲人。

        张诚一边思索一边缓慢的散着步，全然不记得这里是冀州刺史府，是方大人的后院。不知不觉，张诚已经缓步走到了方谦之女，小姐方凝雨所住的院落门口。院中几朵寒梅，几树杨柳挂满了雪白的雪花。皎洁的月辉散落，令整个庭院显得格外幽静与雅致。

        张诚站在院门口，忽见庭院内站着一女子，此女一身雪白绒衣，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像是那天空之中闪烁着的星辰，是那么的耀眼与动人。

        这女子张诚再熟悉不过，那脸庞，那娇美的容颜，早已经烙印在他的心中，时刻不曾忘记。

        自从在刺史府第一次见到她，张诚就对她暗生爱慕之心，后在陵县为其解围，两人草草相见又离开了。上次去灵州途经安化县，没说上几句话便匆匆离开，此时见到她，张诚寂静的心，再一次翻涌起来。傻傻的盯着院中之女观看。

        这院中的女子，正是方凝雨。这时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诚，一时竟然为之愣然。随即为之扑哧一笑，她嫣然一笑，冲着门口傻傻望着自己的男子，微笑道：“你站在门口，多久了？”

        “呃。已经片刻了。嘿嘿！”张诚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想不到你这位统千万兵马，驰骋疆场，纵横天下的大将军，也会害羞脸红啊！真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方凝雨巧笑嫣然，调皮的逗笑道。

        “嘿嘿。”张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知道嘿嘿傻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视着，彼此相望。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在两人的眼眸之中，却倒映着对方的影子。

        好半天，方凝雨忽然又是嫣然一笑，瞥了一眼张诚，说道：“难道要傻傻的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坐坐吗？”

        闻言，张诚有些不好意思，走进园中，站在方凝雨身前。方凝雨看了看身边的石凳，对张诚说道：“不嫌弃，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张诚点头。两人走到石桌前，见方凝雨就要坐下。

        “等一下。”张诚来到方凝雨就要坐下的石凳前，用袖子擦了擦石凳，然后说道：“好了，坐吧！”

        方凝雨深深看了张诚一眼，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心里深深为之感动。她抚裙坐下来，对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张诚说道：“昔日父亲为我选择许多青年才俊，他们送我珠宝美玉，宝钗美饰，也不及你为我擦拭石凳的这只袖子。”

        张诚又是嘿嘿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再次沉默。

        许久，又是方凝雨率先打破沉默，她认真的问道：“刚才见你一个人独自在门外沉思，面色颇为忧虑。可是有什么左右为难之事吗？”

        听方凝雨问到自己心事，张诚也不避讳，他直言道：“冀州栎央郡守周武亮，贪赃枉法，欺男霸女，横征暴敛，欺压良善，无恶不作，弄得整个栎央郡百姓是民不聊生，生活凄苦，饿死冻死不少百姓。这种赃官恶吏，在下对之深恶痛绝，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奈何周武亮身份特殊，不但是主公之妻，更是大都督的亲舅舅。要是杀了他，大都督赵辉必然对我有所误解。”

        缓了缓，张诚站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自古权利之争历来腥风血雨，稍有不慎，陷入其中，就会粉身碎骨。尤其以皇位的争斗尤甚。你也知道，半年前，尚书令赵靖宇无缘无故来到北地郡，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大都督会不知道？而后，灵州大战后节外生枝，又被大都督解除一切军职，发回北地郡反省思过。而赵靖宇却突然对我恩赏有加，敕封我为冀州刺史，掌管冀州一切军政大权，还额外给与我统兵三万的大权。如此一来，大都督必然对我更加猜疑。”

        “如今，我若是再杀了周武亮，那必然使大都督对我更加不信任，甚至以为我已经偏向尚书令赵靖宇了。你爹今天对我说，我出身微末，得霍翰将军提拔，大都督提携，在下虽有微末功劳，要不是有大都督一路提拔，何以有今日之地位。在下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深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哎，左右为难之际，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张诚颇为苦恼地说。

        方凝雨看了张诚一眼，对他说道：“昔日诸葛先生还有挥泪斩马谡的违心之举，何况凡人乎？你只要凡事从心而行，你觉得你做得对，那就去做。不管你做的什么，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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