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章 这小子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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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妖域刺探妖族情报和在人族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人族国家,密探可以任何一种身份做为掩护。甚至打入别国内部的要害部门。
可是在妖域,每个人的脑门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人”字。能与妖族围坐在一起吃烤肉的,就只有这些生意人了。允洪帝也知道,要是没有他们,人族对于迷雾中妖域,完全就是一无所知。
但是,对于姓罗的以及那十几个被下狱的生意人,允洪帝也没有说要放人。
因为这个案子不仅涉妖,而且涉“盐”。这十几个人正好携带了三百斤盐,达到了大成国贩“私盐”的定罪上限。按例,人犯斩立决,并处于抄家罚没的连带惩罚。
允洪帝没有说放人。姚褚二使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被一个边境巡边校尉人赃俱获,且供出与镇安寺的关联,都是你镇安寺的失职。
好在,允洪帝也没有说杀人。
呈报皇帝知晓的案子,最后怎么判,杀不杀,杀几个。抄不抄,抄几家。最终还是要皇上定夺。
允洪帝的意思,等等看吧。
都察院的人喜欢敲锣打鼓办案子,大口马牙亮嗓子。动不动就给你演一出“文死谏”的戏。而作为一个明君,“谏”就是明君给他们的特权。
事情若是这这样按下去了。允洪帝就按例,判一个“涉妖”“涉盐”并案,交由镇安寺与盐政司会审。镇安寺不会搞不定盐政司。
实际上,镇安寺都不用去“搞”,盐政司的人就会自己搞定自己。这样的案子以前也都有过。都是盐政司的人主动上镇安寺的门。
人妖共世。为了打鬼,总有要借助钟馗的时候。就算妖域的妖族不侵犯人域,人域各地也时常会有各种孤妖散怪为祸。也还是得请镇安寺或除妖降怪,或保驾护航。
镇安寺审下来,姓罗的以及他的那帮人能不能活命,则要看他们对镇安寺还有没有用。
事后证明,允洪帝棋高一着。
上的奏章泥牛入海。都察院又觉得证据在握,干脆在上朝的时候,以都御吏,副都御吏领衔,又联合了几名其它部司的官员联名公开弹劾姚褚二使。
这一次弹劾,都察院也改变了策略。镇安令领太子少保衔,一时怕也参不倒。且有将目标对准东宫之嫌。
大成国自少小一始,太子有“请赦”之权。现任太子尚且年幼,东宫其实是皇后娘娘背后作主。但邵皇后更不好得罪。
正好镇安令闭关,都察院火力全开,对准镇安寺主事的姚褚二使。
在朝堂上发难,允洪帝当然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巧的是,汇集到刑部的系列无头命案,刑部审查后,疑非人为。也在同一天上奏皇上要转案到镇安寺查办。
这使得这天朝堂上有点小热闹。
都察院正副都御史义正辞严,痛斥镇安寺高官厚禄,享受着皇上恩典的各种特殊待遇,却通妖纵妖,甚至供盐养妖。不除“人奸”,镇安寺就谈不上卫国安民。
盐政司一如既往的以“涉妖”重于“涉盐”,缩在朝堂一角看热闹。
允洪帝面色凝重,同时下了两道口喻。前一道很严厉,后一道很温和。
前一道是给镇安寺的:
同意刑部奏报的系列命案转镇安寺查办。
如确糸妖族入我人域杀人害命,本着“犯我人族者,虽远必殊”的原则,务必将其擒获,斩杀示众。如惩办不力,视情节严责。
一般言之,对于人族镇安寺派出缉凶的镇安卫,在没有能力对抗人族的情况下,面对镇安卫们出示的证据。为了平息人族的愤怒,妖族长老们通常会选择默许。
妖族在人域行凶,留下的证据很难消除。镇安寺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桩两件。
第二道是给都察院的:
都察院弹劾镇安寺通妖,人赃俱获。甚善。但所涉案件兹事体大。几个人生意人的供词毕竟还是一面之词。着准都察院派御史入妖域查访,获取镇安寺通妖的确凿证据。再据证听凭圣裁。
到妖域取证?这个……陛下……
都御史副都御史都有点傻眼。
怎么。不敢去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也晚了。朝堂上的事,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你上了奏折,朕没有批,也就完了。你们还来了联名公开弹劾,弄得朝野皆知。
镇妖之事,岂是靠嘴皮子就能搞定的。
朕就准你。
刑部就没那么讨人嫌。而刑部也不是不知道镇安寺与妖域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秘密往来。看破而不说破,原本就是官场维持权力平衡的准则。更是维护朝堂不倾的基础。
正好就是都察院朝堂公开弹劾的同时,刑部上报无头命案。事情真就这么巧?
当然不是。
这几起案子刑部也不是破不了。但要是由刑部破了,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
刑部提出让镇安寺接案,不仅手续完备,符合大成国例制。更是在卖了镇安寺一份人情的同时,又不经意抓了镇安寺一根小辫子在手。
因为刑部所转案子事涉镇安寺,姚褚二使当时也在朝堂,当面听了允洪帝的圣裁。
对于后者,除了佩服圣上的英明外,肚子里笑得人仰马翻。
入妖域的事,不说我镇安卫吧,几个生意人去得,你御史们就去不得?
允洪帝亲自“请你吃盐”,你还不能不吃吧。
但对于前者,姚褚二位其实是笑不出来的。
都察院弹劾的事情,君臣间已经沟通过了。几个御史靠嘴皮子翻不了天。但连续命案的发生,刑部的暗中敲打。却让镇安寺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姚褚二使把苦不忆从黑水堡调回来,就是要彻底搞清楚,在这个刑部转来连续命案中,镇安寺安插的金姓生意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暴露了没有。
如果暴露了,又是怎么暴露的。而最重要的是,姓金的中间人这些年所做的事,刑部知道多少?外界又知道多少?都察院的御史们知道多少?
还有,这姓金的安插的人还能不能用。不能用,又如何与妖族重新建立联系。
最重要的当然是,镇安寺明里暗里做的这一切,允洪帝到底知道多少。
这么多年,镇安寺通过中间人输送到妖域的盐和铁铜等物资不少。尤其是盐,合并起来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浮起这座冰山,镇安寺就得沉没。
苦不忆领命那天,姚左使没有说什么,褚右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把手放在了苦不忆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姚左使是苦不忆承传“大相国手”的师父。而褚右使则是镇安寺三朝元老。已经任了近四十年的镇安右使了。
按大成车左前右后的惯例,姚左使排名在褚右使之前。而姚左使不到三十岁,就接任镇安左使之职,就是褚欣鼎力推荐的。
褚右使是文官,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算得是姚左使的师长。
而二十刚出头的苦不忆,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两侧美人肩上,会左边担着自己的师父姚左使,右边还要担个垂垂老矣的褚右使。
以至于她得动员她全部的智慧也好,手段也好,用在两个大小叫花的身上。
一个多月前的案子,看了卷宗,全无头序。
刑部说的是连续命案,但几个案子间,又找不出一点内在的关联。唯一的线索,居然是一个像影子一般道士。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哪一门那一派,卷宗上全无记载。
大成国的道士成千上万,去哪儿找到这个道士?而这个连续命案,对于镇安寺来说,又牵扯着太多的机密。
就像撞大运,在醉仙桥上一头撞上末单后,破解这个连续命案,不仅变得“可能”了,而且让人有了更多期待。
打板子真是好手段。不管你屁股有多“劲道”,这小子很快乖乖供出了他能看到一本名为《检魂索引》的书。而且还能复原事情的经过。无异于天助。
可惜的是,书装他脑壳里,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苦不忆不能冒锯开他脑壳的风险,当然也不能每次都靠打板子让他供出书上看到的内容。
逼急了,就算他不胡说八道,他给你真真假假说上一通,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算你知道,你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堂审的时候,苦不忆也多少领教了末单的“厉害”。他对付陈余氏的那套说辞,不说陈余氏,就连学哺出身的卢一鸣也几乎被他绕晕了。
可笑的是,卢一鸣五十大板才把这小子打趴了抬出大牢,转眼就把那句“以事实以依据,以律法为准绳”写了做堂铭,挂在大堂后壁。
这小子是个道士吔。没办过案,更没审过堂,他又怎么想得出来?
难道也是《检魂索引》所载?又或者,这小子脑壳里还藏着别的书?
再来五十大板?可没理由啊。
心里忽然一动,他身上那股特别的“人味”,好像不那么强烈了?
五十大板打没了?还是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把“自已”深深藏起来了?
思量下来,苦不忆自忖,对付一个才智双全的对手,未必占得了上风。
好在那天的堂审,末单还是露了一个大大的破绽。
这小子身边这个叫小土儿的小叫花,对末单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那么,收买一个把吃看得比命还重的小叫花所付出的代价——就像小叫花自己说的——摔一个破坛子换五两银子,这也“太特么划算了”。
“特么”是个什么意思?是比划算还划算的意思吗。这个小叫花也会不时冒出些不懂的词来。也显示着她对末单的无条件崇拜。
当然了,诱惑不光是这一路去的好吃好喝好住好行。
如果有大用,又能“自觉自愿”投身于镇安寺,那么,稳定的俸银,体面的生活,回家有独居小院,出门官袍加身。不管怎么说,总比你生无着落要好得多吧。
小叫花再有几年就成人了,你不能还让她讨饭吧。
你别看她现在瘦骨嶙峋,把她当成一只丑小鸭。她其实是一个美人胚子。只要有吃有喝,不要多长时间,她就会变给你看。到时候,你还让她还继续做叫花,不被别人“欺负”了才怪。
你那么在意她,你愿意么。
别说你了,我都不会愿意。这小叫花如果不一地的蛆“噼噼啪啪”,也还“特么”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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