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沈枫提着桂花糕往楹园走。

        今天楹园的状态很复杂，花草树木葳蕤茂密，长势喜人，但是透露着一丝不善的意味，有点像妖冶动人的食人花（？）

        沈枫已经能根据楹园的模样初步判断沈楹的状态和心情，她知道这股恶意不是冲她而来，便放了心撒丫子快跑，视线里很快就出现了沈楹，浓密的绿茵下他披着长发，夕阳的碎光斑驳落在发丝上，沈楹搭着件荼白色的外衣，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远远望着她，目光温柔又专注。

        ……好像中国分迪士尼公主哦。

        她摇了摇桂花糕，出了门赚了钱给自己家人买礼物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尽管并不是自己的钱，但她骄傲道：“哥！给你带的！高兴吗！”

        沈楹一怔，俯下身微笑道：“我很高兴。”

        沈枫扯着他坐回秋千上，藤制秋千很结实，她的身高正好可以爬上去，但是因为腿太短够不着地面，蹬了两下秋千没蹬动，悻悻停下默默拆桂花糕的包装，一旁沈楹没忍住笑了一声，秋千慢慢晃了起来。

        “看着挺好吃的……”她递给沈楹一块，自己没忘尝一口，吃完之后面无表情地咽下，回味了许久后无比神伤，“平平无奇，还是你做的好吃……浪费钱了……”

        沈楹正小口咀嚼，听到这话眉头轻挑笑意更甚，“是吗？谢谢小枫。”

        沈枫有些失望，“我以为多好吃呢，买这么多感觉也吃不完……明天带去给她们吃好了。”

        沈楹：“……”

        沈枫认真道：“我错了，下次一定给你带点好东西回来。”

        “好。”沈楹忍俊不禁，“不带也行。”

        “吃饭吃饭。”沈枫往屋子里跑，沈楹在后面慢慢走着，不动声色地把那袋桂花糕交给了傀儡。

        沈枫每次从书院回来都会胃口倍儿好，大概是每次都有一大串事情消耗她的能量，发现沈楹能无条件包容之后在沈楹面前她也没什么架子，“哥哥，张家是干嘛的，还有齐家……”

        沈楹的筷子放了下来，笑容逐渐消失。

        沈枫内心闪过一串句号，心想你不回答也没事，你不笑的时候这种的反差真的很恐怖。

        “张若晴是张家的继承人，张家善医，术精岐黄，代代是女子当家，本家人不费一草一木便可起死回生，也因如此圣上一直都格外优待张家……先皇后便是张家人。”

        哦豁，原来是奶妈，她懂了。

        沈楹看着她的表情顿了顿，“但张家并非你想的那般医者仁心，除此之外，张家精通蛊毒之术，她们可以起死回生，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她们干得更多的事情是悄无声息地夺走人的性命……就像今天那朵花，张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但是如果你收了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准。”

        ……是毒奶设定的奶妈吗，沈枫代入了剑三的五毒，有些后怕，但是也没有太害怕……有人罩着感觉真好。

        沈楹看着她毫无动静的神情，“你不害怕吗？”

        “……”沈枫好像回到刚穿越过来时碰到沈楹的时候，她想装出害怕的样子，但是因为设定听起来太过玄幻没有真实感怕不起来。

        她不好意思说有沈楹罩着大家好像也不敢动手，也就动动嘴皮子，就含糊道：“其实大家看起来挺怕沈家的……”

        沈楹沉默了几秒，“我还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

        “嗯嗯嗯，遵旨！”

        沈楹凝视了她一会儿，突然笑开转移了话题，“齐家的话，其实没什么攻击性，他们家的人生来就有奇功，能削弱外界的干扰。比如我的傀儡术偶尔对他们会失灵，也是因为这种原因，皇帝的近身侍卫都是齐家人。”

        原来如此！齐妹妹是这种能力啊！那她大可放心地跟齐家人打交道！

        “还有李家……李家的能力中庸无奇，一直受其他术士诟病，但他们赢在人数多。他们能通过符箓复刻多种能力，但威力不强。”沈楹突然用指尖沾了点水，在桌上画了个符印，在尾部轻轻一按，一窜小火苗蓦地在水纹上升起，有点像打火机的小火焰，“像这种。”

        沈枫吸了口气，惊奇道：“好厉害！你怎么也会！？”

        “被关在楹园的日子太无聊，就学了一点，不算什么。”沈楹掐灭了小火苗，“李家最擅长这种小把戏，但是人多了也能干出些了不得的事情。”

        沈枫啧啧称奇，不住点头，“噢噢，明白了！”

        明白了，还是你最牛逼了！

        “你还想去读书吗？”沈楹突然问道。

        “呃……”沈枫沉思片刻，“说实话，感觉过去没能学什么，还会发生很多应付不来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其实能认识这么多人也挺高兴的，就算不能结交也算长了见识。”

        沈楹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沈枫发现他时不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不算特别明显，她猜测应该是小朋友被关太久了，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和自己一样向往。

        她不知道沈楹能不能出去，但是自由度肯定不高，只能每天过来陪陪他。

        吃饱喝足，二人走到院子里散步消食，楹园里没有人烟，除了灯笼打亮的那一小方地，只有明月与浩瀚的星空照亮小院。

        沈枫穿越来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远离光污染的地方，她上辈子一直都在最繁华的城市，灯红酒绿之下却没有一个人能陪自己走过这样漫长的路，如今在陌生世界这样静谧的夜里，却能和他人一起相伴，她不禁有些唏嘘。

        沈枫随口一问：“哥，你说我能学那个符咒吗？”

        “嗯？”沈楹的脚步一顿，“为什么想学？”

        “因为看起来好像不难，而且很有意思……”沈枫笑了笑，她又不是术士，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异想天开，“算了，我就随便一说，其实还是看别人变术法比较有意思。”

        沈楹正色道：“你最好不要了解这些，这些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或是金钱，或是生命。”

        那……你的代价是什么？

        沈枫没问出口，她点了点头，“嗯嗯……”

        “而且你也不需要了解这些。”

        “啊？”

        “……小枫，你要相信我。”沈楹低下头，一双眸子盈盈如水，“完全信任我，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

        沈枫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她觉得沈楹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学这个跟相不相信他有什么关系……沈枫盯着地面狠狠地咬了下舌头，脑子从混沌的状态脱离，大着舌头开口：“嗯嗯嗯……靴靴你……”

        她知道沈楹一直在看她，不敢抬头，直到对方的视线慢慢移开，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沈枫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能察觉到沈楹的情绪有些不对，倒不是难过，反而更像是懊恼，她想说，其实我已经很信任你啦，最后还是扯开话题，“话说回来，感觉在书院的大家关系都不太好……”

        沈楹语气如常：“京城贵女多有自己的玩伴，这些人一年聚不到几次，合不来正常。”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办下去……感觉大家也没打算读书啊。”

        “办女子学堂是萧玥的意思，她气高志大，说是不屑在后宫与那些庸脂俗粉为伍，圣上宠她便顺着她的意思。但没人把她的意见当一回事。这里女子不能科考，不能为官，她们自然也就没有读的兴趣，去了也只是卖她一个面子。”

        “噢……这样啊。”沈枫觉得很神奇，原来读书这回事是萧玥提出来的，果真人不可貌相，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小公主其实志存高远，也想要有一番作为。只是生错了时代，唉，害人的封建社会啊。她踩了踩自己的影子，“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针锋相对，人与人相遇也是缘分，能看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也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沈楹摇了摇头，“对她们来说很难实现，你把情况想得太好了，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容易拼得你死我活。”

        “好吧，我不理解，不过我也不想理解。”沈枫溜到沈楹背后去踩他的影子，“我只希望跟每个人都能好好相处……不过，哥哥，你对外面的情况还是挺了解的诶。”

        沈楹笑眯眯地看着她跨大步踩影子，“比你想象的了解得更多，你不要摔了。”

        话音刚落，沈枫被地上鹅卵石一绊，面如土色地向前一扑，因为距离近，沈楹一弯腰就把她接住，察觉到沈枫吓得急促的呼吸，他索性一把抱起她，“是不是太累了走不动了？”

        “……”不是，但是没有摔到地上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吐出一口气，紧紧搂住沈楹的脖子，“没事，算了，我懒得走了。”

        不管是怎样的一个成年人，小时候一定都有摔出鼻血的经历，毕竟小孩子的平衡能力太差。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无病无疾手脚灵活，但是她忘了自己现在只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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