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赏月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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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做茶百戏,尤其考验咬盏的功夫,与作画的功底、速度,不然茶沫消散,便无法再作画。
而想要茶沫色浓,便要相对增加茶粉用量。
只见胡尚仪熟稔的将茶饼过火炙烤,锤碎后放入茶碾中研磨做茶粉,这一步会直接影响茶的颜色。
而后是过筛,有话说“罗细则茶浮,罗粗则水浮”,过尤则不及,最佳的是二者相融均匀悬浮。
有趣的是这十二茶具竟也有‘官衔’,被称之为十二先生。
譬如茶炉,不过生火之用,可人家却是实实在在有姓氏名讳,有官职的。
炉与胪为谐音,一语双关,它又是竹器所制,竹之坚韧,是以姓韦,名文鼎,字景旸,号做四窗闲叟,任鸿胪一职,人称韦鸿胪。
“噢~这也是朕的爱卿!”江吟晚笑道。
而这剩下的十一爱卿,分别是茶槌,木待制;茶碾,金法曹;茶磨,石转运;瓢杓,胡员外;罗合,罗枢密;茶刷,宗从事;盏托,漆雕密阁;茶盏,陶宝文;水注,汤提点;茶筅,竺副帅;茶巾,司职方。
材质正相对应姓氏,其职位契合作用。
有趣的是那盏托还是个复姓,正暗示有两个器具。
水,胡尚仪曾经讲过,既要清、要轻,还要甘、洁,是以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取火需将木炭以木槌打碎,再投入风炉之中。
做完这些便是候汤,所谓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烧做几分全凭对火候与时间的把控。
而先以水烫盏也有名堂,这茶盏若冷,便也会茶沉。
可见每道步骤都十分重要。
做完这些便是点茶,取粉、注汤、击拂。
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粥面聚。
上次斗茶便是有个小宫女因紧张注多了水,茶面起沫极少,第一个露出水线,汤花散开。
而这若是汤少了么,水面上就会像粥一样凝聚成皮,也是起不出沫来的。
所以这注水量也很是讲究。
只是茶百戏要用水作画,使汤面幻化图案,与点茶的标准又略有不同,并不以水痕论输赢高低。
胡尚仪到了最后一步,分茶,便是茶百戏、水丹青。
只见她茶匙点水,眉眼间尽是自信,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鲤便宛在了莲叶旁,灵动的漾起涟漪,圆月高照,好一出荷塘月色。
随着时间泡沫渐消,又都化作了虚无。
当真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好!”江吟晚赞叹连连“胡尚仪这一手茶百戏,真叫朕叹服!”
胡尚仪盈盈一礼“谢陛下!”
倒也不多谦虚。
这手技艺在宫里她可称得上第一人了。
江吟晚不由得就想起魏东来,也是个十分喜好茶技的,单是一手点茶就够他翘尾巴,真该传他也来瞧瞧胡尚仪这一手茶百戏。
既是中秋,总少不得猜灯谜。
这御花园挂满的灯下都挂着一张灯谜。
江吟晚拍拍手,令人端上了支碧玉珠钗“今晚灯谜中得最多者,有赏!”
于是小宫女们纷纷欢喜的跑去灯下择起灯谜来,好不热闹。
宫外丝竹管弦声连绵不绝,仿若来自云天之外。
抬头望去,可见漫天的孔明灯,承载着百姓们的心愿高飞。
江吟晚将自己醉酒的前例抛诸脑后,全然忘了自己答允的回皇城后要严令禁酒。
赵全看着没个记性的就摸酒杯的陛下,回忆起狼狈的江将军,赶忙提醒“陛下,您忘了是如何答应江将军的了吗?”
嗯?
江吟晚已经一杯下肚了,脑袋颇显迟钝的转了转,答应了啥来着。
噢,禁酒!
“今日欢庆,小酌,都是小酌。”她笑着道,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今日的酒是桂花酿,甜滋滋的,酒劲似乎不大,就喝几口罢了。
毫无发觉自己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
赵全眼皮不安的跳了跳,赶紧端了盘月饼到她面前。
“陛下还是尝尝这月饼如何,今年尚食局可都各个下了功夫。”
“竟是晶莹透亮的,果真新颖。”
“哎,正是呢。”
赵全哄着,只盼两口月饼下肚她能再喝不下酒才好。
然而江吟晚摇摇晃晃起身,已经逐渐上头。
她走近宫女堆里,凑上前看她们为灯谜争执不休。
狭长的凤眸因酒气染上一丝迷蒙,白皙的面颊上泛起浅淡的红晕,暗香盈袖。
几个小宫女回身险些撞入怀中,又惊又羞的红了脸。
江吟晚毫无发觉,只是仗着自己个子高,探手将灯谜抢先扯了下来。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青竹变琼枝。
她得意的挽起嘴角“是雪!”
于是身边的小宫女们起哄着连连夸赞“陛下好厉害!”“陛下英明!”
江吟晚这人最喜欢听好听的,这三两句的就给她夸的飘飘然起来,带着这群小宫女又去摘别的灯谜。
这一来二去竟多半的灯谜都叫她给猜了去。
于是小宫女们大着胆子不依不饶起来“陛下耍赖!”“灯谜都叫陛下一人摘去了!”
“诶,刚才你们夸朕英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讲的!”
江吟晚抱着灯谜绕着御花园就是一通跑,最终被堵到了亭子里讨饶。
赵全看着桌案上的酒坛子,赶忙叫人撤了下去,既头疼又无奈,不过好在陛下没有扯着宫女又亲又吐,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与江将军那儿交差了。
原本这宫外的丝竹管弦就够让太后心烦,御花园中竟又传来阵阵欢笑,她一想到白衔清在设宴欢庆就恨的呕血,又见那一盏一盏的孔明灯火光刺目,令她这心像被生挖出一般疼痛。
那日靖王府的火是不是也这样大,大的能照亮半边的天。
“哀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不敢再望天,手中紧攥着的是她的九思出宫开府前,尚与她同住时所穿的衣衫。
“儿…你痛不痛…”
她想起初怀身孕时的惊喜,想起从平坦的小腹到第一次感知到他的存在,感知到他的小脚在踹自己。
又想起亲为人母时的疼痛,和年幼的白衔清趴在床边,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的望向弟弟。
可是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她出身乐籍,母亲是伎子,自己便也是伎子,自幼长在那秦楼楚馆,遭人羞辱。
曾经,在最年少时,她受甜言蜜语的蛊惑,为一个穷书生守身如玉。
书生说,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待得金榜题名时,必设法为她赎身,相守一生。
可后来书生高中,骑着高头大马在这楼下经过,身后喜轿里抬的却是位官家小姐,他甚至不敢抬头瞧上她一眼,自此再没来过楼里。
她白白挨了妈妈月余的鞭子,楼里的姐姐们也嗤笑她的天真。
至此她不再相信什么甜言蜜语,一心只想能遇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官老爷,将自己能赎出去抬做个妾,后世子女就能摆脱乐籍,不必再供人玩乐。
后来,她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爷’,书生曾与她讲的那些诗词歌赋,理想抱负,她通通拿来将这‘老爷’拴住。
他说她是他遇到最有才情的女子。
但这一次她不再信了,不过以为是又遇到了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然而这个男子并没有食言,他当真一步一步将她赎出了楼,换了籍,甚至不惜将知晓她曾为伎的人几乎全灭了口。
他让姑姑教她规矩,为她抬了身份,迎娶她进门,为他的妻子,接触到了她不曾奢想过的权势。
只是她被妈妈一碗碗汤药灌下去,身子已是再难有孕。
且灭口总有漏网之鱼,久而久之朝中便掀起了对她身份的质疑,妄图将她从云端拉下,再次狠狠的踩进淤泥之中。
那时宫中民间到处散播着关于她身世不明,不清不白的话,令她夜夜惊惧而醒。
梦中她被人扯烂了凤袍,摔下凤冠,再一次被卖回楼中,像自己的母亲一般一生一世做着伎子,一双手弹烂了琵琶,最终投身于湖中溺亡。
那些夜里,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对她说“阿瑶,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之后,他为她借腹生子,为她血溅朝堂。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爱她,她是该知足的,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命。
所以在那两年里她也待那个孩子如同亲子一般,彼此相依为命。
可命运似乎对她总是既愚弄又眷顾。
过了几年,太医竟诊出她怀了身孕。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丈夫,养子,到底都比不上流着自己的血的孩子,丈夫会变心,养子会脱离掌控,唯有亲生的儿子才能成为她强大的支柱。
于是从这个孩子降临的那一天起,她为他筹谋,铺路,不惜一次次谋杀养子,就是为了让他能成为太子,未来的皇帝!
作为平民百姓作为低贱之躯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她的孩子生来就能是九天翱翔的龙,这是老天的恩赐!
也是赐予她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那么不争气,他总贪图那么一口糕糖,贪图几只斗虫,和那什么破纸鸢。
这些东西等他成为了太子,成为了皇帝,一切都会应有尽有,他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个宫婢之子七岁就能百步穿杨例不虚发,她的儿子竟是八岁连把木尺都摆弄不会,这还如何相争,如何相斗?
待那贱种登基,待那贱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她和她的儿子于这宫中还会有活路吗?
每每得见白衔清的进步,她就又是夜夜惊惧而醒,可是这一次她的丈夫却不再愿意迁就于她,而是为了保全那个贱种的太子之位,赐婚他与江家的嫡女,让那个四代为将手握兵权的江家辅佐于他!
男人果真都是如此凉薄,红颜易老,再多恩情在一张苍老的面容之前又算得什么。
然而她的这些苦楚,九思毫不明白。
他不仅不明白,甚至还恨她,不惜为了一个低贱的宫女与她闹什么决裂,放着好好的太子之位不争,自请出宫开府去了封地,整日醉心仙道,不人不鬼。
这不是那个宫女的蛊惑又是什么!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她为他铺了二十多年的路没了,那些臣子的心意随着朝局动摇,已然是树倒猢狲散。
九思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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