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弱小无助的老父亲

老赵同志决定给乖乖小孙女儿补一份见面礼，和儿子征求意见。

        “小鱼喜欢喜欢什么？”

        “哈，她呀，超级爱臭美，就喜欢一些小裙子小发卡之类的。”

        老赵有了灵感：“那我……”

        “别……”赵一希阻止了他，带他去儿童房，展示赵微与的“私藏”。

        三米见宽的到顶衣柜里，全是各种各样风格的小衣服小鞋子。耳柜抽屉里也塞满了各种小零碎。

        “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她要那么多衣服做什么。这些都得清一些出去。”

        尾随到门口的赵微与听到老父亲发言，咬着手指开始自省是不是太铺张浪费，可是小裙子也很漂亮啊，好多都是老父亲主动买的，她要的也就那么一丢丢~

        年纪这趟单向列车一去不复返，她不过是在珍惜当下最好的自己而已。

        嗯，对，就是这样。

        老赵又问：“那她喜欢什么玩具，芭比娃娃？”

        “您老可千万别，她不喜欢那些。您也别瞎折腾，她不缺什么。”

        老赵很是丧气。

        赵微与觉得这样不行，作为一位孙女出生四年才初次见面的爷爷，他有他的愧疚以及护崽情绪需要宣泄。要是什么都不让他做反倒容易出问题。

        孝顺孝顺，“顺”也很重要。随便让爷爷买点什么算了。

        不过也不真不能让他瞎买，要是如果又丑又鸡肋，她还不好意思丢，放在家里吃灰，这就属于给自己找麻烦。

        赵微与把大熊送的生日礼物，那个辣眼睛的西瓜红色长绒毛怪兽，翻了出来。每一次看，都觉得是对她审美的一次攻击。

        老赵在客厅的窗台下看书。赵微与拖着长毛怪兽从他面前走过，老赵翻了一页书，没有理她。

        没事，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年年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在后面追着怪兽的尾巴跑，不时还进行扑咬。

        稚嫩的喵呜声终于唤起了老赵的注意力。

        “小鱼喜欢这种娃娃？”

        这时候必须坚定地摇头，并且对这只怪兽从颜色到造型、从毛量到尺寸进行深度批判。同时描绘自己喜欢的娃娃长什么样子。

        首先要小巧，便宜，还方便收纳。

        其次是颜色要经典，不容易出错，不然受伤的还是自己。

        最后最好胖嘟嘟地可爱，娃娃嘛这样的很好找。

        老赵似懂非懂点点头。赵微与狡黠一笑，拖着长毛怪兽和年年离开，深藏功与名。

        三天后，她收到了自己迟来的见面礼，一个十五厘米见方的盒子。这个尺寸她很满意，就算不合心意，她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能藏着。又天马行空地想，这么小，包装如此精致，老赵不会是给她买了个玩偶盲盒吧？

        甩甩头，老赵应该没有那么“潮”。

        当撕开最外层包装纸，露出的丝绒盒子上出现一个眼熟的珠宝品牌logo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她像爷爷求助，爷爷用慈爱的眼神鼓励她继续拆。

        深吸一口，捧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小金猪。

        可是谁送四岁孩子的礼物会是一坨金子呀，而且这坨金猪至少有两百克。

        “小鱼喜欢吗？”

        震惊的情绪冲击着小小赵微与，心想：你这不是为难我胖虎？我是应该说喜欢呢，还是说不喜欢？我感性上很喜欢，但理性觉得这不对。

        她盘点了一下自己描绘的几个选娃娃的维度。

        尺寸小巧——没错，只有十厘米。

        颜色经典——谁敢嫌弃金子的颜色不经典，几千年都没有谁敢说不。

        形态可爱——一个胖乎乎小猪。而且这是她的属相，给这份礼物赋予新的意义。

        都没错，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件事到了赵一希那里，他多了解自己的女儿呀。问：“你找爷爷要的？”

        赵微与扭着手指，很是忐忑：我要是说和我有关，但又不完全相关，你会信吗？

        前几天老父亲才觉得她买的小裙子太多，加上这个小金猪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物质宝宝？那今天家里的衣架岂不是要真的开荤了？

        可这一次胖虎我真的很冤枉。想哭~

        “算了，收着吧，还能保值。”老父亲拍板。

        啊，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老赵倒是很高兴，积极地带着小孙女把礼物放回房间，摆在她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晚上，赵微与用ipad偷偷查了一下今日金价。做了个简易的乘法计算……额……她决定明天一大早就把这尊小金猪送到老父亲的房间让他协助保管。

        ——

        年年的生日不明，医生只说差不多两月龄。赵微与讲捡到年年的日期往前推两个月的那天作为他的生日，并将这一天郑重地圈在了日历上，这是老赵家家庭成员该有的仪式感。

        和她的生日相近，赵微与在11月初，年年在11月末。

        当然，老赵同志也享有同等待遇。啊，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o(╯□╰)o。

        老赵同志的生日在12月，那还要等整整一年。赵微与毫不意外他是一个摩羯座。从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狂性质中不难看出这一点。

        他过完年后回了科研所继续为推进人类文明努力着，临走时他说：“项目今年能有阶段性结果，我回去就递交退休申请。”

        赵微与和他约定

        ——

        年年是一只听话的好猫，除开不喜欢出门以外。也许是担心再次被抛弃，每次有人出门他都躲得离门远远的。

        白天他随便呆在一个可以可看见主人的地方睡觉，嗯，也可能是假寐。因为一旦主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会立刻转移睡觉地点。为此，他早早地学会了爬床、爬沙发、爬灶台……

        比如赵微与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年年会安心地陪在她腿边睡觉。一旦她进厨房找点什么吃的，他会立刻跟进去跳上灶台看着她；晚上会睡在她的枕头边，或者压在被子上，被睡觉不老实的赵微与踢下去也不叫唤，抖抖毛发跳上床，重新找个地方睡觉。

        因为要养喂养年年，赵一希同志重新动用了当初给没牙的宝贝女儿打糊糊的料理机，每天给年年打肉糊糊。

        在肉糊糊和羊奶泡猫娘的加持下，年年吹气球一样胖起来。

        在桃花开得明艳的时节里，赵微与已经无法抱起年年离地，只能拖着他走，好在年年很乖，从不嫌她的拥抱勒。

        唯一让赵微与头疼的是，年年除开猫窝、沙发、床这几个地方以外，他还喜欢睡花盆。看着不脏，但湿巾一擦，一片泥黄。

        家里的其他花盆要么种是月季科之类有刺植物，要么就是重瓣太阳花这样秘密杂杂的一盆，他跳不进去。所以他钟爱的花盆是种银杏枝条的那个盆。经常以银杏为中心，环绕一圈团在里面，土都给他睡结实，平滑得反光。

        在年年关注到那个盆之前，赵微与都快忘记这么一根银杏枝条的存在。为了能收获一只干净的猫猫，赵微与决定将它丢掉。

        然而在搬动时，忽然发现这根枝条上有一个凸起的芽点。原来它没有枯掉，这就很不可思议。她甚至忘浇水忘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女俩站在花盆前，表情很是复杂。

        ——

        桃花灼灼绽放，一大片一大片，像一团晕开的水粉色。

        姑婆对赵一希说：“报恩寺的桃花开得好，而且我打听过北城只有他们寺里有送子观音法尊，周末我们去报恩寺玩，让佛祖给你表哥表姐牵个桃花，顺便求求送子娘娘，一条龙服务，正好一事不烦二主。”

        姑婆咂咂嘴，真觉得报恩的服务提供得很是周到。

        父女俩对视一眼，并不是很想去。然而弱小的他们不敢反驳。

        姑婆在表叔家住了两个月，近距离催促，表叔并没有给她带来脱离单身的好消息，使得抱孙心切的姑婆心情很不好。最近赵微与在家里开易拉罐瓶子都不敢太大声。

        同样是地铁，同样的人流将婆孙三人挤出站。

        刚一出站就看到很显眼的广告立牌，上书：赏报恩寺桃花游览路线。小字：扫码可获得电子地图。

        一路也有显眼标识引导，赏桃花的路线显然和赏银杏的不一样。一样的是山门摩肩接踵的香客。

        姑婆的进香策略是，广撒网，总能捞到鱼。正殿偏殿的所有菩萨全都一一虔诚拜过。

        父女俩对这个充满香烛味和诵经声的地方有点发憷，心态介于“我觉得这是封建迷信搞诈骗要不得”和“佛门净地宝相庄严万一举头三尺有神明呢不能不敬重”之间。

        没有坚定信仰的弱小人类只能缩在偏殿屋檐下等姑婆走拜佛流程，姑婆生怕佛主听不到，求愿的声音大得屋外都能听见。

        她先介绍自己姓甚名谁，儿子女儿生辰八字几何，家住何方，才许愿结姻缘。甚至把择媳和选婿要求都说了一遍。

        大殿里敲木鱼的僧人估计都被唬住，木鱼声都断了有半分钟。

        父女俩抬头看花坛里种的枇杷树，装作对大殿里的声音一无所知。

        枇杷树上挂了指头大的青果，再有一两个月估计就有果子吃。

        姑婆在偏殿外找到望果兴叹的父女俩。

        “在这里发什么呆？”

        “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姑婆：“有点意犹未尽。”

        “……”不，我们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还没走出偏殿的地界，便见前方笑盈盈走来一位慈眉善目，眼含慈悲，身披黄色僧衣的法师。

        赵一希一把抱起小女儿做遮挡物，低眉顺眼就想溜开，姑婆逮住道：“走那么快干嘛？”

        这么一耽搁已经来不及，只见那位法师抬手招呼：“阿弥陀佛，真是有缘，赵施主咱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可还记得贫憎？”

        不知怎的，赵微与觉得面对这位大师自己就会结巴：“闭……闭……闭口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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