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生病

“你是……海豚？”第一次见面时的称呼

        “你醒了？”

        “嗯。”

        “马上就到了。”

        爸爸等我。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一望无垠的白雪皑皑的荒原上，我一个人踉跄地走着，走到一块墓碑前，双膝深深的陷在雪地里，用手一遍遍的划过老旧的墓碑上的字，一次次擦痛我的心。

        “爸爸，小雪很乖，小雪没有淘气，没有不听话，今年的雪下的好大好大，地上的积雪很厚很厚，好像爸爸走的那一年，也下了那么大的雪……”

        我一个人，对着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对这空气里的雪花，雪花里的灵魂。

        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背影在暗淡，在颤抖，还有放在口袋里的渐渐握紧的拳头。雪一直下一直下，大雪覆盖在我的双肩，最后终于变成球体。眼泪在空气里凝固，声音在空气里颤抖。

        “傻B！”他咒骂着给我披上他的外套，将我抱上车。

        一阵暖意袭来，将冰天雪地里的寒冷两字切成两半。

        “谢谢。”我抬起头来不知是对谁说。

        “笨蛋。”朦胧中我看到爸爸妈妈的笑在眼前晃动。

        梦里似乎一直在天堂，一种温暖的气流包围在我身旁。然而不想醒来，可实现是催促着我睁开眼睛。

        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墙前，一个俊美的背影孤寂地站着。纤长的手指托着水晶高脚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天使？我狐疑的揉了揉眼睛，“海豚？”

        “你醒了。”

        我倔强的下床往门外走。

        “等一下。”

        我的脊背开始僵硬，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我的心头。

        “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他似嘲弄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化。

        “你想怎么样？”

        “谢我！”看着我呆愣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愠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你该怎么谢我？我可不需要钱。”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我低头不知所措。脑海中忽闪而过爸爸躺在医院里的情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下意识的咬下嘴唇。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谢你？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谢你？是谢你突然出现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让我回想起不想回想起的东西？还是谢你撞了我爸爸？抑或是谢你在购物中心的冷漠？”

        我看着他瞬间收缩的瞳孔，看着他不经意间握紧的酒杯，看着他紧锁起的眉头，竟高兴起来。

        “你……”他本来满脸怒气的脸，一下子又恢复了王子般的微笑。“既然我载你心里这么不看，那我就坏给你看。”

        他满脸邪气，一步步朝我靠近，尽管我一直安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加速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气声出卖了我。我还是很害怕。

        他突然抓紧我的双肩狠狠地吻了下去，双手被他箍得紧紧地，根本无法挣脱。大颗大颗的泪涌出，流到唇边，咸咸的，可是我涌出的泪越多，他就越高兴。吻到我窒息，他才放开我，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想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喂，泪水是咸的。”

        他看着我着满脸笑意。

        “喂，你干什么。”他突然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我咬破嘴唇。殷红的鲜血抹红了唇外，满嘴都是鲜血。

        “这样应该能够盖住你的味道了。”我淡淡地回答，好像现在在流血的不是我。是别人。我看着他抽搐的脸部肌肉渐渐僵硬。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一巴掌，然后像小女生一样无助的哭泣，对不起，我不是。我从来不会对你这种人动手，因为……你不配！”

        他的身体开始僵硬，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我推开门，转身出去。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好像生日蛋糕上最上层的奶油，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踩着厚厚的积雪，恍惚中又看到了他天使般的笑容。又看到他冒着雪从远处走来。

        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番薯递给我。

        “刚买的，还热着呢！”

        我捧着热烘烘的番薯，偷偷瞥了他一眼。头发上，肩上，脸上，全是积雪。

        “你很像70岁的老爷爷哦！”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为了给你买番薯才变成这样的。你就这样回报我。”

        “是你自愿的，我有没有强迫你。”

        他一把抢过番薯，咬下去。

        “不给你吃了。”

        我急得眼泪直打转。他手足无措的地着我，把我整个裹进他的大衣。

        “暖和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办法让我开心。那个身后我曾想世界上最温暖的莫过于他的怀抱，那时天真的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有一天我会找不到他的怀抱。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太贪恋他。我摇摇头，把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心，阻止自己再去想他。

        雪下得很厚，每走一步都变得很艰难。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吧。大家步行的速度像蜗牛一样。每次我在前面走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面前，回头望着我哈哈大笑，笑得那么投入，直到看到我一连鄙视他的表情，他才会停下来，走到我身边，扔下书包。

        “上来，免费。”

        我小心的趴到他背上，对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必要客气。他背着我更加缓慢的行走着，看着从我身边走过的步履蹒跚的人，一种幸福的滋味涌上心头。

        “喂，你的书包。”

        “噢？”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前面那个谁，帮我把书包放到教室。

        再比如，大冬天里，他握着我的手为了让我暖和一些。再比如，在冬日里，每天围着我转，只为了我不寂寞。再比如，因为怕我挨揍，每天陪我回家。再比如，怕我一个人受伤寂寞，找了个人走他一顿，陪我一起受伤，因为他说，两个人一起受伤便不是伤，是一种幸福。……一下子又太多太多的他，浮现在我面前。早知道有一天他会离开我，我一定不会留下这些记忆的碎片。

        我住自己冰冷的手，好像是他说过，我的手很小很小。好像是他经常把我的手握在他手里，再放进他的大衣。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一种冲动，想靠在他的肩上，倒在他的怀里。

        而他似乎总能看穿我“想靠就靠呗。”

        谁想靠了，我每次总是口是心非。脸迅速窜红。他笑着把我搂进怀里，确切地说，是我倒在他的怀里。

        “这样不好。别人看着呢。”

        然后，他在教室里大喊一声：“谁看到了？”见没人回答，他就笑着对我说，“看吧，没人看到。”早知道有一天要离他而去，我一定会多感受他的怀抱。

        可是，现在，我忘不了他。

        我失神地笑了笑，不知怎么回到了家，抱着晕忽忽的头，一头栽进被子，暖暖的水了。该死！我咒骂了一声，胃绞痛又开始了。每次都是这样轰轰烈烈，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样。额头的冷汗一滴滴落下，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好像过了很久听到了开门声。

        “韩振英！”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然后开始咒骂，再后来就是拳打脚踢。“你装死是不是？赖在我床上不肯起来。”

        然后是趾甲掐破表皮细胞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迫使我睁开眼睛，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了，一张愤怒的脸，那种愤怒似要将我一口吞没，我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抓住我，“想逃是不是，我的床单。”

        “下次再洗。”

        “不行马上洗掉。”语气里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刺骨的冷水让我渐渐恢复意识，为了保持清醒，我用针一遍遍扎自己的手，直至如红珍珠般的血滴落下，才停住。

        我疲惫的倒在硬板床上，没过5分钟。“韩振英，妈妈病了，快去买药。”

        “我身体不舒服。”

        “装什么装，又不是大小姐。”

        “我很累。”

        真得很累。似乎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肉体已经不属于自己。目光涣散，忘记了背上的上，忘记了咬破的唇，忘记了胃痛。忘记了寒风吹过得晕晕的头。遗忘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哗”的一声，一大桶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刺骨的寒冷让我哆嗦着起来。

        “快去买药。”我就这样被拖着出门，迎面吹来的风将刚才的水结成了病，瞬间凝固。只知道很冷很冷，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要往哪里走，身体比觉得往前移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意识开始模糊。

        泪水不断地从女孩子脸上落下，越来越多，满脸都是悲伤，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似的。

        轻声的呢喃，听不清她语无伦次的话。可是看到他苍白得脸，无意间握紧的拳头，还有满脸的泪水，真得很想把她搂在怀里，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轻轻的抬起她的头，想让她舒服些，可是她的身体却颤动了一下。还是弄疼了她吗？医生说他的北部有轻微的骨折现象，为什么不早治疗，能撑到现在很不容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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