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来

回到熟悉的家，走在曾经的路，嘴角扯过一抹淡笑。仿佛这里已经过去几个世纪那么久，很久很久了。走到家门前，深呼一口气，微笑。按下门铃，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顺手。

        “妈，我回来了。”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我回来了，心中却波澜起伏，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夕夕回来了啊。”

        进门穿上拖鞋，爸爸坐在沙发里，悠闲地看着电视。“爸，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啊。”林夕然把包放进自己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熟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

        “妹妹还没回来吗？刚刚还是她打电话给我的呢？堵车了吗，怎么比我还慢？”

        妈妈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了起来。爸爸抬眼回道：“快回了吧，她回来一向不早，不知道去哪儿逛了。不用担心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总能找到家的。”

        林夕然不语，在爸爸的另一边坐下来。父女两一起看着电视。虽然爸爸对自己很好，但是每次和爸爸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拘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以前是怕爸爸问自己学习上的问题，什么考得怎么样，排名啊，分数啊，那个时候特别害怕这些，每次回答都是小心翼翼，尽管爸爸从不责骂，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恐惧，那是属于孩子或者说一名在校学生的心理吧。直到现在，已经结婚了，可是在爸爸面前还是像一个小孩子似的。

        “想家的时候就回来吧。”躺在沙发上的爸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爸爸喜欢这样，总喜欢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说是舒服，顺带着妹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两个人谁也没改过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回家，我们都在，有委屈了到家里来哭一哭，或是住上一段时间都好，家门永远为你开着。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爸爸的女儿。”

        林夕然双手紧握，隐隐有些不安，“我很好啊，爸爸，以后我会多回家的。”爸爸也没再说什么。

        “姐，你回来了啊。”刚进门的妹妹背着书包撑着伞，把伞收拢，到书房放下了书包。林夕然看着妹妹那张清秀的脸，笑了。“妹妹又长高了，越来越漂亮了。”

        妹妹也从来不会客气，“那是，比姐漂亮。”

        妈妈从厨房拿出菜，放到桌子上，刚巧听到妹妹的话，笑道：“是，我们家的小美女。”爸爸也在一旁应和道：“我们家出了两位美女，大小姐、二小姐吃饭了。”

        家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像以前那样，妹妹长高了，爸爸妈妈变老了，可是依然很有活力。菜很丰富，几乎都是自己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豆腐鱼汤，清蒸带鱼，鱼香肉丝，凉拌黄瓜……好多好多的菜，有多久没吃到妈妈做的菜了，味道越来越好了，真想天天窝在家里，天天被爸爸妈妈关心着，天天看着妹妹的笑脸。

        年少的时候不懂事，总想快点离开，过自己的生活，可以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唠叨，没有人监视，总之，要多自由有多自由。那些只是没自己当过家，一直呆在家里享清福的小屁孩说出的没有社会阅历的话。外面有多残酷，除了爸爸妈妈谁还会包容你的任性？曾经以为自己有多幸福，能够找到一个像爸爸妈妈一样爱自己的人，也许他是爱的，只是爱得没有那么宽容，又或者是自己贪求太多。

        “夕夕啊，最近瘦了很多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在减肥啊？”爸爸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夹进林夕然的碗里。

        妈妈看了看说道：“是啊，比你妹妹都瘦了。”林夕然只是笑笑，能说什么呢？对家人是一定不能说的，不能让他们再担心了。

        “还能有什么啊？为情所困呗！”妹妹轻描淡写的一句，一针见血。

        “小孩子胡说什么，你姐和姐夫感情好着呢！”饭桌一下子陷入僵局。像是为了证明妈妈的话，熟悉的铃声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沉闷，“喂。”

        “你刚刚有事吗？”

        “哦，没事了。”

        “你在哪里？”

        “我在家。”

        “哦……”

        …………

        “姐夫的电话吧。”妹妹笑嘻嘻地看着林夕然。

        “嗯。他本来要过来的，但有事不能来，担心我还没有到家，所以打个电话过来。”连林夕然自己都不得不惊叹，撒谎的功夫真是一流，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心虚地看看爸爸，从小到大，只要一撒谎，爸爸就能识破，幸好，爸爸没什么反映。蒙混过去了吧。吃过晚饭聊了会家常，时间也差不多了。走的时候爸爸一定要送夕然下楼，她执拗不过，也随他去了。

        “夕夕，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林夕然不知道怎么答话，爸爸叹口气，“傻孩子，想回家的时候就回来吧。爸爸多么希望你幸福，爸爸是过来人，有些东西一看就明白。夫妻之间是这样，总是会有摩擦，但是不能让这些摩擦越来越大，等到变成鸿沟的时候，想跨过去都难了。”

        “爸爸，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昏黄的灯光打在爸爸花白的头发上，爸爸老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为什么，我从你的脸上看到的都是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爸爸那张脸，突然很想哭，“爸爸，我可以抱抱你吗？”伸手抱住温热的物体，眼泪止不住了，“呜呜”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漫。

        “爸爸，我好想你，好想家，我好想回家，爸爸，我想妈妈想妹妹，我好想回到从前。我活得小心翼翼。我害怕失去他，害怕他讨厌我，害怕他嫌弃我，我觉得我做什么，什么都是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我真得很爱他。”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当它不存在。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再也找不回了，不要等到再也追不回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所以，好好珍惜那些现在还拥有着的东西吧。

        ……

        混乱的记忆，忽然又切换到了昨日的记忆，他粗鲁的动作，他脸上的狠绝，让人无法和之前的那位联想在一起，痛……痛……

        霍然睁开的双眼，打量着这泛白的天花板，四处一看，看见不远处的小护士。她很惊讶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你醒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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