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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白衣村,坐落在通天山的山脚下。

        童尘的之语斋处在白衣村东边,是比较偏的一个角落。他不喜喧闹,专挑的这片地方。多年来,一砖一瓦,一花一草,渐渐有了现在模样。

        天气晴好的时候,童尘总会卧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摇晃晃。只要稍稍抬头,群山顶端的皑皑便能尽收眼中,好不自在。

        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除了墙上挂的那副字:“慎独独善”。

        落款:苏白依。

        这个一直被童尘视作孩子,没当过几年白衣的家伙,却在十年前成了白衣中顶有名的人物,连带着与他有关的物件也都水涨船高。

        因为,他是第一个有胆量入世的。

        童尘至今想不明白,那家伙是怎么想的。突然地离开了之语斋,莫名其妙的入世。

        白衣村内住的基本都是白衣。除此之外,就是方外内不能修行,又吃不了读书写字的苦,依靠白衣吃饭的普通人。

        在方外的世界里,白衣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还是一个特殊的象征:绝对的普通人,永远无法修行。

        童尘,是一名天残,天生的五感不敏,五识不全。他一出生,就被送来了白衣村。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一出生就面对修行界的歧视和残酷。

        昨夜,一宿未眠。

        苏白依离开后,他们便失去了联系。不仅仅是苏白依,所有离开方外的白衣,在离开后都断了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除了白衣村的人,也没有人关心。

        《和光术》,远在俗世的川城怎么会知道呢?童尘想不通,也没人可以和他商量。不过,他可以肯定三件事:

        第一,苏白依必定和川城有些许牵扯;

        第二,苏白依应当是安全的;

        第三,苏白依悟到了《和光术》中蕴含的秘密。

        之语斋外,是一条黑色碎石路,直通村口,平时很少有人走过。

        村口处有一棵不知苟延了多少年的古柏树,十来个汉子合抱不下。离地三五米的树干都空了,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儿冒出来的老汉占为窝巢,却也是常青四季,参天入云。

        老树的两侧分别卧着一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池渊,一口睡满了莲,一汪立齐了荷。

        两口池塘中间的石板路,许是常年受潮,又被古柏树遮住了日头,年中的多数时间,都是青苔满布。从高处俯瞰下来,布满青苔的石板路,恰似一条青龙,绕着两口深潭,盘旋蜿蜒。

        蜗居在树里老汉说,这下面镇的是真龙,在村子的其他三面还分别卧着白虎、朱雀、玄武。村里人只觉得他是失心疯,喝酒喝坏了脑袋,权当是故事消遣。若真是这回事,且不说那些修士们必定早就大动干戈了。住在村子里的白衣,也会在通天冢的藏书里找到根底,大肆宣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村子里的房屋,多数都是比较零散的建在山脚下的这片古树林中。除了村口的那棵古柏树,树种以古松居多,其次梧桐,樟树之类。偶尔有些白衣家中也会种些不常见的品种,之语斋的院中就有一棵顶大的银杏。

        房屋风格倒是千秋各有,参差不齐。条件好的青砖黛瓦,高墙深院;喜欢高雅的,以木为材,精雕细琢;手头没那么宽裕的,土墙茅草,独居一偶。

        白衣们读书识字,不论贫富,起居生活从不马虎。屋后房前,接木,移花,哪一样都不能少。一年四季,村子的空气里总是弥散着别样的香气。

        每日傍晚,膳食时间,零零散散的炊烟从林中升起,是方外里难得一见的烟火气。

        资历比较老的白衣,觉得每天上下山很是不便,也不愿和贩夫走卒有过多里短家常的牵扯,便请一些比较好相与的修士,帮忙把居所开凿在通天山的半山腰上,形成了白衣村的另一道景观。

        西边是通天山下最大的一片湖泊,湖边有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开阔地。恰巧处在湖泊和登山升降梯之间,白衣上山必定经过那里。久而久之,那里便聚集起一群商铺,算是白衣村唯一的市集。酒肆,墨宝,制衣,猎奇,染坊,也算是五脏俱全。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爷爷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钱?”老汉什么都好,唯独喝酒这点让白衣村的人很是头疼。

        日日喝,顿顿醉,一醉便是六亲不认,满口秽言。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也不管边上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兴致了,还要泼猴耍无赖一般,脱衣解带,滚打摸爬,闹的是四下鸡犬升天,人人不得安宁。

        这不一大早,又在集市上闹腾了起来,指不定又是在什么犄角旮旯喝了一宿。

        “小屁孩子,牙都没长齐,学那些个死白衣摇头晃脑作甚!”抓住街边的一个晨读孩子就是乱骂,老汉似乎特别讨厌白衣。

        “怎么又醉成这个样子,这是不要命了呀。”

        赶早集的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场景,边走边摇头,避之唯恐不及。

        老汉摇摇晃晃,东倒西歪,顺着集市,朝着老柏树。

        “哎!你个死胖子别跑!爷爷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死白衣!”刚走一会,老汉就似见到了最好的下酒菜一般,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准备躲进自家档口的郑月半。那口上呼出来的腥气,差点没让郑月半直接晕了过去。

        “要不是你们,爷爷怎么会困死在这么个破地方?啊!你说”

        “疯老头,你别一大早就什么死不死的啊,我我我开门做生意,图个吉利。”要问镇上谁最怕老汉,那就非郑月半莫属。在他还小的时候,就经常被老汉连哄带吓,不得不隔三差五回家里偷钱给老汉买酒喝。

        “我呸!没爷爷在这坐镇,你以为你这生意还能做?”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明明已经老态龙钟,醉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汉却能把年轻力壮的郑月半钳的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那些个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狗屁玩意随便来一个,你们就全得完蛋!”说着,他还不忘指指点点一个个只是路过的村民。

        “又在胡言乱语了。”

        路人都是皱着眉头:“这村里也没人能治治他!”

        “小胖子真是可怜。”

        “真是晦气!”

        “嘿嘿,小胖子。”

        老汉才不在乎众人墙推,才歇斯底里完,立马又换上另一副嘴脸

        “要不我再告诉你一个白衣村的秘密怎么样?”

        郑月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颤颤巍巍盯着老汉:“你是不是又要说这白衣村里有大机缘?”

        “聪明,嘿嘿,不过,谁也别想拿走它。”说着,老汉就扯下了郑月半的钱袋。

        “哎——你!”

        郑月半想上前拦住老汉,可理智最终战胜了勇气:“这老汉,我是上辈子欠他的不成?”

        抢来钱袋后,老汉的酒也醒了不少。他摇头晃脑的走在大街上,仿佛整条道都是他一个人的。遇到路过的白衣,老汉总要凑上去,一阵打量,然后骂一句:“贱种!”白衣们拿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和一个酒疯子胡搅蛮缠,辱了斯文。

        回到那棵老树必经之语斋,这个点,没有特殊情况,童尘都是在练字。

        才到之语斋,老汉的酒劲便瞬间消失了,浑浊迷离的眸子也变得神采奕奕,似乎这沧海人世间的一尘一粟都逃不过它的捕捉。

        之语斋的院子并不大,却被童尘打理的头头是道。

        院子里的那棵老银杏,冠幅如盖,树下摆着石桌长凳,篱笆土墙上攀爬着三角梅,连翘。靠近水台的地方,生发了些翠竹,宅子的门户半敞着。门前,“之语斋不待客”六个大字异常醒目。

        老汉想要进去瞧瞧,迈起的右脚却迟迟没有落地。

        童尘正在抄录《五湖四海书》,隐隐感到一束若有若无的光芒以细不可察的身姿窥探而来。此为“观微”,无论修身还是修神体系的修士,达到一定的实力境界后,感知都要远超寻常人。

        “又喝多了?”他摇了摇头,停下了手头的抄录,似是习以为常。

        另取出一张白纸,在桌上平铺开来。他手中笔墨便肆意开合起来,恰要龙飞凤舞,却戛然而止。二横一撇一竖跃然纸上,像是一个“井”字,又像是画地为牢,自成一方的意境。

        看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之语斋外的老汉却是感受明显。空气中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变化和波动,将小院和外界隔绝开来。

        老汉无奈,骂骂咧咧,“贱种!”二字刚要脱出口,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这家伙修的到底是何门何派?愈发看不透了。”老汉心里不禁泛起嘀咕,口上道出来的只是:“哎,又喝多了,赔礼道歉去。”

        于是,村里又出现了老汉醉酒之后,必然会出现的另一个场景。

        只见他一脸讪讪的笑,在集市上来来回回,和之前醉酒时骂过、吵过、闹过的村民、白衣,端茶递水,挨个求饶。不见丝毫长者的风范。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童尘放下笔墨,拿起昨夜备好的卷宗,叹了口气:“又该上山了。”

        临行前,他看了看墙上的那幅字,心中似有所动。

        屋子里,桌上白纸的“井”字图形,不知何时已成“非礼”二字。

        勿言,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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