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着接受新的人

明淼原本想挤进纪茫的车里去安慰柳书芸，毕竟只有她知道“替身”两个字对柳书芸打击多大，可凌珏却不让：“人家小情侣的事，你就别去掺和了。就你今天和柳书芸来见付朝这事，我连个觉都没睡好，你赶紧回去陪我睡觉。”

        明淼当然拒绝，却直接被凌珏拽进了自己车里。

        “书芸！我回去给你打电话！你等着我啊！”

        凌珏的车从纪茫车旁飞驰而过，纪茫很自然地瞥了身旁的柳书芸一眼。

        柳书芸正坐在车座上，只留给纪茫一个后脑勺，柳书芸全将心思藏在眼里，盯着窗外的风景。

        是一场短暂的梦吧，只是四年而已，她柳书芸也没掉块肉，还守了身子得了钱，现在又得到自由，理应高兴，可柳书芸笑不出来。柳书芸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年过得实在没意思，她唯一同病相怜的、并且倾于关心的付朝，把她视作心上人林程的替身；她以为能如同母亲般温柔的舅妈李氏，把她当做赚钱的工具。到头来，无论是十五年来朝夕相处的李氏，亦或是四年来知己好友的付朝，都抵不过相识相知不到半年的明淼。

        车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与寂静，柳书芸整个人散发着忧伤的气息，纪茫有些不自然，问：“你和付朝怎么认识的？”

        “五年前，在尔城的墓地，我偷偷跑去看望我母亲，遇到了付朝。”柳书芸陷入回忆，脸色更加悲痛：“天很黑，雨下得很大，付朝跪了很久，于是我给他撑了伞。”

        “后来呢？”纪茫语气温和下来。

        “舅妈找来了，要抓我回去，付朝带我跑了。”柳书芸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恍如昨日，她清楚地记得所有，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每一次呼吸，喷涌而出，记忆犹新。

        约莫五分钟，纪茫问：“你喜欢他？”

        柳书芸坚决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感觉。”

        付朝性情不定，又很挑剔，特难伺候，平时也根本不会需要柳书芸，只有付朝母亲忌日的时候会叫柳书芸过去陪他，无非就是做蛋炒饭和醒酒汤。柳书芸四年也就见过付朝十次，除却忌日次数，大多都是柳书芸在衡爵帮忙端酒，仅仅只是个端酒小姐，付朝偶尔会开包厢就让柳书芸在里头伺候，钱照拿无误，李氏也被付朝打发过好多次，全用的是包养柳书芸的名义。

        柳书芸确实对付朝没什么感觉，毕竟付朝对她只是利用，不过，柳书芸认为自己对付朝何尝不是一种利用呢？经过二十分钟的思想斗争，柳书芸和自己和解了。现在既然跟了纪茫，那就好好做好本职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给纪茫太麻烦，这就是柳书芸日后的目标了。

        车稳稳当当停在别墅，柳书芸道了声谢就打开车门，纪茫紧跟其后。

        柳书芸迷惑：“纪总？”

        纪茫说：“家里有份文件。”

        柳书芸点头，跟着纪茫一起回了别墅。

        纪茫在书房里拿完文件就离开了，临走前说：“下午三点，我会来接你。”见柳书芸露出疑惑的表情，纪茫解释：“去看荧光海。”毕竟是自己施舍给柳书芸的，自己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反正柳书芸的嫌疑也解除了，干脆就当做他的员工，带她去放松放松心情，正巧自己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付朝栽了个大跟头，要想重新爬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行，自己的对手除了付朝其他人倒也不在话下。

        出了别墅，纪茫在车旁抽起了烟，思索着如何将柳书芸处理好。抬头看向别墅的时候，柳书芸换了身黑色的睡裙，慵懒地倚在阳台的栏杆上，额前的刘海任风垂怜，春光打在柳书芸的刘海上、脸上。柳书芸沉溺在光中，尽是幻影模糊，叫纪茫看不清她的脸。

        风吹乱的不止柳书芸的头发，还挠乱了纪茫的心。

        纪茫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想法，分明自己是深爱着林程的，柳书芸不过是个过客，转眼间就可以烟消云散，自己却对柳书芸产生了一丝的感觉。

        林程是自己十五岁就一见钟情的女孩，阳光明媚、邻家女孩，从身上摘出来的任何一点都是别人所遥不可及的、根本无法比较的，三年恋爱，纪茫和林程都是对方的初恋，纪茫稚嫩单纯，林程也是个恋爱小白，但没有争吵，两个人一直甜甜蜜蜜，最多是牵牵小手，同时，双方父母也对二人恋爱是极为赞同，甚至定好了二人的婚礼。一切的美好在林程的成年礼前一个月化为泡沫与破镜，林氏制药被记者诬蔑，陷入舆论危机，林程父母将林程、林度强制送往国外，纪茫本就打算和欲学习深造的林程一起出国，林程也很高兴可以和纪茫相伴。无奈纪茫父亲病重，纪氏无人接管掌权，本对建筑学极有天赋与兴趣的纪茫辍学管理纪氏，林程和纪茫被迫分离，走向了不同的路。

        这五年来，纪茫一直在试图联系和寻找林程，却是半点行踪都没有，但通过凌珏那边的查找，知道林程过得很好，也有男朋友了。凌珏也让纪茫赶紧找其他的女人，并且说得头头是道，但不过是纪茫自己过不去这个坎而已。

        纪茫不喜欢泛滥情爱，见惯了太多花花公子，自从纪茫在十五岁一见钟情，就已经做好从恋爱到结婚的打算，无论如何，纪茫始终觉得能把自己喜欢、深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才算是一种真正的本事。

        纪茫困入窘迫，林程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而他却一个人。

        纪茫沉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试着接受新的人？

        电话响起。

        凌珏：“纪茫，我刚刚和小水又仔细分析了柳书芸和付朝的关系。”

        纪茫懒懒回了一句：“嗯，你说。”

        “我们两个一致认为付朝肯定是对柳书芸有感觉的，母亲的忌日诶，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付朝肯定对柳书芸有意思。但据小水的观察和判断，加上和柳书芸的交情，我们俩认为柳书芸完全无感付朝，不过就是那种关系而已，而且人付朝自己都说了，柳书芸干干净净，是个雏儿呢。”

        “你想说什么？”

        “我这还不明显吗？”凌珏吧唧了明淼一口，明淼嗔怪，用口型：说正事。

        这计划就是明淼想出来的，自己当然希望并且迫切渴望柳书芸能过上舒服的日子，自己又用□□做交易，对凌珏旁敲侧击问了纪茫的情感状况，凌珏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也觉得纪茫老早就可以试着接触别的女人，否则一直这么憋着，真不怕把自己憋坏吗？况且林程早就有了男朋友，纪茫又何必念念不忘呢？这完全是纪茫单相思，作为纪茫的发小，凌珏怎么可能看着纪茫就这样孤独过一辈子？

        所以凌珏和明淼不谋而合，凌珏不光通过明淼的嘴里知道柳书芸单纯干净，自己相处的时候也能看得出来，柳书芸是个好选择，首先就是脸，光不说整体如何，就这眉眼，这不是妥妥的林程二号吗？其次就是身材，凹凸有致，自己见到柳书芸换那身工作服的时候说不流口水都是假的，原本想下手，无奈明淼不让。最后是性格，典型的可怜孩子，善良单纯，不过就是脾气有些倔罢了，而且多少有些像纪茫的初恋林程。在凌珏眼里，柳书芸就是那个再适合不过的、能让纪茫开启第二春的女人。

        明淼的心眼可就没凌珏那么多，只是单单第一眼看上纪茫的钱，对于明淼来说，钱就是一切，可以没有爱，可以没有情，金钱必须搞到手。纪茫，黄金单身汉，长得帅又有钱，凌珏又暗戳戳透露纪茫是个深情种，五年时间没忘记林程，这要是爱上柳书芸，那柳书芸后半生还用愁吗？

        “很明显吗？”纪茫问了一句。

        “不是，兄弟，我讲真心话，我是玩得花，但是你洁身自好啊，柳书芸也是个干净的角儿。再说了，人家柳书芸长得也不差啊，身材又好，况且，你这不也和人家认识了吗，性格也不错不是？要不，你就先试试？不行咱们再换，听我一句，慕城那么多女人盯着你，你又何必吊死在林程这一棵树上呢？”

        纪茫被抓到心事，幽幽吐出一句：“你不懂。”

        凌珏真是对纪茫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懂，那林程就能懂？她要是真喜欢你，早就回国找你了。五年了，纪茫，五年啊，算下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啊，林程要是真的对你有感觉，她起码挑一天，不说一天，一分钟，三十秒吧，给你发个短信打个电话都不行？就你们刚开始谈恋爱那会儿，你的手机号就给她了吧，八年你的号码没换，你不就等着林程吗？”凌珏苦口婆心地劝导纪茫：“纪茫，你别扑在林程身上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我是不清楚林程，但你清楚我啊，我凌珏什么时候分析问题错过？就那数学题我都能给你整出好多花样去解。”

        明淼端过去一杯水，凌珏润了润嗓子，又开始勒马，仿佛今天不把纪茫拉回爱情的正途就不罢休：“纪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是在林程的虚情假意里迷了路，这一迷路就是五年啊，你知道这五年我看着你的模样都觉得痛苦，如今，你终于肯接受一个女人进你的心房，呸，进你的别墅。而且，这柳书芸的信息你自己也看了不下五遍，就是妥妥一个身世凄惨、坚强成长的独立小可怜，没心机没阴谋的，你为什么不肯试试呢？”

        听着凌珏夸得柳书芸一阵又一阵，明淼十分认可地点头，明明是个御姐的脸，却荡漾着甜美的笑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句化作刀刃，刨开了纪茫的心。

        纪茫动了动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凌珏说得他和林程的关系确实句句在理。

        对面只剩纪茫的呼吸，凌珏也知道纪茫是听进去了，和明淼击掌，提前庆祝了起来。

        其实纪茫也清楚林程对他的那份愈渐浅淡的情意，不过是自己沉溺在三年的蜜爱里，像是一条习惯了海里生活的鱼，突然被扔进河里。林程就是海，让纪茫痴迷整整三年离不开她；林程也是河，淡水涌流依旧，却根本负荷不起一直渴望海洋生活的纪茫。

        纪茫在安静的三分钟后开口：“嗯，我会学着忘记林程的。”或许是自己早就想这样做了，不过是从未狠下心，凌珏的话又点醒了纪茫一次。纪茫忽而如释重负，将刚点起的烟掐灭。

        “做得好，兄弟！”凌珏直接欢呼了起来，跟解决了纪茫的终身大事一般，整个人沉浸在快乐里。明淼也高兴，想到柳书芸即将过上好日子，摆脱李氏的折磨，就激动的不行。

        纪茫大步迈进车里：“我有事，你有什么话留着晚上再说。”

        “祝你们约会愉快！”凌珏和明淼一起喊着这句无厘头的话。

        林程，我可以忘记你吗？

        车窗外，是一栋正被整修的大楼，七八年前建起的，纪茫印象很深。因为大楼结构成错、朝向有误，被要求毁掉重建，如今已经重建修筑，并且越发精致完美。

        纪茫目光流转大楼，心里想道：连错误的大楼都可以被彻底摧毁再进行重建改正，并且修正得更好，为什么他的心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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