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生死之约

这群家丁虽然不敢与姜海晏殊死搏斗，但围成一个圈子，死死将姜海晏缠住。姜海晏虽有心对付刘庸、抽身了事，终归耐不过这群家丁，故此，他才留了这么多时间给刘庸与管家商量。待他手刃数人，硬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这才让那些家丁不敢继续飞蛾扑火。

他直奔刘庸，却听得刘庸喊道：“慢着！”

姜海晏冷笑道：“你在汉江上堵截我的仇，我非报不可；你儿子被我所杀，这仇，你又非报不可，还慢什么慢，难不成，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供商榷的嘛？”

刘庸猛吸一口气，脑子一转，道：“你方才问我是否知道那城东山谷的事情，你是在找人？”

姜海晏不由得吃了一惊：“果真是你做的！”

刘庸听得姜海晏话里满是气愤，担忧会将姜海晏触怒，忙道：“不，我可不知道那山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海晏盯着刘庸：“那你意如何？”

一众家丁又围了上来，只是心中惶恐，都与姜海晏拉开了两三丈的距离。

刘庸说道：“那日我在汉江上追杀你，被你侥幸逃过一劫。事后回府，却有人送来一封信，那送信之人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厮，我不认得，但他刻意提到，若是你来日登门拜访，便将那封信交给你……”

“信？”姜海晏立即问道：“什么信？”

刘庸道：“你我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我看了那封信后，便将它丢了。”

姜海晏冷道：“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信上的内容我还记得。”

“什么？”

刘庸道：“我是个商人，即便对我无用，要想从我这里获悉，仍是需要交换。”

姜海晏嗤笑道：“难不成，你想用一句话来换我的命？”

刘庸冷笑道：“我也想，不过……你敢答应么？”

“我自然敢答应，但你敢来取么？”

刘庸噎了一下，道：“闲话少说！若有机会，我定是要将你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只可惜，大清早的，你忽然闯来，我着实是准备不足。”

“我的准备，却是够了的。”

“所以，我想与你约定一个时日，不管双方用什么手段、找些什么人助拳，等准备充分了，再来一场决斗，至死方休！”

姜海晏道：“眼下你府上只有这一帮乌合之众，我要杀你，没有人可以拦住我。你想要和我重新约定一场决斗，凭什么？就凭你说的那封真伪难辨的信吗？”

刘庸颔首道：“不错，就凭那封信。那封信，指明是要交给你的，而且信上提到了‘故人’二字，想必就是你要找的人。如何？”

“单凭你说一个跑腿的小厮给你送来一封要转交给我的信，这未免也太过随意了吧。我怎知你不是在借故拖延时间，等蒙古人赶到呢？”

见姜海晏并不知道蒙古人已不帮自己，刘庸心中松了口气，道：“今日你若是要一意孤行的话，我自然是没有活路的。但你身在郢州城内，杀了我，你能从蒙古人手里跑出去吗？”

姜海晏倒也想过此事，不过他的计划，是杀死刘庸之后，寻个小地方避避风头。

但陆河清既然不是被刘庸所掳，姜海晏便得抓紧时间抽身，尽早去寻找陆河清的踪迹，不然时间一长，只怕陆河清的危险便更大一些。

因而，姜海晏听了此话，倒有些犹豫了。

他单枪匹马，委实难以从郢州闯出。

那厢刘庸趁热打铁，说道：“今日你若是就此罢休，与我达成这个交易，那方才你闯我府邸、杀我家丁之事，我便当作没有发生过。蒙古人那里，自然不会再对付你。”

姜海晏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依仗蒙古人才发家的，若不依靠蒙古人来对付我，你能有什么本事与我一决生死？”

刘庸冷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只要悬赏价格合适，定然会有绿林好手愿意为我卖命，我又不需亲自与你动手。”

“为了你那个嚣张跋扈的儿子，你倒是豁地出去！”姜海晏道：“好，这笔买卖，我可以跟你做。但是，我起码得知道，对我而言，这笔买卖是否划算。你是商人，你不肯吃亏，难不成我就愿意吃亏啦？”

刘庸道：“可我没法让你验货，不然，值与不值，岂不是只凭你一张嘴？”

姜海晏道：“只消得那封信上所说的故人，是我要寻找的人，她现在在谁手里、所在何处，我便不算吃亏，如何？”

“可信上并未提及你那故人的名字，只以‘故人’二字代替，我也只是猜测，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故人？”

姜海晏一时怔住，送信之人只是个跑腿的，便没法证明写信人的身份。

但将信送到刘府，足以说明写信人知道他与刘庸有不小的过节，而且猜到他必定会前往刘府。

此人定然十分熟悉他。

如此一来，信中的“故人”，定与自己干系不浅。

那信莫不是劫走了河清之人留的？

姜海晏想着，忽道：“好，这故人身份，你可以不必保证！”

刘庸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自从见姜海晏大展神威，杀得一众家丁胆寒，他心中便十分忐忑，只是不愿在姜海晏面前示弱，这才一直佯装镇定。

眼下已与姜海晏达成交易，性命无虞，更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自然轻松了不少：“那信上所言，只有十个字——欲见故人面，须往赣州来！”

“赣州？”姜海晏心中一阵寻思，那人为何要劫了陆河清去赣州？

又或者，心中所写的“故人”，并非陆河清？

姜海晏捉摸不定，冷道：“我可不认识什么赣州之人，你可莫要信口胡诹！”

刘庸脸色也是一沉：“你莫不是想要出尔反尔？认不认识赣州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又怎会知道？那封信上，只有这十个字，我刘庸若是是说错半个字，便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说这话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极是认真，并无丝毫作假之态。

姜海晏心中不免有有了些惊疑——难不成，这信上所言的故人，是直公孙前辈与芷儿姊姊？他们二人南下匡扶宋庭，宋蒙交战之处，尚在赣州以南，但赣州相对已是十分靠近前线了，是他们二人的话，那自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信中“故人”真是他们二人，那留信的目的何在？

又是何人留下此信？

姜海晏一点头绪没有，当下身在危机重重的刘府，亦没有闲暇去继续思索，姜海晏只得抛开这个谜团，看着刘庸道：“姑且不说我认不认识什么赣州的人，但是，这封信只有这十个字，没头没尾，而且是让我前往赣州，且连一点凭证都未附带，其价值与你的身家性命相比，是不是低了些……”

刘庸脸色再变，已露出惊恐来：“你这是要明摆着反悔？”

姜海晏道：“不，我既然得了信的内容，这交易便算是做成了，我决计不会反悔。”

“那你是何意思？”

“你做生意时，卖一个物件出去，如果客人付的钱比你出售的价格要高，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找他零钱。”刘庸脱口而出，随意意识到姜海晏的意图，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姜海晏注视着刘庸，“我来郢州之前，与你儿子素昧平生，更别说仇怨啦。那日，是他在酒楼招惹我在先，我才出手教训他的。但我并非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之人，故而，当时只是砍掉他一只手掌，权当教训。至于最后他身死万香楼，那只怪他死不悔改，逼得我将他杀了，全然是他自找的。这本是我与他之间的仇怨，且他招惹我、我杀死他，已是两清。你嘛，作为他的父亲，不管谁是谁非、前因后果，非要来寻我报仇。汉江上的仇，我是记下了的，眼下交易生效，我今日不会食言取你性命，但与你儿子初犯一样，一点教训，总还是要给你的！”

说罢，姜海晏忽然往前一扑，疾剑朝刘庸刺去。

刘庸乃是一个不下二百斤的大胖子，行动笨拙，哪能避开姜海晏那快如闪电的剑？但他手无寸铁，周边又没有家丁收着，眼见姜海晏朝他发难，电石火光之间，灵机一动，将身边的管家拉了一把。

姜海晏无意取刘庸性命，这一剑，自是留有余地的。

他见刘庸将管家推出来挡剑，本欲收剑，又想得这管家亦是刘家之人，他与刘庸亦是一丘之貉，便不曾收剑，径自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管家捂眼大叫，殷红的血水从指缝间流出，十分瘆人。

但姜海晏一剑刺出，剑锋一抖，仍是朝刘庸逼去。

周边的家丁要拦截，仍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姜海晏变刺为砍，一道白光落下来，将刘庸的整只右膀砍了下来。

刘庸倒翻在地，似野兽一般咆哮着：“姜海晏！”

“你犯的错，比你儿子初次犯错要重，所以砍他只砍了一只手掌，你，就得砍下整只臂膀！”

“我……”刘庸是又痛又怒又带有恐惧，只是当下痛与怒占了上风，他连声叫道：“我今日拼了命也要将你宰了！”

姜海晏声音一冷：“这么说，是你自己不要做这场交易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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