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考验默契的游戏

门被轻轻打开，两名婢女走了出来分立两侧，福了身作恭送之势。

        书颜一惊，忙闪身躲于花簇之后，眼睛紧紧盯着那抹艳红的身姿，看他跨出门槛，折返了方向。

        书颜屏着气息，不敢有所动作，那人要去的地方是大厅，那里有无数人等着他去敬酒，而她的藏身之处，却是他的必经之路。

        一切似乎无惊无险，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她的所在，就在她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男人却蓦地转身，轻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她几乎轻呼出声，心想刚刚在他经过之时，她基本处于窒息状态，为何还会被他发现。磨蹭了一下，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现身之时，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人影跳了出来。

        “六哥，一点都不好玩，人家还想吓你一吓，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

        这个声音书颜已是熟悉无比。

        只听得男人一声轻哼，“就你那点功夫，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好好的不在前头喝酒，跑到这里来作甚？”

        “对了，你不问我倒是忘了。”静玉一拍脑门，嘻嘻一笑，“父皇和哥哥们见你光顾着与新娘子卿卿我我，也不去前头敬酒，便叫我来催催。”

        慕容子渊斜了她一眼，“父皇他们倒是不用你来催，这一趟是你自己讨要来的罢。”

        “六哥果然最了解我。”静玉也不否认，笑着拉了他便走，“快走罢，敬完酒还有正事要办呢。”

        慕容子渊一滞，似乎对她的话颇为无语。

        正事。

        书颜一笑，从花丛的间隙中看着两人的身影，她倒是想知道，今晚慕容子渊将如何办这正事。

        不久之后，事实证明，静玉所说的正事并非如她所想。

        “六哥？”见他未动，静玉不免又要催促。

        “不忙，还有一人要与你我一同前往。”

        置身于觥筹交错的大厅，书颜将慕容子渊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

        就是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着陆之时，这个男人却回头朝她隐身的地方轻轻一瞥，  唇轻勾：“出来罢。”

        敢情他一直都知道她藏于此处，却故意不说破，就为了逗她玩呢？

        偏生那静玉不知道给人留点脸面，除了乍见着她有些惊讶之外，立马便取笑道：“六嫂嫂，刚才静玉唤你都不应，原来是为了到这里来找六哥呀。”

        她无语凝噎，不是不想辩解，而是再解释也无用，只能越描越黑，索性让她笑话。

        慕容子渊睇她一眼，似笑非笑，她想，这误会真是大发了，保不准这男人此刻心里怎么得瑟呢。

        一到大厅，静玉便拉着她坐到了皇帝那一桌，那里此前只坐了皇帝茹妃太子夫妇康王夫妇以及静玉，添个人尚且绰绰有余。

        面对这一桌的熟人，她不知该是喜是悲，好在除了皇帝和太子妃，其他人倒对她颇显熟络，尤其静玉这个自来熟，一个劲地与她说着话，也不至于太过尴尬，洛书琴亦是笑意盈盈地拉她坐到旁边。

        邻桌的是其他几名皇子及家眷，除了自辟府邸封了爵位的之外，年幼的皇子皆未能出宫出席婚筵。他们对于书颜皆为陌生，此时也不掩饰，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书颜只是淡淡地笑着，她知道，他们这是将她与传说中的洛书颜在作比较，看能不能划上等号。

        斜侧里，一道锐利的目光如利箭般盯着她，她大方地迎过去，却见是一名满面虬须的中年男子，一双炯目犀利无比。

        她心下一怔，忽然想起杜芸雯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看此人威武之气迫人，颇具大将之风，莫不是便是那大将军？

        周围不乏暗下投过来的目光，她知道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毕竟知晓内情的人不少，成婚不过三日，夫婿便亲口求了别的女子当正妃，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更何况这正妃杜芸雯还有着极大的荣耀――皇帝亲临。

        相较她成婚那日，这其中的差别确实大了去，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只能说要让他们失望了。

        书颜腰板挺直，举止有度，脸上漾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美眸灵动璀璨，一身裙装清新淡雅，那神采竟是将美名在外的太子妃与康王妃都比了下去，更遑论其他女子。

        她笑意盎然地扫过一圈，那些目光便躲闪不及地收回去，她轻轻一笑，寻着那抹挺拔的身影，却见他正与洛怀安对饮了一杯，身边陪着的是刚刚见过面的慕容子祺。

        不期然地，遇上了洛怀安看过来的目光，虽是微微笑着，但那眼中却有着些别的东西，似乎是……忧虑。她微微一怔，随即心头一暖。

        这一眼让她明白，洛怀安是在担心她的处境，终究，他还是心疼着洛书颜的。

        慕容子渊似乎心有所动，亦转了身看过来，在见着她那一刻，眸光微凝，竟有片刻的怔然。

        她呼吸略略一滞，垂了眸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小口地吃着菜，耳边是静玉乍乍呼呼的笑闹声，眼前却全是那抹卓然的姿容。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却也听出个大概来，不由摇头一笑，这小妮子还真是能折腾。

        “好了好了，六哥回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静玉一阵欢呼，抱着皇帝的胳膊道，“父皇，稍后你一定要说句话，否则依六哥的性子，肯定是不依的，上次便是。”

        皇帝笑骂了她一句：“就你花样多。”

        茹妃笑道：“皇上，今儿个是子渊与雯儿大喜，要的就是热闹，花样多才好呢。”

        “爱妃说的也有道理。”皇帝也是高兴，对太子笑道，“过会儿你就领着兄弟们给你六弟凑凑热闹罢，便说是朕准的。”

        “是，有父皇这句话，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慕容子弘笑着应了。

        静玉一听兴致更加高昂，书颜被她所感染，也颇觉好笑，只是有些同情那个正往这边过来对此完全不知情的男人。

        事实果然不出静玉所料，慕容子渊一见众人拥着他往洞房走，当即明白他们意欲何为，直接便开口推诿。众人哪里肯依，立马搬出皇帝这块牌子。

        “老六，难得大伙有这个兴致，朕也跟着去瞧瞧。”

        皇帝发了话，慕容子渊便是再不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书颜心想，这个热闹她还是不要去凑了，便想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慕容子渊身上之时悄悄溜走，不料静玉眼尖，大声喊了句，六嫂嫂莫走。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咬咬牙，笑道：“你们去便好，我有些犯困，先回去歇息了。”

        她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转身便走。

        “六嫂嫂，我偏不让你走。”静玉几步将她拦下，一双眼睛笑得贼亮，“上次因为六哥不允，才让你逃过一劫，这回怎么说你也得与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什么叫逃过一劫，对于这个词书颜有些哭笑不得，觉得不说点什么都不行了。

        “上回是上回，既然已经过去了，这种机会当然过期作废。这回是爷与杜小姐两个人的事，与我何干，公主把我扯进去似乎不妥罢。”

        此言一出，别人倒未觉什么，慕容子渊一直淡淡打在她脸上的眸光却是深了几许，书颜平白无故心里一虚，心想一定是她多心了，她自觉自己所说的并没有错。

        静玉嘴唇一翘，俯身到她耳边说道：“六嫂嫂，你若不去，我现在便把你那晚的事说出来。”

        书颜一怔，想了想才明白她所指何事，一时气闷，狠狠地瞪了眼笑得无赖透顶的静玉，深刻认识到被人威胁却不得不从的无力。

        众人皆笑看着她们，慕容子弘笑道：“静玉，可不能为难了你六嫂。”

        “当然没有。”静玉轻撇嘴角，“三哥你自己问六嫂嫂，我可有难为她。”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书颜身上，书颜苦笑，“怎会，公主对我好得很。”

        静玉一副“你们瞧”的神情，拉着她便往绮霞阁走。

        书颜清楚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后面轻凝着她，她能猜到是谁，实际上，她是真心不想过去看他与别的女人玩那种游戏，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乐，可她打心底不喜。

        更何况，她对那个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守在绮霞阁门口的婢女见这一众人前来，很是吃惊，忙不迭地下跪行礼，然后推门请他们进去，端坐在床上的杜芸雯亦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镇静了下来。

        “六哥，快掀盖头。”静玉推着慕容子渊，迫不及待地催促。

        慕容子渊唇角浅勾，在众兄弟的笑闹声中缓步上前，取秤，挑盖头，在喜娘的高唱之下与杜芸雯饮下合卺酒。

        一幕是何等相似，不同的只是彼时的冷清与此刻的闹腾，还有新郎新娘的相敬如宾。

        杜芸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羞涩，已不复在宫中初见之时的清冷高傲，俨然是温柔端庄的名门闺秀。

        周围的喧闹声显得有些不真切，书颜脸上始终笑意靥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人知道，其实，打从一进这新房，她便觉得这一切很是刺眼。

        她强压住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一再告诫自己，没什么可在乎的，这个男人之于她，不过是个认识了不到十天的陌生人而已，顶多，算得上是张长期饭票。

        一开始，在嫁到瑾王府之前，她就是这样想的，不是么？

        一边静玉早已按捺不住，待所有该行的仪式完成之后，朝身后抬手一挥，一干下人便抬了一应道具上来。

        书颜由衷地感叹，家伙什儿够齐全。

        一根丈许长的红绳，中间系着个火捻子，抬上来的小方桌上摆放着一个小香炉，上面插着一支新香，看到这些东西，书颜已经大致猜到她要干什么。

        静玉将红绳两头分别放到慕容子渊与杜芸雯手上，笑嘻嘻地说道：“六哥，静玉准备这些东西呢，就是想考验一下你与王妃嫂嫂彼此配合的默契。你们二人分别咬住红绳的两端，要想办法用红绳上的火捻子把香点着，且不能用手帮忙，怎么样，不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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