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落水

梁府开凿的人工湖一直连到后花园的假山处。湖水的宽广和碧绿更衬得后花园的秀美。只见卫芸儿走向小姐们，提议到假山旁边去喂鱼，瞧见素挽，倒也一改刚才的桀骜，转而也邀请她起来。

        素挽瞧她那模样，便知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她故作大方地主动示好，素挽也不好拂她的意。当即点头答应，和其他小姐一齐去假山旁边。

        几个人在假山旁玩了一阵，每个人剥些瓜子扔进水里，倒是吸引了不少红鲤鱼争相前来，姑娘们瞧着，自然也觉得很是有趣。正玩得高兴，却听到水面上也传来了笑声，几个姑娘抬头一看，原来是梁府的男宾们在湖上泛舟。见到有很多大家闺秀在假山处喂鱼调笑，男宾们击鼓行酒令的兴致也稍减了些，倒把姑娘们当成风景远远地欣赏起来。

        那些姑娘们，虽然也看不清龙舟上都有些谁，却也是羞涩欢喜，喂鱼的同时还不忘看看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喂鱼的姿态是否优雅。素挽自然是没这份心思，只是一个人拿着瓜子坐到一旁凸起的石头上稍稍打量了一下，凭她的眼力倒也瞧见了龙舟上的人都有谁。不过船上的人她并没有什么兴趣。相反，她却看到湖对岸的竹林里，有个人探了个头出来。

        是大师兄罗青？

        因为隔得远，又在日光下，素挽并不大确定，但看他的身形和动作，却又是像极了。

        只是罗青怎么会在这里？大白天的跑到梁府来，难道也是受了梁公子的邀请？但是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却又不像。素挽颇有些好奇，正想着，却听旁边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啊，小心！”与此同时，却是脚踝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的脚踝被当初李安全安排的刺客刺中，即便过去半年，她走起路来并无什么异样，但伤势却并没有好。被此人大力一踢，连着筋痛。脚一个不稳，便有种往下栽的趋势。

        只是，虽然连着筋痛，她想要恢复身体的平衡却也不难，只是心念一动，她索性就任由着自己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在众人的惊呼中跌进水里去。

        那一片假山山石嶙峋，特别是在水底，石块凸起尖锐，若是寻常人落水，一不小心，便要给自己戳个大口出来，素挽摔下水去，脚下不用用力，反倒舒服了许多，一面也狼狈地扑腾了两下，却是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岸上的众人，一眼便瞧见自己方才落水的位置上站着的人，正是卫芸儿。

        其实，不用回头看，素挽也猜到了是她。刚才过来邀请自己喂鱼的时候，便想到了要推自己落水吧。她已经觉得罔晓情的演技已经够差了，没想到还来了这么一个更没脑子的卫小姐，索性连演都不想演，直接喜怒形于色啊。

        眼见其他的小姐都在旁边着慌呼救，素挽扑腾了两下，也稍稍“恢复”了镇定，正要往岸边慢慢游去，却感觉到身后的水花移动，一只胳膊忽然不由分说就围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素挽身体一紧，下意识地就要一掌推出去，脚下的腿往后一蹬，才使出几分力，听得背后传来男子的一声闷哼，一人从水下抬起头来，倒是岸上的小姐们惊呼出来，“齐王！”

        素挽连忙收力，这才意识到是正在龙舟上喝酒的李沧溟游过来救了自己。那龙舟离这里也不近，这个齐王反应还真是快！比起那些正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下人还先一步游了过来，救起自己。

        她不好再挣扎，任由齐王李沧溟搂着自己的腰，奋力地游向岸。待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拉上来，李沧溟才松了口气，双臂撑着自己上岸。他武功本来不弱，按理说救个人并不算难事，但这次上岸却是皱着眉头，手掌一滑，险些又掉回水去。

        素挽一上岸，作为主人的梁宁便赶紧围过来，一面着急地命下人去给素挽拿件衣服遮掩。这本是初夏，衣服单薄，一落水，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实在是有些狼狈。

        素挽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自然也不可能爬得起来，只勉力支撑着在一旁“呛水”。李沧溟才爬上岸，便三步并作两步抢到素挽身旁，二话不说就拍起她的背部，要助她将吸入的脏水给吐出来。

        “我……我没事了……”素挽心里面对这个好管闲事的状元爷真是哭笑不得，本来是没什么事，被他这大力地拍才拍得难受死了，要是可以，她真想给他一脚把他踢开，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逆来顺受。

        李沧溟见素挽呼吸还算顺畅，应该是没有吃多少生水，终于放下心来。却听素挽低声说道：“您现在可以松手了吗？”他一怔，这才意识到刚才一着急，只顾着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一边拍她的背，手下的素挽微微挣扎着，他竟没有感觉到。

        他连忙松手，这才意识到她的衣裳因为湿透了，整片都贴在了她的肌肤上，从他这个角度甚至都可以看到她的曲线。他这一想，心都漏跳了一拍，好在下人已经赶过来，将一件外袍披在了素挽的身上，阻隔了视线。可饶是如此，他想到方才拍她的后背时，手指几乎就是贴着了她的肌肤。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时间竟觉得热血有点上涌。

        “齐王，您受伤了！”一旁的罔晓情紧张地喊出声来，她这一说，众人才将注意力放回到齐王身上，这才发现他小腿处的枣色裤脚都已经渗出血来。李沧溟心道，难怪觉得自己的血流不对劲，刚才也使不上力。想来是方才救素挽时，她在他怀里挣扎，让他的腿不小心戳上了尖锐的石块。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伤口有点深，但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抬头见素挽也把目光投向自己，连忙说道：“不妨事。”一面还不忘提醒一旁也很是抱歉的梁宁道：“赶紧送她去换衣裳，一定要擦干，再来碗热汤……”

        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连望都没有望罔晓情一眼。

        站在一旁的罔晓情，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素挽落水后那不过一刹那的快感很快就被负面的情绪给掩盖了。是，她落水的确很狼狈。可她的这分狼狈能换来李沧溟的奋力相救，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落水的是自己。

        眼看着素挽和李沧溟一前一后由下人们扶着去更衣包扎，罔晓情手里拿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绞断了。她恨不能冲上去，却被梁宁给叫住了。

        梁宁恶狠狠地看向卫芸儿，“刚才是怎么回事？”

        卫芸儿道：“你们都瞧见了，是她一不小心滑下去的。”

        梁宁道：“这里又不曾下雨，地上也没有青苔，她怎么会滑下去？”当时大家都没注意到那边情形，但素挽出事的时候，卫芸儿就站在她身旁，再加上她之前就对素挽不友好，自然是惹人怀疑。

        卫芸儿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却还是嘴硬道：“她喂得高兴，一脚踩空也是有的。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她摔下去的时候，我还试着拉她呢！是她自己不走运，关我什么事！”

        罔晓情见状，连忙出来为卫芸儿辩护，“表妹不会那样做的。”

        “到底是不是，等素挽换好了衣服出来，自然就知道了。”梁宁盯着卫芸儿道。卫芸儿微微有些紧张，但到底是无脑人胆大，就算素挽说，她也做好了抵死不承认的准备。反正又没其他人看见，她完全可以说是被冤枉的。她堂堂卫家小姐还怕一个野种不成。她翘着嘴道：“问就问，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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