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入宫

重阳节前。

        九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

        上个月中选的小姐们由宫人专车接往宫中。罔晓贞身为才人，可携带一名女眷一同入宫，这名闺中女眷，因并非宫中编制，奉召可以往来宫中，也没有固定的服役年限，只要主子允许，即可出宫婚配。这样的女眷在宫中有个统一的名号，外奉御侍，即是不属于宫内，服饰宫中后妃的侍女。当初，罗萧绾入宫嫁给仁宗为妃时，便带着同样出身罗门的多铭。

        素挽主动请缨，向太夫人言明要陪罔晓贞入宫，太夫人倒是不意外。素挽在她心里，本就是这样一心往上攀的女子，太夫人只当她因为上次生病未能参选，耿耿于怀，所以有心想要入宫去再制造机会。她犹豫着兵不答应，还是罔晓贞与之促膝长谈。言说自己尚未入宫就被册封为才人，难免会被一些一同入宫，眼红心热之人盯上。可是家里的这些丫鬟，没有一个能够让她放心的。倒不如素挽，或许能帮她出出主意。如果一旦发现素挽有什么不轨意图，直接放回家来，也就完了。

        尽管对素挽不放心，但罔晓贞这一番话却让野利氏一下子说不上反驳的话来。还是罔太夫人一锤定音，让素挽入宫陪伴罔晓贞半年，这半年每隔十日需得出宫一次，到罔太夫人跟前汇报晓贞情形。

        素挽陪着罔晓贞坐在马车上，听得守卫宫门的侍卫们推开那厚重的宫门时，好容易才掩饰住内心的澎湃。当然，此时此刻，罔晓贞也并没有时间注意到她。这是她头一次入宫，站在宫门内，看着那绿瓦红墙，罔晓贞只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两人等待了一会儿，另有人过来扶着罔晓贞上了另一辆车舆，送罔晓贞去她所住的宫室。

        或许是为了避嫌，全权负责宫内事物的罗皇后，只是把罔晓贞安排在了离罗皇后所住较远的琼华殿。

        夏国皇宫并不算大，但李安全的后宫却几乎是空置的。除了他刚刚登基时，还是罗萧绾示意他把之前在府中唯一的一位妾室封为了贵人，住在从玉殿中。另一位他做王爷时的侍妾，还没等到他登基就因病香消玉殒了。如今，这次选秀，李安全除了册封罔晓贞和梁小姐两位为才人和美人之外，还留了三位党项贵族家的小姐，封了比才人、美人低些级别的夫人。虽然一下子纳了好几位妃嫔，论人数却还是远远不及在宫中吃斋念佛的太妃们。是以每一位即便是夫人也都有各自的宫殿，成了一宫主位。

        原本，夏国的皇后另有寝宫，但李安全对罗嫦庚太过厚待，直接让她住在了自己平时歇息的福宁宫。皇后所住的千秋殿几乎等于闲置。尽管，罗太后“死”后，皇宫里的许多宫人都被驱逐出宫或者置换掉，宫里的宫女和宦官们比起前两朝而言只有十之六、七。但罔晓贞和梁美人身为仅次于皇后位分的妃嫔，还是每个人都按照标准配置了宫人，内宫服侍的有宫女和宦官各三人，另有一名负责主殿的主管公公，外边负责庭院打扫等杂事的四等、三等宫人若干。

        罔晓贞见过琼华殿里的宫女宦官们，问了一些宫里的情况，便来问素挽意见。

        “旁得看不出，那个名叫紫翠的宫女，虽然年纪小，却是机灵活泼，看起来又爱凑热闹，宫中的许多事，娘娘若是不清楚的，或许问她是个法子。”

        罔晓贞点点头，“那管公公呢？你觉得他怎样？”

        这些宫人，素挽基本上都没见过。除了这名主管琼华殿的管公公。从前待在她身边熟悉的宫人都该杀的杀，该放的放，能留在宫里的，大多是在外边干些杂活的三等、四等宫人。至于位分和资历比较高的宫人，因为知道太多的宫闱秘辛，彼此之间又极有可能会交换信息，是以即使是不常在她跟前出现的，以李安全的手段，必定也绝不放过。可是这位管公公，如果她没有记错，本是李安全那位万贵人所住从玉殿中的主管公公，也算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居然没有被放出去，反倒拨到比从玉殿要大上一倍的琼华殿来。

        不单留下还有着更好的去处，只有一个理由--看来这位管公公，应该是李安全信得过的人了。

        素挽莞尔一笑，心里已有主意，“这位管公公，已过三十。一般宦官自幼就入宫，他这般年纪，在宫里想来已经待了十几年。都说，宫中诸事，如履薄冰。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应该非常清楚这一套规则。娘娘应该试着拉拢他，至少要让他知道娘娘是敬重他，虚心向他求教，而不是把他当做奴仆。投桃报李，他一定会为娘娘带来丰厚的回报。”

        罔晓贞斜睨了素挽一眼，见左右无人，便拉着素挽坐下，“我也是这般想的。我看这位管公公，看着稳重，毫不轻佻。我问他话，也只是有一说一，绝不多讲半句。想来他也是在试探我，够不够格做他的主母。只有他心里认可我了，才会真的用心帮我。”

        她说着，从刚刚运到的箱子里，拣了一对兔毛护膝递给素挽，“你替我转交给他吧。看他走路有些拖沓，不知是不是膝部有湿，让他以后在琼华殿里头，就不用下跪了。”

        她本就是罔家这些姊妹当中最聪明的，素挽只是稍稍点拨，自然就无师自通，知道该怎样做足这种表面功夫。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赏银和赏赐自然拿过不少。什么好东西会没见过？自然还是这种小玩意儿和言语更能够凸显出关怀。

        素挽送完东西回来的时候，便对罔晓贞道：“管公公让我多谢娘娘。是了，这位管公公从前是服侍从玉殿中的万贵人的。”她只稍稍提点，罔晓贞就已经接上话，“万贵人跟在皇上身边有很多年了吧？那皇上的喜好和厌恶，她一定知道得最清楚。有时间，我们去拜访拜访她。”素挽点头，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看来这个罔晓贞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李安全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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