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醉酒

野利夫人似乎对投壶有着太大的兴趣，李安全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做起了监督者，督促平尚夫人道：“姐姐快投啊！我给你数着！”

        “投什么投？！”平尚夫人只觉得今天吃了好大的憋，火气一下子没按捺住。见其他人都冷冷地看着自己，便说道：“我不是不投，我自愿认输总行了吧，我自罚六杯，还不行吗？”

        她赌气地说着，便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一下子就把六杯喝光了。六杯酒下肚，平尚夫人却没多少醉意，忍不住就嘟囔道，“有没有搞错，喝三杯就能醉得不省人事？是草包做的吧！”

        大概是真的喝得有点多，平尚夫人也不顾忌其他这么多人在，直截了当地就说罔晓贞是草包了。好在其他的几个人，也和她一般想法。这不过是水酒，寻常人喝得多了自然会醉，但喝区区三杯就倒下的，绝不可能。这个罔晓贞摆明了就是故意装醉。怕是想借机跟皇帝多亲近亲近吧？

        高夫人冷笑道：“不过恐怕有人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儿。”她的意思众人都明白，这里是福宁殿，不光是皇后住在这儿，皇后也在。皇后固然大度，但罔晓贞想在皇后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勾引皇上？不是竹篮打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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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罔晓贞并非装醉，只不过她喝酒时，素挽给她的杯子稍稍加了点东西，让她“醉”倒罢了。

        罔晓贞被抬进旁边的暖阁，安置在榻上歇息。只留下素挽一人陪伴在侧。

        她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打量着这暖阁里的一切。这福宁殿原本叫崇宁殿，历来就作为夏国皇帝的寝宫。李安全登基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这座宫殿里里外外修葺了一番。按照他曾经的说法，他一想到仁宗就来气，他住过的房子他根本就不想住。奈何崇宁殿在皇宫正中心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好废弃。所以干脆重建，连名字都换了。

        可是在他的福宁殿还没完工时，罗萧绾就已经“被奸人杀害”，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一下他的寝宫。

        这暖阁并非他的正寝殿，只是一间小的书房。置办了床榻枕席。桌上还摊着纸，旁边的砚台墨迹未干。素挽走过去一瞧，原来旁边搁着抄写完毕的心经，字迹娟秀工整，看来这暖阁是罗皇后的书房。

        素挽看着心经，那一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只觉得异常讽刺。她提起了旁边的那支毛笔，蘸了些墨，就在铺平的白纸上写下了一句诗，收了笔，她满意地看着这字迹，便又把这一张题过诗的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余下的白纸上边还带着一点墨汁，是从上张纸沁下来的。她倒要看看，这位贤达的罗皇后是不是真的无欲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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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全回到偏殿，在罗皇后身侧坐下。

        见李安全去了这么久，罗皇后忍不住低声问他，“那边在玩什么呢，那般热闹？”

        李安全也不顾大臣们在场，就凑到罗皇后耳畔低声私语，“行酒令呢。罔才人喝醉了，我让她在内堂休息。”他说出来，笑看着皇后，本意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子，所以朕才格外看顾了些。

        罗皇后轻声说了句，“皇上费心了。”却并没有如李安全预期的那般感谢。李安全只当罗皇后是因为太多人在场，不敢太过表露两人私密的身份，也就不以为意，转而继续和其他大臣们聊天喝酒。

        李安全的心情不错，因为原本前两日他收到军情急报，夏国和金国的边境突然出现大批金军集结。李安全只当金国准备兴兵讨伐，拉着一帮军政大臣没日没夜的讨论此事，其他人只当金国欺人太甚，不光杀了罗太后，挑拨了罗门和皇家的关系，还居然敢兴兵来犯，一个个都有些群情激动。只有李安全却是有些有苦说不出，他嫁祸金国一年来都没有反应，只因金国和他素来不和，再加上金国仗着自己曾是夏国的宗主国，自然不会屈尊来解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可如今，难不成是问罪来了？

        正煎熬着，忽然有了最新的情报，原来是金国皇帝驾崩了，所以金国才会全国戒严，陈兵边境。这消息顿时让李安全高兴坏了。他原本就讨厌这金国皇帝，当初他被仁宗怀疑时，就是这金国皇帝透露给仁宗老头的，如今他终于死翘翘了，他能不高兴吗？这下子，也不用商讨对策了，直接开始和大臣们喝起酒来。

        然而，罗皇后却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罔晓贞今日的表现，罗皇后总觉得有些如鲠在喉。她于是借口去看看众妃告罪出来。

        罗皇后回到主殿的时候，正好听见殿内传来平尚夫人尖利的声音。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并没急着进去。

        只听平尚夫人说：“喝啊，怎么不喝？莫不是觉得有皇上替你掷中了三支箭，便觉得有皇上撑腰了？”

        “奴婢不敢。”说话的正是素挽。她从后边一出来，就被平尚夫人叫住。李安全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罔晓贞去后边，众妃都是心中不平，她们不好发作在罔氏身上，却不表示不能够发作在这名貌不惊人的宫女身上。

        “那你怎么不喝？”平尚夫人道，“我已经自罚了六杯，我的宫女也正在喝剩下的二十六杯。你不过区区十三杯，还是我亲自给你倒。你也敢不喝？你不过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宫女，就敢这样放肆？”

        素挽看了一眼面前排开的拳头大的杯子，另一边却是小了四五倍的小口杯，那个被罚喝酒的宫女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口里倒酒。摆明了平尚夫人就是要为难自己。

        素挽听得外边呼吸声，朝平尚夫人道：“奴婢不敢放肆。只是方才，皇上抱我家主子进去时，叮嘱奴婢，一定要看顾好主子。奴婢若是醉倒了，便是服侍不周。”

        听得李安全是抱着罔晓贞进去，外边的呼吸声一重。堂内的平尚夫人却是冷笑起来，“乖乖，刚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这里有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服侍不了你主子吗？你最好现在就把这些酒喝完，酒令如军令，否则便只有军令处置了！”

        其他人听她发令，无一人制止。不过是个宫女，何必为了维护素挽去得罪平尚夫人？更何况，她们也都乐于见到自己吃瘪吧。门后边的罗皇后也半天没有动静，看起来自己不喝这十三杯酒，是没法走出福宁宫了。

        “既然如此，奴婢甘愿领罚。”素挽说着，慷慨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那平尚夫人在一旁看着解气，每一杯都亲自给素挽倒上，倒得满满的。直到素挽十三杯喝完，罗皇后才姗姗进来。

        她脸上带着和煦歉然的笑容，一进来就连声道歉，“让诸位妹妹久等了。这是在玩什么呢？”

        几人连忙起身，解释着正在行酒令。

        素挽也站起了身，只是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平尚夫人只怕罗皇后也跟皇上一样，要数落自己不公平，还有些惴惴的。哪知道罗皇后只字未提，只是亲切地招呼着几人到一旁用些点心水果。诸人因为这酒令早已经心不在焉，见时间差不多了，略坐了会儿，就推辞出来。罗皇后也不多留，“实在是今日事不凑巧，改日再请诸位妹妹相聚，玩个尽兴才好。”

        那平尚夫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忍不住多嘴提醒道：“罔才人还在后边睡着呢？要不要去叫醒她？”

        罗皇后在人前只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温柔模样，“不必了，有本宫在呢，会看顾着她的。”

        平尚夫人见罗皇后毫不在意，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几人一起悻悻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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