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9章

岛津光久希望凭借自家军队在这次军演中的表现，能从海汉得到更多的重视和信任，石迪文可以理解这样的心情。不过这炮击战术，外行指导内行的痕迹着实过于明显了一些。
  在调整战术，又进行了一通炮击之后，萨摩军呐喊着向城堡大门发动了冲锋。随着岛津家的旗帜插到城堡高处，这场攻城战的演习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由于没有安排守军，攻城过程基本上没有交战的环节，就是按照作战计划走一遍流程而已，演习形式还是比较简单。不过这对于萨摩藩来说，已经是极为少有的实兵实弹模拟实战的演习机会了。
  行动结束之后，岛津光久下令让参与演习的手下军官们集合，然后请石迪文点评萨摩藩在这次军演中的表现。
  石迪文见状也不推辞，便上前作了简短的演说。
  “众所周知，海汉军曾与日本国多支军队有过交手记录，而本人曾参与和指挥了其中的大部分战斗。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各位，你们在这两天军演中的表现，在贵国绝对算得上是第一流的战斗力！”
  “岛津大人为萨摩军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我想说这些投入都是值得的，萨摩军的战斗力，比起前几年已经有了巨大的提升。假以时日，萨摩军完全可以成长为跟我海汉军一样的强大武装力量！”
  石迪文明知目前的萨摩军还尚未真正完成备战磨合，顶多只是在九州地区算得上是一支强军，但他还是不吝赞赏，说些好听的恭维话把岛津光久和萨摩军捧上天。
  原因无他，海汉需要萨摩藩在即将到来的日本内战中打头阵，必须得让岛津光久对目前的军队训练和装备模式，对战争的前景，都具备足够的信心才行。
  而对于如何鼓动人心，身居高位多年的石迪文自然是驾轻就熟，寥寥数语便让在场的这些日本人心潮澎湃，不少人嗷嗷叫唤，似乎制霸全国已经是近在咫尺的目标了。
  就连先前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岛津光久，听到这番称赞之后，也不禁激动得气血上涌，满脸通红，恨不得当下就立刻起兵举事。
  不过他毕竟是一藩之主，倒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满脸笑意地感谢了石迪文的点评，然后宣布要对手下这些军官给予奖赏。
  当然了，以萨摩藩的家底，岛津光久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打赏手下，只能是给他们一人赏了百斤大米，两匹布。
  不过饶是如此，也已经让这些军官十分高兴了。他们作为岛津家的高级武士，一年的俸禄其实也不多，这些奖励对他们而言着实不少了。
  而对于普通士兵，岛津光久所能给予他们的奖励，就是今天的晚饭有酒有肉，可以敞开肚皮好好造一顿。
  这样的条件自然无法跟海汉军相比，但放在九州地区，乃至日本国内来看，岛津光久给予军队的待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日本的绝大部分藩国，经济条件根本就养不起这种规模的军队，只能以半职业的农兵为基本编制，战时甚至还需要农兵自备武器和干粮。萨摩藩能把军队喂饱，仅此一项就足以击败大多数竞争对手了。
  石迪文却没什么心情与岛津光久一同庆祝演习的顺利完成，因为他接到了来自熊本藩的报告。
  根据军情局探子在当地打听到的消息，前日熊本藩细川纲利对登门造反的石迪文避而不见，原因果然是跟幕府有关。
  据说在海汉舰队抵达熊本藩的两天之前，有来自幕府的官员秘密进入了熊本城与细川纲利见了面。
  虽然双方会面所谈及的内容还暂时没能打听到，但细川纲利在与幕府来人会谈之后，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包括拒绝接待海汉舰队的命令都是由某位家臣代为发布。
  军情局的结论是，细川纲利一向仰慕海汉，而这样的态度不为幕府所喜，派人过来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向熊本藩施加压力。很可能双方在会谈中起了分歧，然后幕府来人设法软禁了细川纲利，并命其家臣代为行使大名职责。
  这样的做法对于幕府而言并不算新鲜，这个时代的日本大小藩国多如牛毛，有“江户三百藩”之称，各藩的权力更迭，人员更替，基本每年都有不少起。
  更换藩主大名这种事，对幕府更是日常。如果某藩对幕府开始离心离德，不听指挥，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解除大名的职务，然后选派一个听话的人去接管这个藩。
  不过这种办法对于远离江户的九州地区并不是太好用，特别是这边的几家强藩，早就跟幕府貌合神离，真要直接下令解除大名职务，那后果恐怕就是迫使该藩立刻举旗造反了。
  幕府是不是动了心思打算更换熊本藩的大名，石迪文不得而知。但如果要实现这个目标，显然不是一纸来自江户的诏书就能实现，必须得采取某些非常规手段才行。
  石迪文造访九州的安排，在从杭州出发之前数日就通知了九州各藩，这种半公开的消息，当然也瞒不过幕府。
  幕府使臣增山正利离开杭州赶回日本的时间，与受访这几个藩的使臣相差无几。算一算消息传回江户后，正好来得及派人到九州这边给石迪文使绊子。
  熊本藩所发生的状况，多半是与幕府的反应有关。
  至于为什么只有熊本藩出了状况，而其他几个藩却没有反应，石迪文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九州诸藩仅有熊本藩是由少年藩主执政，幕府想要拿下他相对比较容易而已。
  “大人，我们要不要对熊本藩采取行动？”天草四郎见石迪文拿着电报久久不语，便试探着询问道。
  石迪文摇摇头道：“熊本藩情况尚未明朗，不宜冒然介入。”
  如果细川纲利真的遭受了软禁，石迪文发兵熊本藩，当然有很大机会能把他拯救出来。但如果真这样做了，不免就会让九州其他藩看在眼中，产生不必要的猜忌——海汉能扶熊本藩的细川家上台，当然也能把其他人从藩主之位拉下马。
  而且石迪文目前还不想跟幕府翻脸，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大笔生意要跟幕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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