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

        太宰治没想到伊恩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您先别说话，我猜一下。”

        伊恩仰着头看着他。

        “您不告而别，不会是想完全和我划清界限吧？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接着弱弱的开口：“不是…我是说，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结果竟然还要划清界限吗？”伊恩很平静的开口，“所以我们这是要绝交了？”

        太宰治知道伊恩在生气，但…他现在想知道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伊恩…”太宰治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跳下来呢？”

        伊恩抱着手…咳手肿了没法儿抱，叉着腰，瞪他一眼：“别想转移话题。”

        然后顿了顿：“…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救你。”

        “搞不好你自己也会死。”刘海遮住了眼睛，伊恩看不清太宰治的表情。

        “都说了，我没想那么多。”伊恩挠了挠头发，“硬要说的话…”

        伊恩抬头看着太宰治，认认真真的开口：“我不想你死。”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扯动了一下嘴角：“可是…你知道吗伊恩，我必须去死。”

        “我知道。”伊恩点了点头，“是因为「书」吧？”

        太宰治愣了愣：“你为什么…”

        「书」此时适时的从伊恩背后飞了出来：“『你好呀～』”

        那并非任意一种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歌唱的声调，却能让人自觉的理解祂的语言。

        太宰治突然理解了一切。他声音有些干涩：“…你都知道了？”

        “在你的这个世界，这孩子的存在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吧，知道的话，世界就会被毁灭。”伊恩也没有解释他并不是因为「书」知道的事实，不…联想一下「书」其实就是文野原版小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这才是治先生必须去死的原因吧？”

        “…是这样没错。”太宰治点了点头。

        “那么，”伊恩看着太宰治，手指微微缩了缩，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死亡也就意味着不在这个世界吧？治先生要不要干脆去我那里的世界？”

        “……”

        太宰治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为什么？”

        “哎？”

        “我说，为什么？”太宰治看着伊恩，鸢眸晦暗不明，“为什么…想让我过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伊恩不假思索的开口。

        “朋友…吗。”太宰治眸色闪了闪，然后轻轻的笑出了声。

        就在伊恩以为他答应了的时候，太宰治却开口了。

        “抱歉。”太宰治弯了弯眼眸，“抱歉啊，伊恩，我不能答应你。”

        “…唉？”伊恩不解的开口，“为什么？”

        但太宰治没有解释，或者说他没有解释的想法，并且移开了视线：“这间休息间平时没人来，伊恩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事的话叫小银就可以了。”

        “等等！治先生…！”

        伊恩有些着急的开口。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谁料，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先失陪了。”

        然后太宰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伊恩一个人满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书」看了一下茫然的伊恩，又看了看太宰治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伊恩你，明明挺聪明的，有些时候却也迟钝的不可思议呢。』”

        伊恩：？？？

        ＊

        走出休息间，太宰治狠狠的吐出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走到办公室内。

        “首领，”芥川银走上前，“中原干部将在明天回到港口黑手党。”

        “中也已经到了吗。”太宰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啊。”

        芥川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太宰治看着半跪在房间中央的中岛敦，声音不像之前这么柔和。

        “太宰先生，我来领罚。”中岛敦低下头，他的身上还有和芥川龙之介打斗留下的伤。

        “…是吗。”太宰治坐在了办公椅里，“那你自己去刑讯室吧。”

        “是！”中岛敦应下，然后挺直背脊离开了。

        “首领…”芥川银看着太宰治拿起了文件袋，以及那封遗嘱，忍不住开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什么都没有。”太宰治弯了弯眼眸，“小银，里面的那个孩子…有什么要求的话尽量满足他。”

        “还有，你去准备一身十七八岁少年的衣服，那孩子身高差不多177公分，不要太鲜艳的颜色，他不喜欢的。”

        “是。”芥川银低下了头，然后离开了。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遗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装着白色药片的瓶子。

        你想救我…可是啊，我过去了之后，该如何面对另一位‘太宰治’呢？

        “而且…随随便便背负起一个人的性命，可是会很累的。”

        我活着，知道「书」的人就超过了两个，世界就会以一种自然的方式崩坏掉。

        太宰治知道，自己对待伊恩就是跟对待织田作一样，有‘看见’的那一部分记忆的移情作用，但更多的是…三年时间内的，在那本笔记本上的交流。

        这让他了解到了真实的、活着的、并非只存在记忆里的伊恩。

        虽然跳楼的计划失败了，但是今天晚上可以去入水。

        只要在兜里装上吸水就能变重的石头，再吃了安眠药，就能顺顺利利的去死了。

        到那时候，就是伊恩…也很难再救他一次吧。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

        啊…不过，这不能被伊恩知道呢。

        ＊

        “…所以，”伊恩迷茫的眨了眨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恩…大概只是伊恩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吧。』”「书」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你已经被拒绝了，那么要回去吗？』”

        “……”

        伊恩有些犹豫。

        “『我话说在前头，』”「书」拍了拍他的肩膀，“『伊恩，你能救得了太宰治一次，却不能救得了他第二次。』”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一个想死的人的。』”

        伊恩鼓了鼓脸颊，伸手握着魔杖给自己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可我不想他死。”枫糖色的眼眸微微垂下，少年的声音很轻。

        “『那，伊恩是为了自己心安所以才救他的吗？』”「书」的话冷酷又真实，“『因为我是旁观者，伊恩你的做法…说的难听一点，完全是在多管闲事哦？』”

        “我知道。”伊恩抹了把脸，“再多管闲事一次吧，之后如果还不行…我就放弃。”

        「书」叹了口气：“『好吧。』”

        “那我们去找中岛敦。”伊恩回想着港黑大楼的结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两个人比我先到天台，所以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先找中岛敦，再去找芥川龙之介。

        ＊

        港口黑手党地下刑讯室里，自愿接受刑罚的中岛敦浑身是伤，不过都是皮肉伤，主事人可不敢真的下重手。

        因为阻拦芥川龙之介从而受伤的泉镜花也在这里，她仅仅粗略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在刑讯室外等着中岛敦，时不时的透过窗户去看他。

        “你、你是什么人？！”

        走廊尽头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唔，装修和我那边不一样，差点就转移到墙里去了。”

        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

        “抱歉抱歉，我赶时间。”

        “petrificustotalus（统统石化）。”

        一声沉闷的咚声——就像是什么质量大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后，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泉镜花面前。

        “……唉？”

        等看清了来人的脸时，泉镜花的脑子当机了一秒。

        “泉镜花？”伊恩挑了一下眉头。

        他那边的小镜花被港口黑手党的人带回来的时候，就被森先生交给了安娜姐当小助手，那孩子很聪明，所以一直在帮忙整理文献，以及帮安娜姐将手稿转换成电子版。

        …不过因为安娜姐的手稿习惯性的会有一些中文夹杂着一些俄文，所以小镜花正在拼命学着两门语言。

        咳…扯远了。

        伊恩走到门口：“中岛敦在里面？”

        泉镜花挡在他面前，小姑娘或许是顾忌他的那张和太宰治一模一样的脸，没有拔刀。

        “别担心，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而已。”伊恩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右手握着的魔杖朝着锁上的门一挥，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中岛敦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太…”

        “stop！”

        伊恩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面前的少年实在是活泼的有些过分，中岛敦立马反应过来他不是太宰治，但是这张脸…

        中岛敦突然想到了那个被芥川龙之介救上来的少年，因为当时他全身心去注意太宰治了，反而没有注意那个少年。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伊恩看着中岛敦，“治先生在天台上时，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中岛敦愣了愣，没有说话。

        “你如果想救太宰治的话，”伊恩双手抱胸，“最好告诉我实情。”

        中岛敦紫金色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动了动唇，但最后也没开口，沉默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伊恩也不在意，“那么这样，我说，你就点头或者摇头。”

        中岛敦迟疑的点了点头。

        “治先生是不是说了…”伊恩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原因？”

        中岛敦点了点头。

        “而这个原因…是一个梦想是成为小说家的人？”

        中岛敦迟疑了两秒，开了口：“…太宰先生说了，想保护那个人还在好好写小说的这个世界。”

        “……”

        伊恩轻轻的叹了口气。

        “是吗，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告知。”

        果然还是得去找织田先生啊…话说这是无赖派的诅咒吗？怎么每个太宰治都会为了织田作之助而毫不在意自己啊！坂口安吾会哭好吗！再说，无赖派里最宠太宰治的可是檀一雄啊！文野里的檀一雄去哪儿了啊！

        “还有…”中岛敦犹犹豫豫的看着伊恩，“太宰先生说到了一个孩子，没有说名字，只说了他们认识了三年，然后太宰先生说…”

        “…‘我原来也是一个人类啊’。这是太宰先生的原话。”

        他对着伊恩开口：“那个孩子，是您吗？”

        “……”

        伊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微微酸疼。

        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孩子存在的话，那就是我了。”

        中岛敦松了口气，低下头：“…请，救救那个人吧。”

        “那个人唯二在意的，一个是写小说的人，另一个就是您了。”

        “…我知道了。”

        伊恩握紧了魔杖。

        “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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