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剧

1627天启六年，辽蓟督师袁崇焕率关宁铁骑，在宁远和锦州一代打下明朝对后金第一次胜战，是时朝野欢动、市井沸腾，史称“宁远大捷”。

        而在三百里外的蓟州边境正有支足有百余人的队伍正队列整齐，浩浩汤汤地从阡陌之中荡出。

        “大人，马上就要过这幺河，再走出河岸密集林，不远就是蓟州镇。”

        河边格外宁静，只听见众人脚步和马蹄木轮声。

        “长卿，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说宁远有了个史诗大捷，皇帝欢喜，犒劳三军，于是三军就在锦州驻扎？”

        卫青上前一步，踮起脚来对着坐在马背上的朱重明说道。“是，大人，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还说，是蓟辽总兵袁崇焕调重边精锐前去参战？其中就包括蓟州镇？”

        “是，大人。”卫青面对接连的问题也感到了一丝惶恐，精神紧绷着，咽了咽口水。

        只见朱重明大手一摆，示意众人停下，眼睛上下转动，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一颤，瞳孔放大，“事情不对，摆战斗队形，回后林！”

        话音刚落，从对岸的密集林顿时飞来无数短矢，众人还在眯着眼看那些东西。

        只见颜白杨大声一吼，“快散开。”还未等自己转过身来，胸口上便中了一箭，箭矢完全穿入胸膛，鲜血如泉涌般喷了出来。

        待朱重明反应过来，地上已经躺着数名同样不知所措的人。

        战场上鬼哭狼嚎，不管是先前有过战斗经验的兵士还是懵懂的后勤队队员此时都一致仓皇而逃，流矢不断向着他们驶来。在极度混乱的场面之中，还有许多兵士挡在朱重明身前用自己筑成守卫主公的“长城”。

        在吵杂的声响中还能听到对岸的嘶吼，“对面那个骑马的必是个大官，把他射下！”

        已经绕过河岸穿插在敌人死角的杨之龙一直盯着森林与河流间的空白带，只待匪寇一出，直破苍穹……

        在慌乱中朱重明也失去了理智，这是他第一次背面受敌。手足无措之时，眼神于恍惚之间看到一柄短矢径直朝自己射了过来。

        只听见马惨叫一声，朱重明摔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惨叫声。兵士们不知所措，只能拔出腰中挎着的兵器，朝着河对岸严阵以待。

        他此时眼睛好似眩晕了一般，看着对岸如洪水般涌出来的贼寇。

        竟出了重影。

        在混乱间看到对面有无数手握短弓之徒，吓得自己爬地而逃。

        正当此时河对岸突然响起杨之龙的声音，响彻云霄，“主人别怕，有杨之龙在。”这个力量注入众人恍惚的神经之中，朱重明也不例外。

        对面那些手握短刀的匪寇哪还抵挡地住西凉马的怒火，全部都狼狈地退回了森林之中。

        听到杨之龙的声音，虽然毫无激励之语，也无生讽之意。但就是这么直接的一句话唤醒了迷失方向的众人。

        对方可不会等溃军重整，退到森林之中又开始一轮猛射，朱重明一个踉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指挥一名兵士重整军仪，哪知对岸的贼寇弓箭如此之迅速，还未等他说出话来箭雨就散落而来。

        那名兵士虽然称不上强壮，但身高异常突出。

        他看着箭雨，不假思索地直接扑在朱重明身上，用自己背背抵挡流矢。

        “呃——”朱重明听见扑在他面前的人惨叫一声，只见那短矢钉入兵士后脖，血雾顿时从他口中喷出，洒在朱重明脸上。

        他感受到面前的兵士正不断抽搐，浓血在他后面缓缓流向地下。箭雨熄停，朱重明定睛一看，是杨之龙带领着他的五队正牵制着敌军。

        眼球被血液染得通红，他很难看清眼前这位兵士的面孔。自己悲伤至极却挤不出眼泪，眼睛酸痛至极，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见兵士嘴巴里在念些什么。他凑过耳朵去听，那兵士头却一歪，一命呜呼了。

        一双布满碳灰和浓血混杂的手不断地摸去自己眼睛上的血渍，想要看清楚他的样貌，他把兵士端放在平地，而后背无数的短矢却将他撑起。

        一旁手握兵刃的同伴看到此番景象辛酸不已，还未等朱重明说话自己带头冲了出去。

        “全员整队，后退者，斩。”朱重明释放怒火对着吴召南喊道。他压抑已久，如囚牢里的猛兽一般。他捻起长刀，直面朝着河对岸冲去。

        受到命令的吴召南也不再踌躇，端起长槊看着自己身后溃逃的士兵，眼神变得尖锐起来，“随我冲锋者，优先安排相亲；踌躇不前者，战后俯卧撑一千；胆敢溃逃者，杀无赦。”

        听到这一句话，剩余的二十多名兵士顿时热血沸腾，挤着就要冲过去。

        看着对岸五队正与敌鏖战，面对多自己数倍多的敌人却不处下风，这给了所有人信心。

        黄沙漫天，血染丘壑，贼寇四散而逃，溃不成军，此战虽胜却让所有人蒙羞。尤其是主公朱重明，大敌当前却畏战不前，以至于全军死伤过半。

        实迷途其未远，好在清醒之后领军带头冲锋，手握长刀斩敌颅无数，终是争回颜面。

        地上尸枕狼藉，树林被血液染的通红，黑血汇聚成一滩积洼，流入浅河中。

        转头一看，兵士们无一不是血染长襟。至此刀嗜鲜血无数，这些人也总算体会到战场真正的恐怖。

        “去叫吴召南好生安葬同伴们，事毕随我进城。”满面血光之色的朱重明此时杀意未解，杨之龙霎时一颤。

        他回过头看来看河对岸的惨状，心底那坚硬的防线终于忍不住了，拿着长刀在敌俘身上疯狂似地砍来砍去，血溅全身。直到最后一名俘虏倒下，精刀已钝，这才放下屠刀，更换洁衣。

        这些贼寇近战武器不算精良，可近百人之中逾半人都手持短弓，可谓给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此时还有人沉浸在方才的战斗中，眼神惶恐，胆战心惊。

        械斗之后只剩哀嚎之声，冷清之意浮上心头。左丘商队也同样有伤亡，清瑶还未停止她的战斗，在继续在治疗伤员。她自幼随母悉数医学之术，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九边之下有名的年轻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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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清县，位于永定河之南，属京畿重地。其道路四通八达，商贸往来必经之道。其东南设立税站，专收商队的逾界费，经济景象十分可观，可民众似乎还是那样穷困潦倒，唯官荣富。

        其中设县令、知县各一名，明朝地方政权到此时知县已经和知县权力并重，分管全县除军事权外的所有权力。

        “左丘大人何在？”徐锐气势汹汹地走回河边营地，只见营地只剩一人。

        “军师有事领兵出门了，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啥话？”只见徐锐急不可耐，疑惑浮云四起。

        “你可知永清县，县令与知县的关系。”

        “知道，那两家为县权之争，闹得不可开交。两家为世仇死敌，军师说这话有何意味？”

        “他还说，叫你两天后通知贺老三做些大动作。但也不可太跋扈。就这些。”

        “军师自有考究，我们也想不到。算了，我带了酒回来，他们不在，咱俩吃。”徐锐也不想太多，搂着同伴的肩就喝起酒来了。

        永清北面为知县府宅所在，可永清北面却无豪宅坐落，这可让正准备前往知县家府的左丘云木一行人琢磨不透，只好随处抓了一个闲汉来问问。

        “知县家？前面便是，刘知县一身清廉，行事朴素，劳心一身只为民，你们何顾寻他？”那汉子听到是来寻知县转眼间起了戒心。

        “兄弟莫疑，吾等也是闻刘知县大名。前来拜访，并不是找茬之余。”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前处那用泥瓦和土小宅，莫名感到了一丝心酸，突然有丝顾虑不忍将计划进行下去。

        “军师，我们内外交加，和贺老三将那贪吏杀了就好。何故打搅这清廉之士？”一旁兵士等着汉子走远，对着左丘云木轻声呢喃道。

        “你以为那贪吏真只是靠钱财才坐上这霸主之位？我们又何故派性格直爽的贺老三前去府下当作细？”

        “那便是贺老三勇猛无敌，一人可当百甲。”

        “勇猛之士我主公帐下比比皆是，派贺老三前去只是为了让他更好露出破绽，好让县令怀疑他是作细。”

        “知县家境贫寒，恐无兵卒，为何那县令怀疑却不斩草除根？”

        “这得亏我们主公之高明。先前百余人在北城外河边驻扎，凭借地势你们还真以为他们发现不了？腐官的城府可深，先前主公毅然决然与贼匪交战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做给县令看，好让那厮把心底里认为我们可能是贼匪的那种疑虑给剔除了。”

        “主公文武双才，军师智可当军，吾等未来有望啊。”

        满面欣喜的左丘云木拂了拂白袍衣袖，便要活动起来。“如今已知情，可知而后该如何做了吧？”

        “遵命，军师大人，我们去把他绑咯。”

        “我们这不叫绑，这是为了给他谋生计。”左丘云木脸色挂着一丝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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