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因着于善自己看出温时珏不喜交际，毕竟自幼便因为身体原因而困在大宅中，所以她便想要离开温时珏独自行动。

        温时珏的衣袖在于善眼前一闪而过，他声音温柔道：“想什么呢？”

        有些人大概天生便外在条件优越，温时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即便在不刻意的情况下也能轻易让人沉醉在他的声音中。

        于善并不怵，言道：“我看到了三姑娘。”

        温时珏顺着于善的视线忘了过去，只见一堆女子，离这里稍远，看不大清。

        “我想要去三姑娘那边端盘子。”男席与女席是分开了设，大花园被一分为二，巧妙地用了些奇花异植在中间做装饰。

        在温时珏这里她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婢女，可到了那边她就可以顺利混入其中，来来往往的丫鬟这么多，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况且她名义上是大丫鬟，可今日特地穿了以前的新衣裳。

        再说，那边至少能有个三姑娘，这边的男席上她还没碰到疑似萧石的人呢。

        于善并不认得萧石，问温时珏也是一问三不知，纵使再聚精会神地听，也没听到萧石二字，她就也琢磨不出谁是那萧石。

        ，

        倒是萧家的小少爷被众星捧月她瞧了个准。

        温时珏的态度出奇的好：“我帮你打掩护。”

        因为他们俩的位置偏僻，席上的重心又都在萧肆那里，所以并没有人特地注意两人，温时珏习惯性地想拿把扇子遮挡一二，谁知手都举起来了才发现他并未带扇子。

        京城里的书生贵族，但凡是身姿颀长的男子，手上几乎都有一把扇子，温时珏自然也不能免俗。

        幸而今天他的衣袍袖摆宽大，连忙展了手臂来挡于善。

        于善自然趁着这个时机从旁边做摆件用途的小青松旁从容绕了过去，又跟着流水一般的婢女进了女席那边。

        阵阵香风袭来，是各种香味混在一起组成的奇怪气味。

        不过于善在其中呆了片刻，便不觉得呛人，还顺手接下了一位贵女递过来已然脏了的帕子，她已经顺利融了进去。

        借着去洗帕子的功夫，她默默分了神在三姑娘身上。

        姜初宁拿着帕子放在鼻翼客套地笑了笑，纵使她的礼仪再好，姿态再从容，面色上也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些许尬色。

        她虽然作为主家，但在这群人面前却被隐隐地边缘化，无他，因为这里面不是什么宰相的女儿就是将军的孙女，更尊贵的还有萧家的二姑娘与宫里的柔德郡主。

        萧家的二姑娘萧姝自是不必说，她的父亲不仅是今上的国丈，而且手里握有实权，门徒众多，她的姑姑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她的姐姐是宫里的萧贵妃，她的亲外甥更是如今的三皇子宋岐。现如今京城未出嫁的女子，唯她是最贵不可言。

        另一位柔德郡主，她的父亲是是今上的胞弟，太后的幼子，自幼便被抱进宫里养在太后膝下，亦是深得今上的看重，因为当今皇帝名下没有一位公主，因此很难不对这位郡主多加纵容。

        这两位身份差不多，但性子都是极傲，明显的各自分为了两派，带着所熟悉的贵女一起闲话。

        萧姝身边多是大官之女，而柔德郡主身边就多为宗室之女。

        姜初宁不是被刻意忽视，但这种感觉可比刻意忽视更令人难受，她的父亲虽然是个伯爷，但领的是闲职，而且爵位是随着传代而逐渐会被削的，宣平伯府就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一点，随着之后几十年的时光流逝而慢慢消散。

        精心准备的衣物在这群贵女面前却被衬得灰扑扑的，毫无亮点可言。明明是京城最时兴的料子，府里绣活最巧的绣娘缝制的，可对比下来，旁人的却是比她翻天覆地的精致。

        姜初宁一直知道自己的差距，但此时却是真真切切意识到家世上的差距如鸿沟一般不可逾越。

        姜初宁觉得自己在笑，但却只感到脸僵了下来，怎么也不能把唇线拉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姑娘？”一旁的素环面露担忧地望了自家的三姑娘一眼，方才她多注意周遭反倒没顾住三姑娘。

        姜初宁恢复平静，道了一声：“没事。”

        就在这时，一名莽撞的婢女突然脚下一崴，手上端的茶水由于婢女腕上未松的力道泼洒出来，眼见到要淋到了三姑娘身上，小心二字还未出口素环便急忙反身挡了一下。

        幸亏她盯着自家的三姑娘，素环紧急关头没由得心里暗道。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姜初宁惊魂未定下便急急拿起放在一旁的轻薄披风给素环罩上，春衣单薄，这洒下的茶水正落了素环整个后背。

        那婢女眼看自己闯了祸，立刻便跪地求饶，脸带惶恐，也是个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里的动静不大，几个举动下来不过几瞬的功夫，姜初宁没想败了春日宴众人的性子，便默默让那婢女起来，让她亲自护着素环去换件衣裳，算是将功补过。

        素环极为狼狈，虽然她不想离开三姑娘，但也知道不行，于是只得叮嘱三姑娘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素舞让她仔细看着三姑娘，千万别离了身。

        “这里人多眼杂，千万不能让三姑娘有事！”

        素舞是个沉默寡言但极为牢靠的人，因此素环心里也微微放心。

        交代完后，素环这才步履匆匆的与婢女去换衣衫。

        另一侧。

        “小丫鬟，我的帕子。”于善出神的厉害，眼看着素环都离开了三姑娘，不由感到不妙，于是不自觉的便往三姑娘那里移了脚步，耳边娇气的声音响起才把她拉回了神。

        来人娇小可爱，但所穿所戴俱是华贵，也正是将脏帕子递给于善的贵女。

        两辈子都困在大宅中的于善对京中贵女知道的并不多，只是靠着瞎蒙乱猜。

        于善将帕子递了过去，服了一礼：“姑娘，您的帕子。”

        这帕子还是湿的，眼前的人顿时露出为难神色，没有接，这伯府的丫鬟怎么木楞楞的，也不知道拿碳块烤干再递过来。

        她心里不悦，脸上也表现出来：“去拿碳火把帕子烤干，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于善听言只觉无妄之灾，正想要息事宁人领命去时，另一道稍显刺耳的声音便清楚的传来了。

        那声音淡淡的，却显出了几分刻意：“柔德郡主现在居然央派不动了一个伯府的小小丫鬟吗？”她说完还要捂嘴笑，似乎眼前的一切在她看来非常可笑。

        原来帕子的主人是柔德郡主，只是此时说话的人却显得来者不善。

        柔德郡主见着死对头，当下也顾不得了她心爱的帕子：“萧姝，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对面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讥诮起柔德郡主，笑话，这满京城的贵女，论尊卑谁能有她尊贵。

        柔德郡主是个急性子，她娇生惯养，最看不起的就是萧姝，当下便言语掐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毫不想让，于善只得道了句：“奴婢这就领命去。”也不管眼前的两位听没听见就退去。

        搞清楚了眼前两人的身份，于善自然是不想卷了进去，谁知道最后耽搁了什么。

        于善看着手中的帕子有些苦恼，客房那里应该有碳火，厨房也有，可是后者却烟熏火燎，两相对比，她轻易便做了决定，去客房。

        客房是专门为来赴宴的人准备的，那里几乎什么都有，也不会短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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