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合作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戴整齐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年过七旬，虽满头白发，却双目炯炯，精神矍铄。

        滕颂已经站起来迎到门口：“乌老夫人。”

        被唤作乌老夫人的老人抬头撇了滕颂一眼：“寨主好大的身份，关了我孙儿一天一夜不放，我只能自己来请了。”

        “您有所不知，这一天一夜里出了太多事，我正想请您过来商议呢，请上座！”

        滕颂对这乌老夫人颇为敬重，一直将她请到上首落座，并将周延之等人介绍与她。

        乌老夫人好奇心颇重，将三人细细打量一番，也不说话，只伸手将滕衣招呼过来：“好娃娃，你乌朗哥怎么样了？”

        滕衣眼圈又红了：“他没受什么伤，只是昏沉沉的，也不大认识人。”

        乌老夫人登时要起身：“我去看看他。”

        周延之随即道：“老夫人，您方才说知道为何外敌会选中白石寨，可否担待片刻，赏脸赐教？”

        乌老夫人转过身，目光如利刃将周延之从头刮到脚：“你是外人？哪里来的？”

        滕颂赶忙解释，是周延之等三人出手相助，才顺利将乌朗救回来。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我这傻孙儿，拖累了许多人救他，我在这里先替他谢过各位，请诸位不要嫌弃。”乌老夫人说着竟要下拜，被周延之等人赶忙拦下。

        金苓问道：“老夫人，这几日发生的怪事，您可有什么头绪？”

        乌老夫人眨巴着眼看了众人一圈，低头想了想，才道：“若我没猜错，十有九成便是五毒教作的祸。”

        滕颂问道：“咱们寨子素来与五毒并无瓜葛，他们为何要如此？”

        乌老夫人仍低着头，打量着自己枯瘦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缓缓道：“要说五毒之人有多坏，那倒也不是，大多俗人活在这世上也无非是求个吃饱穿暖、有个遮风挡雨之所，若真要做些损阴德之事，心里多少也要掂量几番。不过，五毒之中确实有一脉专搞这些阴毒邪门之术。只是我年轻之时，五毒掌教之人对那伙人素来压制的死死的。如今忽然发难，或许事因为年岁日久，教中风气已然变了吧。”

        滕衣听了只觉害怕：“那咱们就得当这冤大头么？”

        乌老夫人听到年轻女孩的哭腔，方才抬起头，用手帕替滕衣拭去泪水：“好孩子，事已至此，便是哭出一缸泪，也哭不走他们。若他们真的发难，我这老婆子一定顶在你前头，若他们想伤你，也得先弄死我。”

        滕衣越发呜咽起来：“老夫人，我哪里是贪生怕死，我只是——”

        乌老夫人反倒笑了：“我懂，我也年轻过，你是舍不得家里人、寨里人，更舍不得你乌朗哥。好啦，收收眼泪，跟我去悄悄你那傻哥哥去！”

        接着，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乌老夫人便自顾自地扯着滕衣走了。

        待她们走后，滕颂脸色越发难看，坐回椅子上揪着自己的胡子。

        周延之问道：“滕寨主，听老夫人这话，情况实在不妙啊。”

        滕颂点点头，话也不说了。乌老夫人自年轻时从别的大寨子嫁过来，五十多年间俨然成了乌家乃至白石寨的主心骨之一，她素日为人胆大心细，今日居然说出要“顶在滕衣前面”之语，看来一场大战已无可避免。

        金苓道：“滕寨主暂且宽心，这两日我四处探查下来，五毒地处大山深处，未必派了足够的人手。若贵寨上下齐心协力，再加上我们几个从旁相助，未必压不过对方。”

        “正是如此，不过，”周延之道，“从今日起，白石寨的防卫就不可大意了。在下斗胆劝寨主早早布置好守卫人选，保证寨中日夜有人巡查。此外，还应加固寨子四周的防卫工事，越早做准备越稳妥。”

        滕颂心中正一团乱，经周延之在旁提醒，便如同得了救命稻草：“若是如此，还望周公子出手相助。”

        周延之道：“自当尽绵薄之力。”

        金苓爽朗一笑：“周公子既做了军师，我这粗人便做些体力活罢。滕寨主若不嫌弃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倒能帮着教习寨中守备人员。”

        滕颂巴不得一声：“如此甚好！”

        安隐自告奋勇：“我每日可带小波人马出寨巡查四周情况。”

        “多谢三位大侠出手相助，滕某实不知如何报答！”滕颂一时内心激荡，竟欲屈膝下拜。

        金苓手一抬便挡住了他：“滕寨主，好话不怕晚说。如今敌人在暗，不知何时便会攻打白石寨，当务之急，咱们几个还是合计合计，把预先能准备的都准备妥当。”

        滕颂本就满心记挂着白石寨的安危，也就不再客套，即刻着人将乌老夫人和寨中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请回来。

        一下午，众人都在滕家的吊脚楼里商议事情，到了傍晚，滕寨主苦苦留众人用饭。待到月明星稀之时，众人方才各自散去。

        金苓依旧与周延之并安隐作伴一同回客栈，这两日下来，三人也熟络些，再加上金苓是个开朗大方的性子，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直到进了客栈才各自分开。

        今夜在滕颂那里喝了点他们家自酿的酒，酒后劲还有些大，金苓上楼梯时便有些脚步不稳。

        她一路扶着走廊扶手摸回自己所赁客舍，慢慢打开门，这时，她似乎想起什么，又慎重地挡在门前，前后左右观望一番，确定无人，才快速溜进房间，牢牢将门锁上。

        这间客舍分内外两间，外间一片黑暗，内间则悠悠燃着烛火，一个女子的身影映在窗纱上，影影绰绰。

        金苓此刻已不见了方才的迷糊劲，她径直走到门口，恰好此时门开了，内间的女子走到门口：“小苓，你喝酒了？”

        金苓笑了：“大小姐好灵的鼻子，在滕颂那里喝了点，没误事。”

        女子也轻声一笑：“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刚来云滇，人生地不熟的，多问你几句我也安心。

        快进来，我给你备了解酒汤，快把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我。”

        于是，金苓随女子走入里间，在烛光下，低声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对方。

        听完后，女子想了想，道：“我看，滕颂是真不知情，倒是你说的那个乌老太太有点意思，或许能从她身上打探到有用的东西。”

        金苓点头：“大小姐，这我倒跟你想到一起去了。只不过，我现在所担心的反而是五毒那边。就是因为现在不知道白石寨里有什么他们感兴趣之物，所以我一直疑惑，他们会拿出大队人马攻打这里吗？”

        “当然不可能，最多不过多放几个中了失魂蛊的傀儡罢了。”女子笃定道，“但对方也绝不是好相与的，白石寨历来与世无争，从不与各处结仇，如今他们下定决心攻打白石寨，若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结果就是得不偿失。”

        金苓站起来道：“若这么说，不如我连夜写信回总舵，再加派人手过来。”

        女子笑道：“这我虑到了，前日已发信给了巴蜀分舵，让咱们的人先留在周边寨子里，暂且按兵不动。”

        “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我莽撞了。”金苓有些不好意思：“以后这些事，还是让我做吧。你隐藏身份在此，过早暴露了倒不好。特别是，他们也在”

        女子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站起身走到蒙着布帘子的窗边，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打量着夜色深沉的南疆寨子。

        “无妨，我此次出门隐藏身份，不过是为了行事便宜。至于他们，我早就跟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此次南疆之行，也与他们无关碍，咱们二人搭他们的顺风船罢了，无甚所谓。”

        二女在烛光下相谈片刻，没多久，房内烛光隐去，小小一所房舍也隐没在深夜中。

        次日，一切按部就班开始。周延之随滕颂一起加固寨中工事，金苓训练寨中青壮年，而安隐一早一晚带人在寨子周边巡查。如此三日下来，对方竟毫无动静。

        “会不会是看不上咱们这个小寨子？索性放过我们了？”滕衣带着一线希望问对面的乌老太太。

        这几日里，这一老一少总会抽时间一同探望浑浑噩噩的乌朗，照料照料他，寄希望于她们的陪伴能够唤醒这个青年。然而乌朗虽不再攻击他人，却依旧迷迷糊糊，每日怔怔地或坐或卧，偶尔说话，也净嘟哝些她们听不懂的字眼。

        乌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回答女孩天真的问题，只是看着乌朗低声道：“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

        滕衣能想到的，周延之等人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对于周延之来说，敌人的沉默比起试探更令人心惊。

        第三日傍晚，周延之三人与滕颂凑到一起商议今后的安排。

        “对方按兵不动，决不是收手了，倒像是在积蓄力量。”周延之道。

        滕颂点头：“就像下大雨之前，山里总是安静的吓人，连一只雀儿都不叫。”

        众人一时无言，谁也不知道这场“大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的落下来。

        终究没有让白石寨的人多等，两日后的一个深夜，寨子周围的群山中，似乎有了异样的响动。

        一群佝偻着的黑影正涌向白石寨，他们有着一般人的身形，却各个表情木讷、目光呆滞。这个诡异的队伍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看似没有头领，却目标一致地向着白石寨而去。

        而白石寨大门前哨塔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两个守夜人终于听到了几声怪响时，那条诡异的队伍距离白石寨已经不足十尺之距。

        被吓得满身冷汗的二人屁滚尿流地捡起号角狠命吹响，当响声传入客栈的那一刻，本就衣着整齐的安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拿起剑直冲出门，紧接着便看到周延之从一旁房间里闪身而出。

        客栈里也有其他人被吵醒，一楼正乱作一团，甚至没人腾出手来点亮蜡烛。月光下，师兄弟二人一言不发，前后脚使轻功直接从二楼飞了出去，直奔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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