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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霍师姐这般举动颇为吓人,我看她牙关颤抖,双目紧闭,蜷成一团,痛苦呜咽。颜君遥慌了神,飞也似的跑出去,只一会后带回一个背药箱的老道士。老道观察片刻,却不言语,伸手为霍师姐诊脉。这才与颜君遥说一些难懂的话,似是关乎八卦,神鬼之类,我只听懂其中一两句,什么“灵物护身不可取”,什么“三魂六魄皆在,忧心已久自成疾”。颜君遥垂头听着,薄唇紧抿,眉间一团阴云,她是有什么顾虑,但却没有说。又过了片刻,一小道童来敲门叫那老道,他才终于留下叮嘱,匆匆离去。

        这屋子里又只剩下了颜君遥和霍师姐。

        我害怕起来,这老道既然提及了神鬼之事,再加之如今我当真灵魂出窍,我便开始怀疑打雷时我看见的那黑影不是错觉。

        莫非……是鬼?

        也忒胆大了!什么鬼竟敢在道士窝里作祟?

        我见颜君遥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犹豫半晌,压在了霍师姐枕下。又伸手进被褥里,似乎是在为霍师姐调整暖炉位置。末了,轻叹一句,

        “华山剑路最是潇洒快意,你却偏对旧日痴情。活该你身为大师姐,却不比那刚入门的易千心。”

        说罢,苦笑两声。道袍宽袖一甩,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床上的霍师姐,对颜君遥的一系列行为感到不解,又怕那黑影还在房内,一度非常紧张。幸得颜君遥并未离去多久便回来了。还带来个小丫鬟——我真是没想到这武当上山练阵还要带丫鬟。小丫鬟端着个装水的木盆,把一张小帕子浸湿,拨开霍师姐额前碎发,轻轻敷上去。不一会又摘下来,重新洗过,再敷上去。循环反复约莫半个时辰,这时候,细细敲门声响起。有人道:“君遥师姐,药熬好了。”竟然是小萧姑娘的声音。

        我登时高兴起来,小萧姑娘!虽然现在这副样子不能和她说话,但是能见上她一眼也是极欣慰的!

        木门吱呀一响,小萧姑娘便端着药罐进来了。那罐子里头还在咕噜噜冒着热气。她绕过丫鬟和我,小心翼翼把药罐放在了颜君遥身旁的床头柜上,

        “师姐小心烫。”

        “嗯。”

        颜君遥嗓音清哑,似是疲惫。我见她眼角眉梢都写着困意,不禁担心起来。她会照顾人吗?不会烫着霍师姐吧?虽然我很想看她亲自给霍师姐喂药,但霍师姐受伤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有外人在,颜君遥的表现十分冷漠。她吩咐小丫鬟和小萧姑娘做事。于是两个姑娘互相对了个眼神,一个爬上床去,一个盛好药汤。二人配合默契,不消一会,汤碗便见底了。

        窗外天光暗淡,屋内点了灯。昏黄灯光照着,霍师姐显得格外憔悴。面上无色,口唇皲裂。眼下乌青深深的,与她平日里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颜君遥背着手垂眸看着,略有一丝怜惜。

        小萧姑娘替霍师姐压好被褥后便从床上下来了。但她却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望向我,开口说:“早知道你也在,我就带些点心来了。”

        我道:“没关系,我吃不了,”又抬手伸向她,说,“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什么都碰不着。”

        我的手十分自然地伸进她胸膛里。

        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小萧姑娘……怎么能看见我?

        我迅速抽回手去,心中恐惧,看向颜君遥,恰好颜君遥也看着我。她慢慢站起身,如冰双眸里骤然腾起腾起杀意,冷声问:“小师妹,你在和谁说话?”

        完了,完蛋了。我心中叫苦,连忙同小萧姑娘解释。又怕她听不见我说话的声音,只好指指自己,又做出“魂魄”的口型。她吃惊地望着我,眼角却逐渐有了泪水。一面轻轻摇头,一面嗫嚅道:“君,君遥师姐,我的朋友死掉了。”

        颜君遥满面狐疑。

        小萧姑娘又哭道:“已经变成鬼了。”

        我说:“我只是被我的师姐打昏了,灵魂出窍呢!”小萧姑娘却不听我说话的。瘪着嘴,委屈极了,嘟囔道:“早知道,就让你来我们这边吃饭了,师兄果然没骗我,华山是会饿死弟子的。”

        ……什么!

        小萧姑娘,我们华山虽然很穷,但馒头也好包子也罢,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难道这就是你每次来见我都会带零食的缘故吗?

        我凑到小萧姑娘面前,重复了几遍「我没死」

        我又说:「是仙法。」

        虽然好像不是仙法,是佛门圣物大显神通。但为了通俗易懂,就先如此解释给小萧姑娘听好了。

        小萧姑娘似信非信地望着我,又伸手戳戳我的脸。却听背后一道声音乍起,

        “萧长安,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气氛一瞬冷极。

        被我们俩忽略掉的颜君遥此时找回了存在感。她瞪着眼睛,面色发寒。符已经捏在指尖了,一触即发。小萧姑娘见状,身子也一僵,看了一眼我,又赶紧转向她,支吾道:“呃,师姐,我中午吃太多了,方才那些好像是幻觉。”

        “哦?出现幻觉?”颜君遥朝我看了看,突然一步上前,飞出一张黄符直冲我面上来。我被吓的不轻,赶紧闪到屋外去。小萧姑娘跟在我身后,蹙眉看我,又回头看追过来的颜君遥,忙道:“约莫是霍姐姐看起来病的有些重,让我也开始担心依依了。师姐,您还是去照顾霍姐姐吧!”

        颜君遥一听,身形一顿,面上竟闪过一丝难堪。趁着这个机会,小萧姑娘迅速把门合上,出声赔了几句不是,又与我使眼色,我只好放弃旁观的机会,跟着她速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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