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至死未改

萧煜在门内看着欧素玉离去的素白身形，一时间只觉胸中情潮翻动，难以自抑，极欲与陶妙见上一面。思及此，他脚下如飞便往陶妙院子走去。

        此时陶妙已是安歇，睡意蒙眬间却感到有甚么柔软的物事轻啄她的脸面。陶妙人虽未睁眼，但这时日来她与萧煜耳鬓厮磨，只这动静她便认出来了，遂伸了手抱住萧煜头颈问：“回来了？”

        萧煜回来时见陶妙已睡下了，原想着有话明日再说不迟。但见她睡容娇美，一时动了情欲，按捺不住又垂首去吻她。待她醒来，萧煜蓦地被她一身温香软玉抱住便又分了神。

        倒是陶妙见他神色有异，便软言问道：“今日的事办得如何了？”

        萧煜正自神迷，被她一问，却想到今日的事可多了，一时间不知从可说起。

        陶妙见他竟是怔愣，便起了身，半卧床上，正了正神色问：“虎符呢？”

        萧煜听得也敛了敛心神，去把外裳解了，陶妙见此也上前去帮他宽衣。

        “昨夜我派人去内宦处纵火盗符。早上擒了叶持，让他交出与长史勾结的证据，下午便在长史府中搜了真符出来。”

        此时陶妙正替他解腰间革带，听得抬首一笑，“此计甚好。我今日知晓都督府被纵火盗符还兀自心惊。原来是你盗了假符，又以捉贼为名，把拿了真符的长史拿住。”

        萧煜从陶妙手中接过革带，随手放在一旁，褪了外裳便翻身上床把陶妙抱住了，与她说道：“我今日办好了事，你如何奖赏我？”萧煜说着便拉了陶妙的手按在自己胯下。

        然而陶妙却不卖他的帐，手心方摸到那勃发之物便抽了手，笑道：“你这事是为圣人办的，让圣人奖赏你！”

        萧煜自不会遂陶妙的意，虽未再去抓她的手却伸了长腿搭在她身上。陶妙此时衣衫单薄，脸上不禁一热，便推了推萧煜道：“我尚有话问你。”

        “我没杀叶持。”萧煜知陶妙素来心软，自知她心意，一开口便说了她想问的，“你说我这么心善的人，该不该赏？”他说着，手便去解了陶妙衣带。

        陶妙听得，在他脸上匆匆落了一吻，又问道：“玉楼夫人呢？”

        “自是同叶持一起送走了。”萧煜说罢，手伸了过来，“我现下是和你差不多心软了。”

        陶妙却按住了他的手，“……此番你连长史都拿住了，那你在灵州便无后顾之忧了？”

        萧煜听得手便顿了一顿，“是。”

        陶妙听罢笑着去吻他双唇，萧煜甚至能感到她在自己唇上弯起的笑意。

        “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萧煜原来正探首要去回吻陶妙，这时听得此话却是心中微酸，“你放心甚么？放心把我留在灵州吗？”

        陶妙听出他话中酸意，便主动抱了他，安抚他道：“怎的了？我们不是说好你在灵州等我吗？”

        萧煜撇开了头，忽地哼了声道：“不等了。”

        陶妙陡然听得这话，心中便是一紧，从萧煜怀中抬首看他：“……不等了？”

        萧煜点了点头，说道：“是，不等了。”

        陶妙听他答得肯定，鼻尖一酸，眼中已有泪意。她正要起身骂他反口覆舌﹑卑鄙无耻，却被萧煜重重抱住，只听得他在她耳边说道：

        “我不在灵州等你了，我同你一起走。”

        陶妙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同我一起走？你不当灵州都督了？”

        萧煜笑着伸手拈了她眼角泪花，答道：“不当了。从前总想着这都督之位，当上了之后不是要打马贼便是要应酬内宦，实在没意思得很。况且这都督事忙，哪有时间陪你写画？”

        陶妙听罢立时破涕为笑，“你现下才知晓？我早便知没意思了。”

        萧煜见她笑得得意，捏了捏她细腰说：“有些东西我总要得到了，才有资格说不稀罕它。不然说的都是酸话。”

        此番陶妙满心欢喜，哪理得甚么酸话不酸话，便问他：“我们甚么时候走？”

        “待我跟太子交代了，你要去哪我便陪你去哪。”萧煜说着便翻身压住了陶妙，又把她身上衣衫都褪了。

        ……

        自这日后，萧煜为了与太子交待辞任灵州都一事竟又是忙得十天半月的不见人影。待他闲下来时竟已是春末时份。因萧煜事忙，萧陶二人已是许久未曾独处。这夜萧煜得空与陶妙用膳，陶妙心中欢喜便着意打扮了一番。

        二人甫见面，萧煜见陶妙鸦发如云，脸若桃李，容颜更胜往昔，心中一喜便不禁吻了她脸颊道：“夭夭真好看。”萧煜说罢却不与陶妙去房中用膳，反拉了她的手去园中。

        陶妙心下微异，便问：“你要领我去何处？”

        萧煜听得笑道：“往年我尚且不知你生辰在春末，今年知晓了，岂能不给你送贺礼？”

        陶妙恍然，拉了他的手问：“你要送我何物？”

        萧煜听了只笑不语。如此，二人便牵了手同往后园走去。此时二人走着，陶妙心中正有许多事要问他，便道：“藏锋……太子那边如何了？”

        萧煜怕她心忧，笑着道：“太子说我不愧是那萧家之后，竟学了祖辈不爱江山爱美人。”

        “那太子……可是允了？”

        “允了。”萧煜说着抬了抬那尚且伤着的手道：“我此番因剿马贼受伤，又是受了圣人恩典回家修养。”

        陶妙听罢想到二人初识之时，萧煜便是领了圣旨养伤的，只彼时是假伤，眼下却是真伤。待回过神来，陶妙又问道：“你方才说回家？是回京吗？”

        萧煜点了点头，“上回你不是与我说道想要回柳林看望陶大人吗？正好你我便回京成婚，如此也能喝上陶大人珍藏的女儿红了。”

        陶妙想到二人亲朋均在京中，在灵州成婚确不如在京中热闹，也便应了他。二人边走边说，不一会便到了后园，陶妙尚未走近便见远处一大树上竟系了一匹骏马。

        陶妙见得，便扯了萧煜袖子嗔道：“纵我现下不畏马了，你也不必送我马。”

        萧煜听罢叹了一声，“这马性子温驯，又经了一番调教，去年出京前我便想要送你了。只那时我俩却闹翻了……如今我再送你，是想这马陪你我踏遍萧朝山水。”

        陶妙听他提起往事，想到二人因画伤情，几经折腾才终于在一起，便握了他手道：“往事已矣……你也不必想着用方子把画换回来了。”

        萧煜听得默了默方嗯了一声，“那以后春日时节，你我便有欧碧可赏。”

        陶妙听了这话，笑着问他：“不赏桃花幺？”

        萧煜伸手抚了抚她脸颊道：“那便我赏桃花，你赏欧碧吧。”说罢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

        陶妙就着月光一看，便见那是萧煜的红玉扳指。扳指被萧煜系上了红绳，他绕到陶妙后背，把红绳绑在她的脖子上，又把她揽了在怀中方与她说道：“这次可不许还我了。”

        事隔多时，这玉扳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陶妙手中，她一时感触便问道：“藏锋，你可会后悔？”

        萧煜听得，在她耳边笑了笑，“我陪你三年，往后你便陪我一辈子吧……你陪不陪？”

        陶妙闻得这话，蓦地想起那时她得了萧煜的玉扳指也曾问他是否真心娶她为妻，白首不离？那时萧煜是怎么回她的？

        陶妙想起，回首与萧煜一笑，那笑便如桃花夭夭，灼人心神。

        萧煜正自神迷，却听得陶妙低声回他道：

        “陪的，舍命陪君子。”

        往后京中虽少了一处将军府，可是在京郊却多了一处因种有欧碧牡丹而叫惜花之人艳羡的萧府。然而那府邸主人虽种得这奇花异卉，一生却只钟情桃花，至死未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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