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Y]—食堂

2022-1-222：00

        “你还好吗？老爸？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陆霖背着他拼命往六楼跑，姜清禾举着手电筒跟在他身后给他照明。他声音喘得厉害：“你如果听得见我说话你就哼一声，听见了吗爸，你再坚持一会儿……”

        姜清禾终于看见陆霖老爸的脸，如果没记错，她和这个大叔在31号的晚上，在409国道上经历了同生共死的一晚。

        陆霖打开家门，将陆龙虎放在沙发上，心急如焚：“爸，你醒醒……”

        姜清禾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帮忙，只好把包里的药都倒出来，却也不知道陆师傅究竟哪里受了伤，陆霖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快要失去理智。

        忽然陆龙虎哼哼两声，眯缝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儿子：“陆、陆霖。”

        陆霖赶紧扑过去。

        “去给你老子端碗水。”陆龙虎放下手指，闭上眼睛，“渴。”

        陆龙虎喝完水后，又吃了些饼干，精神好了大半。

        “真是稀奇，稀奇极了……”陆龙虎连连摇头，“从公安局开车回家那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当时看见几个个子高大的家伙在楼下掏垃圾桶吃，于是把车开过去，想着自己车上还有点剩饭剩菜，干脆给这些流浪汉，结果，他们头一回，那样子给我吓麻了。”

        “我以为那天晚上够倒霉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呢。”

        陆龙虎揉揉太阳穴“这可真是，外面乱七八糟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噢摊上这么个事情，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离谱的事情我见的多了去，什么都没现在这个事情离谱。离谱！”

        他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好一会儿，目光终于移到旁边的姜清禾身上：姜清禾十分拘束地贴着墙站，发现陆龙虎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秒，这才点头哈腰打招呼：

        “叔、叔叔好。”

        “你是那个，”陆龙虎指着姜清禾，想了好一会儿，“你是那个姑娘。”

        “啊对对对。”姜清禾连连点头，笑着回答，“原来师傅还记得我。”

        陆霖感到好奇：“你们俩认识。”

        “岂止是认识，咱们俩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这小姑娘看起来咋咋呼呼，用起刀来那是干净利落，捅得又准。”

        陆龙虎指着姜清禾一番夸，“要不是你，当时我就被那玩意儿薅到头发了。”

        姜清禾连连摇头，笑着回应：“不不不，还是您驾驶技术好咱们才能迅速逃离危险的。”

        陆龙虎将31号晚上在409国道发生的事情给陆霖说了一遍。

        如今看来，那所谓的“精神病人”，十有八九正是丧尸了。

        那天从警局开车回到幸福小区后，陆龙虎被那几个垃圾桶边上的丧尸追逐，他赶紧跑回家，想打电话求助，结果发现没了信号，只好一个人暂且躲在家中。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出发去洪州师范大学去找陆霖的，收拾好装备拿好刀，一路与丧尸对抗，好不容易出了小区的门，突然肠炎犯了，疼得厉害，他只好打道回府。

        在上楼的过程中摔了一跤，刚刚才醒。

        “还好这些丧尸没有跟上楼，不然我早就被吃完了。”

        “真的只是摔了一跤吗？”陆霖十分担心。

        “我身上也没别的伤口啊。”陆龙虎耸耸肩。

        姜清禾想起包里还有治肠炎的药，赶紧掏出来递给陆龙虎。

        陆龙虎甚是满意地打量着她，接过药，“原来这位就是你那名不见经传的女朋友哈。”

        姜清禾愣了愣，连连摇头挥手：“啊不是不是。”

        “姜清禾……她也是幸存者，我昨天去她寝室躲避了一晚。”陆霖解释，“小艾……我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陆龙虎仰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噢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姓艾来着，艾什么……艾哟？”

        “艾阳。”

        ……

        姜清禾跑到餐桌边烧水，给陆师傅泡治肠炎的颗粒。

        原本是想躲避尴尬，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太殷勤，于是走到他们父子俩身边，笑着说：

        “那个，我有点儿累，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儿”

        “有！有！赶紧的，陆霖，把你那小狗窝好好收拾收拾腾出来给人家姜姑娘住，打扫干净些！”

        姜清禾跟着陆霖去了他的卧室，借着蜡烛微弱的灯光，她看见卧室的墙面上还贴着陆霖小时候的照片，以及柜子上放着的一些小手办，基本都是漫威的人物。被子也是哆啦a梦的卡通图案，这更像是一个十几岁出头小男孩的房间。看样子似乎是很久没回这里住过了。

        虽然陆霖很不情愿把自己私人的房间给陌生人住，但毕竟是老爸的命令，不好回绝。

        简单清扫一番后，陆霖指了指桌上的蜡烛，“需不需要留着？”

        姜清禾赶紧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怕黑。”

        “那我先出去了。”陆霖轻轻关上门，“晚安，队友。”

        “晚安。”

        姜清禾坐上床，深吸一口气。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惊心动魄让她难以入眠了。

        说到入眠，她不由得愈加紧张起来，简直比之前遇见丧尸更让人紧张。

        所以，如果她现在开始进入睡眠，是不是会回到所谓的普通世界里去，重新做个普普通通的大三女学生，面临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呢？

        2022-1-300：05

        身体的疲惫让她渐渐放松，她开始感觉自己沉没在柔软的被褥里，下坠，下坠，直到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张床。

        她感觉自己飘在云端之上，周遭的黑暗也变得光亮起来，泛着天堂才有的明晃晃、炽热的光，将她的身体包裹，轻盈如冬日飘零的一粒雪子。

        醒过来，快，姜清禾，醒过来看看。

        她使出浑身力气促使自己从这种状态里挣脱出来，她感到自己浑身被一股无名力量束缚，她极力扭动，挣扎出一身粘腻的汗。

        ……

        “姜清禾你别动了，你这么翻身我还睡个屁啊！”

        她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声音促使姜清禾那种状态中脱离。

        她猛地翻身坐起，只见周围仍是和先前如出一辙的黑暗。

        床顶传来室友孙小芙尖锐的骂声：

        “你半个小时前就在床上扭来扭去，你一扭，床跟着动，传到我这上铺……本来我都睡着了的活活给你造醒！寝室又不是只睡你一个人，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你上铺的人……”

        平常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女孩子骂起人来毫不手软，把姜清禾这个大木头被噎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大概还是因为突然回到这个没有丧尸的正常世界，来不及做回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牲。

        遇到丧尸，用刀砍就完事儿根本不需动脑子，遇到人，还得绞尽脑汁权衡一下人际关系三思而后行。

        “别骂了，可能小禾只是做噩梦了。”周琳琳帮她解围。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那怎么办，你报警吧。”

        “哎不是我和姜清禾说话呢你周琳琳插什么嘴啊。”

        “别吵了别吵了都好好睡觉吧。”阮妍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看了眼手表，“这都两点钟了，赶紧睡吧。”

        “没事，还有一天假，能睡懒觉……”周琳琳半梦半醒地说。

        姜清禾赶紧小声说对不起，一边伸手去摸自己枕边有没有手机，果然手机在枕边。

        竟然已经是1月3号的凌晨两点钟了。

        可她感觉，十来分钟前，自己还在陆霖的卧室里。

        这次面对这样异常的状况，姜清禾终于有些得心应手。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如果现在她睡着了，是不是可以又回到陆霖的卧室？

        她决定尝试一下，结果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这可不行，她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事情的规律研究出来。姜清禾心里想着等天一亮就去药店买点儿褪黑素，希望能够反复在这俩世界里横跳，弄清楚到底哪个真哪个假……

        她点开备忘录打算记下来，免得自己天一亮又忘，忽然，她翻到六个小时前添加的备忘录。

        【2022-1-220：07】

        ：[好恐怖，我是不是真的疯了，精神出问题了，我到底什么时候买了电影票去了电影院，我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明天一定一定要去心理学院做一下咨询，我不会真的有病吧。为什么周琳琳说我今天早上和个疯子一样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我居然还要看她的聊天记录？我的天啊这也太诡异了。后天就要考试了，我不会真的会在考试周检查出脑袋有问题吧？没道理啊，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检查出什么和脑袋相关的病，难道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才这样的吗，可是我感觉自己压力也不算大啊。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

        姜清禾咽了咽生涩的喉咙。

        她渐渐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在丧尸末日世界里经历的那几个小时，一直都有另一个“姜清禾”在如今这个正常世界里，替她正常生活。

        这一切突然就解释得通了。

        那碗十块钱加了煎蛋的螺狮粉，原来，真的是“自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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