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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荒谬


“嗯。”时瑾垂下头,微抿起唇角,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视线。

        “谢观主哪里都很好。”他又替谢舒夜小声辩解。

        谢舒夜忽然弯下身,抹去他额上的汗,笑道:“一直住在鬼门关对你的身体也不大好,倘若你愿意,等烧退了,我再把你带回道观,我会让人去给你清理一个房间出来。”

        “嗯。”时瑾低低应了。

        “来,我们先把衣服换了,都湿透了,”谢舒夜说,“已经发过汗,湿的穿着要不舒服的。”

        “嗯。”

        人还迷糊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时瑾摸过干净的衣服,想要自己换,谢舒夜却突然蹲下身,将他的手轻轻按住,说:“不能招风,你进被窝换。”

        “嗯。”时瑾依言,钻进了被窝里,把衣服也全抱进去了。

        他解开一粒粒纽扣,先把袖子褪下来,又发现谢舒夜没有准备回避的意思。

        时瑾模棱两可,最终摒弃邪念,把被子一点点挪到自己脑袋上,想藏进去换,结果再爬出来时,上衣里外完全穿反了,他自己一时间没发现,倒是谢舒夜没忍住,轻笑着偏过脸去。

        “嗯……?”时瑾在他的笑中莫名,低头一看,立马又要往被子里钻,却忽然被人从上面抱住,谢舒夜的影子笼罩住他,把他往外拉,然后盖好被子,熟练地将他上衣脱下来,翻了个面。

        因为离得太近,人难免贴在一起,时瑾眼前都是白的,谢舒夜衬衫的颜色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他又一次闻到了那股香。

        谢舒夜的身上总是浴着寺庙里的檀香和洗衣液的暗香。

        时瑾努力摒弃掉乱七八糟的念头,心里反反复复默背着所学过的理论知识,想要缓解这莫名的情绪。

        忐忑,又或者说是心悸,兵荒马乱的,都在随着每一次触碰,不断加强。

        直至谢舒夜给他换好上衣,手一径朝下,摸到了裤腰,不小心碰到了别的地方。

        时瑾在这样的触动中猛然回神,窘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手,支吾着:“……啊?裤子也要吗?这……这个我还是自己来吧。”

        谢舒夜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随后离开。

        时瑾在被窝里脱下裤子,丢出来,捞了新裤子进去穿。

        他在借着黯淡的光线,再三确认自己这回没认错正反,连被子已经被掀开小半边也没发觉。

        随后,他歪头瞧了一眼,左右无人,干脆自己下床,换上新裤子。

        谢舒夜端着水杯站在门外,门没合紧,敞开了一道缝隙,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时瑾光着的大腿,再到膝盖,小腿,脚踝……

        该看的不该看的,一览无余。

        谢舒夜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看别人很没风度,倚身到旁边墙上。

        徐彦回来,刚巧撞见在门口的观主,立马跑上前汇报情况,时瑾在里面听见声儿,急忙地系好裤腰带,爬回床上去了。

        “观主,你怎么靠在门口不进去?”徐彦毫无眼见地问道。

        “刚准备进去的。”谢舒夜寻了个借口,推门进了卧室。

        “小帅哥已经醒了吗?”徐彦跟在他后面问,“退烧了没?”

        “还有点热,”谢舒夜说,“要是后续还不舒服,就得去医院看看了,免得炎症影响到别的地方。”

        徐彦从他身后探过脑袋,看见时瑾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谢舒夜怕打扰到时瑾,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对徐彦轻声说:“有什么事出去说吧。”

        徐彦点头,关上门,跟着他来到了客厅。

        等两个人都离开了,时瑾才转过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手里捻着一根头发,揉来揉去的,心里想的都是谢舒夜说的话,翻来覆去地琢磨。

        试试,是指试什么?那段话,是在说让自己以后都跟着他吗?他会保护自己的?时瑾如此揣测。

        很快,他又想起谢舒夜衬衫摩挲过脸的温度,还有迁就的姿态,心被那些话焐得软乎乎的,一时间,他不再去想这样的感情有多荒谬。

        想着想着,时瑾抿起唇角笑了,困意上涌,他钻进被窝里,安心地入了梦。

        谢舒夜走出门,和徐彦倚在院子里的栏杆上,一齐望向隔壁已经拉上警戒线的院子。

        二楼最左边,封死的窗户已经被拆掉,这几天警方进进出出,总算结束了这件案子。

        “您可真神,一件事都没猜错,”徐彦说,“为了防止方雅的鬼魂会出来,秦远之特意在每个房间里都藏了符咒,封死了门窗,再用铁索锁住了每扇门,但是他没想过时瑾会有这样的本事,能够随意进出魇,那方雅的魂魄就是发现了这点,才经常把时瑾拉进去‘做客’,她本意是想让时瑾帮她,也从来没想过伤害时瑾。”

        “也有猜错的地方,”谢舒夜收回目光,无声笑了,“我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时候出现。”

        “什么?谁?”徐彦没懂他的意思。

        谢舒夜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在夕阳昏黄的光线里,虚拢住一簇火苗,点燃。

        他咬住烟尾,一手搭在栏杆上,望向赤红的落日,夕阳下,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他静在那儿,唇角眼里都捎着浅浅的笑意。

        徐彦看着他,又抬头,看向他目光所停的地方。

        春日负暄,天边的落日已经渐渐沉了下去,雾蒙蒙地云托着月,白影黯淡。倏尔有卷着湿气的南风掠过,叫人沉陷在这短暂的惬意中。

        时瑾。谢舒夜沉默地弹掉烟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握瑜怀瑾,姓瑜,字怀瑾。

        瑜怀瑾,不过是用来哄骗世人的假名字,道士们为了防止暗算,也很少将自己的真名说出去。谢舒夜想到这儿,忽然转头,瞧着时瑾卧室的那扇窗,温柔地笑了。

        徐彦没看明白他的笑意从何而来,愣了几秒。

        “对了,我有一件还想问问你。”谢舒夜说。

        徐彦:“你说。”

        “你平时住我隔壁方便吗?”谢舒夜问。

        徐彦:“方便啊,当然方便。”

        谢舒夜“哦”了声,似乎在斟酌什么事,他想了会儿,又说道:“嗯……道观好像还有挺多空房间的,你要是觉得住我旁边不方便的话,可以换个房间。”

        徐彦:???我刚刚说得难道不是方便吗?

        谢舒夜别过脸去,继续说道:“你随便清理一间空的出来,住过去也行。”

        “观主……?”徐彦又把他的话理了一遍,总觉得有蹊跷。难道是自己哪里惹到观主不高兴了?观主要把自己赶走?也不能啊……这次进魇,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好了,没别的事,就先回道观去把房间清理出来,自己挪一间。”谢舒夜说完,不再搭理他,灭掉烟,起身离开。

        “哎,观主,观主!别啊!”徐彦追上去,委屈巴巴地说道,“那人头好歹是我找到的,您不能把我赶走啊,我以后绝对不拖您后腿了还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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