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浓密

八月下旬的阳光仍然炽热如火。

        一整个夏天，鲲没有再去打扰风月。

        时间是非常无情的东西，两年前的夏天，他与风月分别，虽然他独自背着行囊走向遥远的省份，但内心总觉得随时可以再与风月重逢。

        想一想，和风月从高二认识，到高三离别，也不过只有两年，可是那两年，在他的生命里竟如此深重。

        和那两年相比，他在大学里认识了很多同学、老师、教授，亦认识了相思、红豆，可是这些加起来，竟不及一个风月的分量。

        如果说与风月的那两年是一部背景深邃、爱恨浓烈、荡气回肠的电影，那么他寄予所有希望的大学两年，竟只如一篇短篇小说，随手翻过去，都只写了两个字：空荡。

        他像一只风筝在最好的青春里在天上飘荡，他不知道他要飘向哪里，他不知道他的线可以系给谁。

        两年前，他对女生充满好奇。

        两年后，他通过红豆知晓女生所有秘密。

        那么风月呢？

        她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有没有男孩子追，又与男孩子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探索了哪些地图……

        当时她问了相思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处？

        其实他也想问风月，你是不是呢？

        可是面对相思，他敢厚颜无耻，但是面对风月，只能默默无言。

        出发前，他给风月家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得知风月暑假在家。

        然后便坐上返回家乡的大巴。

        鲲在沉闷的摇摇晃晃的大巴上身体极度疲惫，意识却亢奋清明。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对所有的有发动机的交通工具都有没有来由的欢喜，汽车、摩托车、公交车、大巴，甚至是拖拉机、农用三轮车。

        闻到汽油味，也会觉得兴奋。

        只要是在车上，只要是在离开，就能让他兴奋。

        对家乡深厚的厌恶和恨意无边无际，如厚厚的黑云团团生根，只要能离开，就是欢喜，即使不知道目的地，也要离开。

        两年后，他用暑假打工的钱回去家乡，仍未功成名就，仍是前途未卜。

        对家乡的厌恶丝毫未减，但是，他需要见风月一面。

        他先去了小小的县城北边的学校，刚回到学校门口，就觉得胸口仿佛被某种巨物狠狠撞了一下，又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吸管突然插进胸腔，生生将意识抽走了一部分。

        记忆中，学校门口的围墙外面有一条不算太宽的水泥路，路的南边是一条河，河的对岸便是国道。

        围墙与河中间的水泥路两边，栽着两排粗壮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树四季常青，树冠巨大树叶浓密。

        每次到了饭点的时候，都有小摊贩在村下卖包子、米粉、油条、炕饼之类的食物。

        而学校外面，也有学生们合租的非常便宜的民房，从民房上学放学，都会沿着树冠下行走，避雨躲阳。

        那些树下，也有与风月共同走过的时光和记忆。

        可是鲲回到学校，却发现那两排树已经齐根被锯断，从国道的小石桥走过来，映入眼帘的学校让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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