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殷红

春天的风，能否吹来夏天的雨？

        这是鲲第一次去动物园。

        他看见身体像一堵墙一样的大象，近距离观看，仿佛小山一样的压迫感，真如洪荒巨兽，心下讶然。

        看见碗口粗的黄金蟒盘在一张床单上一动不动，旁边零乱放着一些鲜肉，这样美丽的生物却如此让人望而生畏。

        看见长颈鹿小小的脑袋有房顶那么高，滑稽而又荒诞……

        偏僻乡村的少年第一次真实观看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只觉得世界果然如此广袤。

        红豆的家就在本省山里的一个城镇。

        我们那边山里有一些剧毒的蛇，如果被咬了，就要马上砍下被咬的手指头或者脚趾头，不然可能会被毒死，红豆说。

        所以市集上有时能看到少几根手指甚至少一只手的人，都是被毒蛇咬的。

        嚯！鲲心中讶异，看着红豆，心想山里的成长会有这么恐怖吗？那她完整的长大还真是幸运。

        不过，幸运完整长大的红豆，算不算是被他咬了一口呢？鲲转过头去，无由地有些烦闷。

        去动物园的半个月后，就放暑假了。

        暑假里，鲲来到苏省的南国，在某个小餐馆里打工。

        除了端盘子收桌椅，洗碗拖地，鲲还学会了杀鱼。

        因为要活鱼才新鲜，所以客人点好鱼之后，鲲会将鲜活的鲫鱼或者黑鱼从水池里捞出来，然后将鱼身用五指扣紧，将鱼头甩向空中，然后向下猛砸，重重地敲击在坚硬的陶瓷水池上，发出咕咚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敲击一到两次，殷红的血就会从鱼头和鱼鳃里渗出来，但血量并不多，如果用力过猛，会直接将鱼鳃摔断或者撞碎。

        这样的好处是，在等下刮鳞的时候鱼不会因为剧痛而翻转跳跃。

        此时，将刀背过来，刀刃向上，而用微厚的刀背从鱼尾开始逆向去鳞，来回翻转几次，将鱼鳞去净，然后将鱼再翻转过来，露出柔软的白色鱼腹，尽量刮去细细的鳞片，然后用锋利的坚硬的刀刃划开鱼肚，掏出五脏六脏，剖腹掏肝掏肺。

        将鱼鳔留下，肝肠肺腑丢掉，然后进行最后的步骤，将刀尖插进渗血的鱼腮里，手腕转动，挑起，随着刀尖的拧转，鱼鳃被剜出，然后打开水龙头，将鱼在清水里冲洗干净，就可以下锅了。

        从将鱼从水池里捞出来，到再将鱼从锅里捞出来摆在盘子里上桌，整个过程最快的可以不超过十五分钟。

        有时女客人来到厨房，看到鲲抓起鱼头砸向台面，如此残忍而暴烈，会发出胆小的惊呼！

        一条条鲜活的游鱼在手里结束生命，一刀刀将活鱼从生命变成食材，是什么感受？

        鲲不知道，只觉得那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炎热的暑假，红豆有时会给他打来电话，说一些日常的事情，但鲲并无多少兴致，也不会给红豆发多少信息。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步入了相敬如宾的阶段。

        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鲲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回到家乡。

        他想去见风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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