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宋之满没有住校，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两居室，来港城前已经在网上找到了合租的室友，跟她同校的港城本地的女生，开学大三。室友暑假去了国外旅游，开学前一周才返港。

        那晚从梁家回去以后正好室友也回来了，宋之满也为开学忙碌起来，一直没去过梁家。等开学过去两周了，段慧婷打电话给她，让她到家里来吃饭，还说有事商量，宋之满忍不住问是什么事，段慧婷只笑说是喜事，让她快到家里来。

        她这天下午正好没课，司机先来接了她，再去接心瑜放学。

        小姑娘穿着校服白衬衫，黑白格的领带和裙子，扎着马尾，很阳光的样子。上了车轻轻抱了她一下，对她撒娇：“好久没见，我都想你了。”

        宋之满见小姑娘一直笑眯眯盯着她看，想来段伯母说的应该真是喜事，就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梁心瑜摇摇头不说，“等妈妈告诉你，回家就知道了。”

        梁森柏没有回家，这顿饭倒和平常没什么特别，宋子满就是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笑意，这一顿饭吃的比往常还要其乐融融。

        吃过饭，梁岳华又回公司了，段慧婷让菲佣玛丽带心瑜先回房。

        临走前，心瑜凑到她耳边，“阿满姐姐，你一定要答应哦。”

        宋之满不明所以。

        等到了书房坐下来，段慧婷开口第一句就问宋之满：“你愿不愿意做我女儿？我想收你做干女儿。”

        宋之满一下懵了，没料想是这种事。

        段慧婷告诉她，原来那天她回去以后，心瑜就一直吵着要让宋之满做她姐姐。段慧婷心里有了想法，就找了梁岳华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最后还请教了远在法国的老爷梁家荣做了主拿定主意——段慧婷要认宋之满做干女儿。

        “我们有跟老爷商量，老爷很支持。虽然是干女儿，但是在我们心里，你也和阿lam心瑜一样，梁家兄妹有的，都不会亏欠你，会给你诺赫一部分的股份。”等段慧婷递给她一份合同，宋之满还是懵的。

        她沉默着，段慧婷也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

        宋之满下意识是想拒绝的，梁家人待她好，她已经很感激，可是无功不受禄，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厚礼。

        段慧婷也明了她心里的顾忌，向她解释：“这些也不会白给你，我们梁家讲求有劳才有得，所以也是有条件的。毕业以后你要为诺赫服务，股份这部分才会兑现。伯母看得出来，你是个能干上进的孩子，将来一定大有前途。我跟你伯父都觉得，你与梁家有缘。”

        段慧婷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宋之满不得不动容。

        宋之满没有打开合同来看，对段慧婷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的。”又将合同递回去给她，继续说：“我想，这合同等到我真正为诺赫服务那天，我再签。其他的我都答应。”

        段慧婷最后还是尊重她的意见，欣慰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那好，我先择个吉日，再做下一步打算。”

        从书房出来后，心瑜就一直腻着她，宋之满今晚还是睡在梁家。

        宋之满跟心瑜在客厅看电视，突然电话来。吴妈接了就递给梁心瑜。

        心瑜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对宋之满眨了眨眼。就在她试着猜想电话那头是谁时，小姑娘望着她，对电话那头说：“在呀，还没睡。”

        宋之满猜想电话那边是在问自己。

        还能有谁呢，这个时候打到梁家。

        心瑜望着她指了指电话，宋之满看出她的口型：我哥。

        果然是他。

        心瑜接着问她：“阿满姐姐，你想吃什么宵夜”

        宋之满一下想不出来，又听心瑜复述电话那头的话:“及第粥好不好”

        及第粥啊，那当然好，她点头。没想到心瑜话一转：“阿哥你带阿满姐姐那份就好啦，我困了要去睡了，爸妈也已经睡了。”

        宋之满本以为是心瑜想吃宵夜，所以就陪着，现在听她这样讲，只觉得无奈。

        况且她不是很想和梁森柏单独吃宵夜，他的气场太特别，上次她跟他待在一起就有点招架不住。

        她从前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的，段慧婷见了她总说她瘦，后来她每次在梁家几乎每回都吃宵夜。

        没过半小时，梁森柏就回来了，客厅里除了吴妈在厨房，就剩宋之满一个人坐在沙发。

        他刚从公司回来，手里提了一个包装袋，进了门吴妈接过手，拿到厨房装进碗里。

        梁森柏解开袖子挽到手肘，面容有些疲倦，但是眉目舒展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之满不经感慨，长得好看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拎着一个塑料袋的画面都是这样赏心悦目。

        突然想到一个词：秀色可餐。用来形容面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为过。

        梁森柏洗了手，见她抱着双膝还待在沙发上，招招手让她到餐桌来。

        “老板是广城人。你尝尝对不对味。”

        宋之满舔了舔嘴唇，舀了一小勺粥，粥咸咸绵绵，她又咬了一块猪肝片，见他盯着她吃，就问：“你怎么不吃？”

        一人份的及第粥，像是特意为她买的。

        他笑说：“我很少吃宵夜。”

        宋之满想说我也很少吃宵夜，只有来了你家才吃，结果又听见他说：“开车路过看到及第粥，就想到你。”她马上把话咽了回去。

        广城的及第粥确实很出名。

        “我记得你是广城人。”

        宋之满默默点头。

        梁森柏本来准备上去洗漱了，临时又来了一个工作电话，他走到阳台去接。大概是国外来的，宋之满听见他讲的是法语。

        其实今天的晚饭她吃的比平常多，这一大碗粥下去，她肚子有点受不了了。剩下小半碗不能再吃了。

        等梁森柏再回来时发现她面露异色，反应过来问她：“是不是吃太饱？”说着就要吴妈去找药来。

        宋之满摆手连说不用，还好她早有准备，有带健胃消食片过来，到沙发翻出包里的药。

        吴妈马上给她倒了杯水。

        她来梁家随身带着健胃消食片，就是怕这种情况，只是从没吃过。

        梁森柏在旁边看着她，让她觉得很别扭。她划开锡纸，捏了一颗药出来放嘴里，等送了水，脸色一下就变了。

        梁森柏快步走到她旁边，扶着她肩膀低下头看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喉咙，说不出话来，眼眶都红了。

        梁森柏已经到她身后，双手从后环住她的腰，准备做海姆立克急救法。

        就在宋之满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药片已经吞下去，终于能喘气了，她拍拍梁森柏的胳膊，推开他，忙说：“我没事了，没事了。”

        梁森柏很快放开，拉着她坐下来，拧着眉看她，又拿过药盒翻出里面的说明书，看完以后，手掌轻轻拍了下她的额头，“笨，不知道要嚼吗？”

        额头不轻不重这么一下，宋之满感到窘迫，诺诺道：“我也是第一次吃。”

        他问她：“喉咙怎么样？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坐了一会儿确定她没问题了，梁森柏才起身说自己先回房了。

        宋之满点头，说她再走一走消消食就去睡。

        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宋之满收回视线，竟然觉得额头被他碰过的那块有一点发烫。她摸摸脸，还好，脸是不烫的。

        她到阳台吹风，绕着阳台慢慢消食。

        港城夏夜的风带着热气，吹得她脸越烫，空气仿佛也暧昧起来。

        宋之满放下蚊帐要睡了，突然有人敲门，门外小声一句：“阿满姐姐。”

        心瑜穿着粉色睡裙，从门后探出身，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想跟你一起睡，跟你说说话。”

        宋之满掀起蚊帐，笑着让她进来。

        心瑜哒哒跑进来，甩掉拖鞋，钻进蚊帐里。

        两人盖着一张薄被。

        宋之满听心瑜慢慢的小声说话。

        她说：“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真的变成我家姐。妈妈说，等过年再去拍一张全家福。”

        心瑜环住她的腰，“家姐，你现在不用羡慕我了，你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宋之满附和着，内心也同样温暖着：“是呀，我们是一家人了。”

        东说说西说说，心瑜又给她讲梁家的故事。

        梁家荣先生自1960年从法国返港创立诺赫珠宝，到梁森柏这里，是第三代，梁家代代子嗣少，都是独子，到了梁森柏这代才有一子一女。

        “阿爷让我要用功读书，长大以后跟哥哥一起经营诺赫。”心瑜说到这似乎很苦恼，叹了口气，“可是好难呀，我看爸爸哥哥就很辛苦。”

        说到家族企业，小姑娘还说的头头是道：“你知道诺赫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我阿爷，他年轻的时候去了法国，爱上一个法国女人，但是那时候穷没办法留在法国，只好和那个女人分手。后来回到港城做珠宝生意，风风光光把那个法国女人娶回港城，这个法国女人就是我阿嫲，我的阿嫲法文名字叫noho。阿爷退休以后就跟阿嫲回法国养老了，我们每年放假都会去看他们。”

        宋之满想到每次经过诺赫门店的时候，那个漂亮的招牌——“noho”。

        初到港城，走在街头能轻易看到自己的名字，那么华丽那么张扬，这是阿公给阿嫲这辈子最永恒的承诺：曾经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日日夜夜在故乡想你，将你的名字世世代代刻在我的城市，刻在我心里。

        还好最后，他的女主人来到他身边。

        好浪漫的故事。

        宋之满又想到伯父伯母也是很恩爱的，就说你爸爸也是个好男人，疼老婆。

        心瑜骄傲道：“那当然，梁家家规第一条，不能惹女人生气。二十四孝老公是我们梁家的优良传统，所以我哥总是惹阿公不高兴。”

        “为什么？”宋之满想不出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因为我哥跟个花蝴蝶一样沾花惹草呀，从来没有一个正经的女朋友。”

        宋之满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梁心榆脸微红，“不是我说的，我阿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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