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喂了精粮之后的猪长的非常快，肉质也很容易变老。

        要是等到过年，这些猪的口感会很不好。

        任萱还要准备有关猪仔的马戏，在中秋晚会上表演。

        她建议贺向东，先让后勤部买50头小猪仔过来。她边喂，边训练起来。

        等到中秋当天，可以把已经养出来的五十头大肥猪杀了。

        中秋中午那顿，能给两千名职工添一道香喷喷的红烧肉。

        过年的年猪，她现在开始慢慢开始养，时间一样来得及。

        “任萱，这种事你不好托大。已经有50头大猪了，你还要再领50头小猪回来养。你来得及割猪草吗？”

        厂里的职工对这口肉都很看中，中秋节就把年猪杀了，等到过年没有年猪好杀，职工们会有意见。

        “我多跑一趟就是了，正好我要多锻炼锻炼身体。”

        任萱每天早晨都会背着很大的竹筐去5公里外的山脚割猪草，其实这个项目，她主要是当散步完成的。

        竹筐里面装着的，只有一点点猪草。

        等快到宁钢，她会找个避人的地方，倒出她割的很少的草，把万链里别人用来喂猪的苜蓿草装进去，再重新盖上那层她在山脚打的猪草。

        来回所有路程，她没负重，权当有氧锻炼完成。

        多出50头小猪，那她每天多走一趟5公里就是了。

        运动量，本就要慢慢往上加的。

        “行，任萱，我看你个头小，主意却不小。那我就这么报上去了，节目就叫《粉猪乐游马戏团》，对吧？”

        “没错。”

        “好，上报完文艺组织部，就去跟后勤部，申请50头小仔猪去。”

        离中秋还有两天，任萱的小仔猪也训得差不多了。

        万链里拿的诱导剂挺好用的，小仔猪闻着涂诱导剂的胡萝卜，就会乖乖走s形路线，或跨过简单的障碍，从起点得儿得儿地跑到终点。

        吃过早饭没多久，任萱继续在畜牧处训练五头她挑选出来的，相对聪明的小仔猪，尹川平上门来找她。

        任萱上次给尹川平敲打过边鼓，就是想断了尹川平对她的念头。

        可没想到这个小弟弟的为人和性格跟他头型一样愣。

        依然隔三岔五，跑来找她。

        任萱都快无语了。

        可人家不说破，她就不好直接赶人。

        特别是贺向东告诉过她，尹川平是副厂长尹山勤的亲侄子，所以当初去接管潮生的好差事，才会轮到他这个小年轻。

        任萱后面还想换部门，而且必须换到信息部那边去，她就不能得罪这个副厂长的亲侄子。

        当然，信息部只是跳板，一个能让她更精准地从宁钢跳到新加坡去的跳板。

        任萱不会炼钢，更不想陪着这里的人熬过即将到来的，更加艰苦的岁月。

        苦熬对于已经知道历史发展进程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信息部这个部门是宁钢对外用的好听些的说法，实则是防间谍部门。

        五六十年代，各地特务活动异常猖獗。

        某些岛上的高层担心大陆的科技发展，比担心自己的经济发展还要上头。

        像宁钢这种国家级炼钢厂，当然会成为他们窃取机密的重要目标之一。

        信息部便应运而生，里面的很多资深员工解放前都是干地下党的，甄别特务的经验特别丰富，会暗中对钢厂重点岗位的员工进行身份确认。

        有异常举动的人，会被列为重点监控对象。

        这也是任萱一定要选在畜牧部这种微不足道的部门来调养身体的原因。

        每天只接触猪和带毛动物的职工身上会带特殊气味，不利于干特务工作，他们是不会轻易落入信息部职工的视线范围的。

        而且畜牧部的人特别自觉，会保证卡在食堂关门前进食堂吃饭，免得身上味道熏到别人，影响别人食欲。

        跟厂子里其他职工的接触也少到可怜。

        其他部门的人也嫌弃在畜牧处工作的人，平时都不爱搭理他们。

        特务绝不会傻到选择潜伏在这么一个根本没机会去窃取机密的部门。

        任萱把她的“安全屋”设在这里，并能安全运行四个月。

        这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等后面她身体恢复到很好，不再需要安全屋打辅助以后，她会想办法打入信息部，找到档案记录里一些有那方面门道的人，帮助她通过安全途径，暂时离开祖国母亲的怀抱。

        到了南洋以后，她会开足马力，像聚宝盆一样，使劲为祖国母亲吸纳外边的财富。

        改革开放之后，再拿这些钱回来开办创新型制造和科技工厂，不也同样是爱国吗？

        效率还更高呢。

        不是非要闷头扎进这个钢厂，和一群工人呕心沥血，研发对于别的国家来说已然落后的技术的。

        当然，离开之前，任萱还要做两件事。

        最重要的那件事就不说了。

        除了那件势在必行的事，登报，和任家脱离关系，是第二件极其重要的事。

        也算是为了原身吧，原身都不想活了，肯定也会同意她想和任家脱离关系的念头的。

        尹川平不知道闷着头逗小猪的任萱脑子里已经跑过这么多的念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任萱，你中秋表演节目时，我可能还在出任务，不一定能去现场给你喝彩了。”

        任萱眼睛都亮了几分，她没抬头看对方，怕被对方看出她很开心：“没事的，工作更要紧。

        “你都不问问我出什么任务吗？”

        “你的任务一般都是机密，我不打听。你千万别告诉我。”

        没想到，越是不让他说，他还越要说。

        “你是畜牧部的，跟你说没关系。任萱，这几天你就待在畜牧部，千万别去其他部门串门，尤其是有生产数据的部门。我们中秋那天，要在厂里抓特务。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那个人露出马脚，我们好抓现行。一定记住，别乱跑。”尹川平压低声音，叮嘱道。

        厂里还真有活特务，任萱眼眸更亮了：“我本来就是畜牧部，食堂两点一线，顶多再去割点猪草。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乱跑的。”

        宁钢的职工在中秋节中午吃到了意料之外的红烧肉，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晚上还有晚会看，虽然礼堂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特别是有些大部门，只能以1：5的比例抽签决定谁去谁不去。不过即便没抽到签，大家脸上依然红霞满面——

        吃到肉了呗！

        任萱一块猪肉都没吃，毕竟是她“辛辛苦苦”喂肥的猪，就这么被杀了，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小难过的。

        可是猪就是用来被人吃的，这就是它们的命运。

        她的使命，就是蓄积力量，为90年代的爱国华侨归国投资做准备。

        “任萱，肉很好吃，肥而不腻，你也吃一筷呢。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你自己不吃？”

        任萱一打到饭，就把铝制饭盒里的红烧肉平均分给贺向东和刘军。

        贺向东乐到眉毛都要飞起，嘴上还在假惺惺劝任萱留一点给自己吃。

        “就是因为是自己养的，有感情了，才不敢吃。你们吃吧，别客气。”

        “你们这些女同志啊，就是喜欢多愁善感。”

        旁边的刘军也是吃到直眯眼，铝制饭盒里的红烧肉消灭差不多了，刘军转向任萱：“任萱，这些猪你到底是怎么喂出来的？你也没比那些福利保障部的人勤快太多，怎么猪到你手里，就长这么好？”

        刘军可是偷偷观察过任萱好久的，她确实只是喂了点猪草，用从后勤部领来的不多的麸皮搅拌在职工吃剩的薄泔水里喂它们。

        按理说，嘴里的红烧肉不可能带这么多膘。

        “胡说什么呢！”任萱还没有说话，贺向东站起身，举起手里的铝制饭盒的盒盖，就朝刘军头上噼啪砸去，“任萱天天跑那么多趟山脚去割猪草，你没长眼啊。记住啊，别的部门的人问起，一定要说我们任萱可努力可努力，才喂肥这些猪的！”

        刘军被砸到一懵：“处长，这不就我们仨在吗？有其他部门人在的话，我不会这么问的。”

        “就怕你脑子跟脚一样，跛了！”

        任萱抿着嘴，笑着看旁边两人拌嘴。

        畜牧处的人就是佛系，不佛系的人也不愿意来畜牧处。

        她就喜欢这样佛系的人。

        跟他们相处，不用太担心什么。

        每天按部就班，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正往嘴里塞着凉拌菠菜，胳膊上沿自从戴上就没震动过的报警腕带震动起来。

        有人在砸她住的房间。

        任萱站起身。

        动作太大，底下的大方凳和红砖地面摩擦出很难听的“吱呀”的声响。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一下这么难看？”贺向东放下手里的筷子，问任萱。

        “贺处，我听到好像有人在砸我住的那间房。先别吃了，我们把饭带回去吧。”

        “喂，你们干什么呢？这里有人住的，你们踹什么踹？”

        一走进畜牧部大门，就看到五六个个头高大的男生轮流抬起大脚，踹任萱住的那个房间的破木门。

        锁已经被他们砸了，但奇怪的是，门怎么也踹不开。

        原因自然是因为任萱又在门里边的中间和下边加了一道电磁锁，还连通报警装置。有人猛烈撞击，她就能收到提醒。

        “贺处长，您来了正好，我们想借你们的石臼做晚上表演的道具。文艺部要求，我们一点前就要把道具搬去后台做准备，这不，一看快迟到了，只能先动手。不好意思啊。”其中一位男生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们就在食堂吃饭，你们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吗？太不讲道德！”贺向东气归气，还是转向任萱，“任萱，拿钥匙，给他们开门，搬石臼。”

        里面哪里还有什么石臼？

        任萱脸都被这群人给气白了：“我不开，你们不尊重人，我是不会给你们开的。”

        贺向东脸僵在那，往边上拽了拽任萱，压低声音：“他们是组织部从文工团请来这里，专门给苏联专家表演丰收舞的。石臼太重，他们就没带来。任萱，给他们一个面子。让他们进去搬石臼。”

        任萱看了看那几张脸，一一记在心间：“你们在畜牧部外边等着，我把石臼给你们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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