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触霉头

从薛氏的屋子出来，迎面就遇到一个年轻的妇人，姣好恬静的面容让苒苒十分惊讶。她在顾家也住了小半年了，虽说活动范围只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也算把顾家上下所有人都认识了八九成，没理由放着这么一个美人没记住。

        对方看到苒苒，脸上也略微吃惊，不过远远朝她服了个身子转向另一边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苒苒不由得站住了脚：“菁菁，刚刚那个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顺着苒苒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拐进后排的屋子，菁菁答道：“老爷的另一个姨娘，方氏。”

        “咦？她就是方姨娘，瞧着不像啊。”苒苒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的方姨娘。之前确实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可不是她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就是遇上方姨娘头晕肚子疼，妙灵还说她和方氏定然是八字相克，才会凑到一块。

        头一回见面，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可足以令苒苒肯定顾世昌的目光。不同于薛氏张扬热烈的妩媚，方氏就像是深山中的幽兰，年近三十却有一双清澈淡然的眼眸，让人感觉顾家就像囚禁她的金丝笼，云雾缭绕的云山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苒苒回过神，正要继续走，却发现菁菁正严肃地打量着她，令她从心里冒出一阵不安，“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菁菁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老夫人教了您很多。”

        “算是吧，不也教了你不少。”对于菁菁没由来的感叹，苒苒不置可否。

        “不一样。”菁菁摇了摇头，她虽说是跟着顾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可苒苒身上有一种东西是她在顾老夫人身边学不到，然而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却一直说不上来。

        她晃了晃脑袋，不再纠缠，转而问：“为什么要过去，老夫人没让您去夫人那里。”

        “你是不是傻，来到夫人的院子，不过去请安，她能饶过我吗？”苒苒翻了个白眼，虽说薛氏和方氏的屋子并不挨着姚氏旁边，但到底是同个院子。“再说了，薛姨娘这事理应跟她禀告。”

        闻言，菁菁愣了一下，有些担忧：“你不怕触霉头？”

        “怕就不会触霉头吗，万一霉头主动跑来怎么办。”苒苒可不管菁菁怎么想，迈开小短腿，大步朝姚氏屋子走去。临进门时与明香打了个正着，明香十分意外，没想到她们会一起过来，但还是客气地将她们领到姚氏的跟前去。

        多日不见，姚氏脸上不见憔悴，没了家事缠身，略略有些发福。容桂正在给姚氏汇报事情，一见苒苒她们，潜意识心虚地退到一边。

        “夫人万福。”两人齐声道。

        顾老夫人卸权禁足之愤早令她不平，如今又听容桂提起薛氏的放肆，姚氏正愁火气无处发泄，苒苒她们一出现无疑正撞枪口。

        姚氏抬头一看跟前两个女孩儿，一个出落大方，一个明媚照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呵呵，一大一小俩狐狸精都来了。”

        菁菁闻言，脸色一变，眼眸都沉了下来，反倒苒苒跟没听见似的，笑呵呵地说道：“听说夫人身体不好，老爷说夫人需要静养，所以苒苒没能过来请安，今日见夫人精神大好，真是双喜临门。”

        姚氏正要发飙，结果被苒苒打断了，她顿时一愣：“少假惺惺了，等等，你说什么双喜临门？！”

        菁菁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苒苒一开口便提这个，生怕姚氏发飙，急得扯住她的衣袖。

        没理会菁菁的提醒，苒苒假装吃惊，连忙道：“夫人不知道嘛？薛姨娘有身子了，但听说被吓到了，老夫人已经让何大夫过去看诊了。”说着，扫了容桂惊愕的表情，“不过说来，容桂也放肆了，就算薛姨娘没身孕，也算半个主子，犯个错也该有夫人说了算，她越俎代庖还毁了夫人的名誉。”

        一听苒苒的话，容桂吓得立刻跪地跟姚氏求饶，她根本没想到薛氏有身孕，原本还想在姚氏跟前邀功讨赏，现在被苒苒一说，反倒成了陷姚氏不义的恶奴。她心里清楚丹桂是如何栽在苒苒手里，顿时又惊又怕。

        姚氏也是一愣，随后拍桌大怒：“这个贱人，居然敢偷偷怀上野种！”

        苒苒眉头轻皱了一下，轻声道：“夫人，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爷的孩子，您要责怪姨娘可以，但孩子终究是顾家的。”

        一时思绪全都堆在薛氏怀孕这个事上，姚氏忘了还有外人在场，听到苒苒的提醒，她沉了沉怒火，讥讽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呵呵，老夫人倒是有本事，早早把俩狐狸养在一起，臭味相投，是怕一个毁不掉昭儿！”

        见姚氏一口一个狐狸精，菁菁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夫人您太过分了！”

        姚氏却不肯放过她，故意冷嘲热讽，“怎么，说你狐狸精还不高兴，不要脸地勾引我家昭儿，还偷我的手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菁菁气得整个脸都涨红了，咬牙蹦出一句：“我没偷！”

        本想冲苒苒发火，结果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没想菁菁却主动撞了上来，姚氏变本加厉地骂道：“那当初你戴在手上的镯子是哪来的？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别指望攀上昭儿，我最不待见手脚不干净的！”把菁菁骂了一顿，还不忘带上苒苒，“还有你，别以为有老夫人替你撑腰就当自己是顾家媳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承认的！”

        苒苒根本不在乎姚氏骂她是狐狸精，在她看来，这是对她长相的肯定。在她看来，姚氏再怎么恶言相向也踩不到她的痛，所以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她也就当耳边风。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来给夫人道喜的。不管怎么说，薛姨娘有了顾家的骨肉，这是件大喜事，想必老爷知道了也一定和老夫人一样开心，夫人也应该高兴才是。”

        苒苒无辜可爱的模样让明香一度有种幻觉，好似姚氏的怒火是她自己稳不住情绪，而非苒苒的故意挑拨。

        苒苒越是灿烂，姚氏就越不爽，她狠狠地瞪了几句一眼，啐道：“等这个狐狸精有了昭儿的孩子，我看你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再次无辜中箭的菁菁望了苒苒一眼，极度怀疑她是故意引姚氏的怒火烧到她身上来，要不然，为何姚氏每一句都针对她。

        苒苒好心替菁菁辩解：“谢夫人关心，不过夫人误会了，菁菁是回来伺候祖母的，与少爷无关。”

        “有关无关她心里清楚。”

        把话挑到这个份上，苒苒觉得再下去，不是姚氏暴走，就是菁菁崩溃。她原意只是希望姚氏能明白，薛氏的孩子已经众所周知了，不要因为自己的冲动，而陷自己于万劫之地。

        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给姚氏行了礼，“既然夫人不欢迎，苒苒就不打扰了。不过夫人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祖母年事已高，这家里的重担只能帮您看着，夫人要是再病过去可就不好了。”

        “你居然威胁我！”

        听到苒苒一席话，姚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会呢，夫人您误会了。我出来得久了，再不回去祖母要担心了。”苒苒暗自翻了个白眼，显然自己高估了姚氏的理解能力，只好朝明香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明白。

        好在明香还算机灵，虽然有些犹豫，不大确定苒苒的意思，但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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