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破苦肉计

“姨娘，苒苒娘子来看您了。”

        对于苒苒的到来，刘旭媳妇也大感意外，本以为是善林媳妇过来，怎么说薛氏现如今怀着顾家的孩子。就算苒苒是顾老夫人认定的孙媳妇，一日没成亲，身份地位始终差一等，就不说现在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刘旭媳妇自然不敢多话，只是领她们来到薛氏的房门口，却见房门紧闭，刘旭媳妇才忙上前敲门。

        “我谁都不想见，让我死了算了。”

        哪知房内传来一声暴怒，随着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吓得刘旭媳妇急忙撞门进去。

        苒苒也紧跟其后，却看到屋里满地狼藉，好似入了贼似的，又听到屏风后有声音在啜泣。她挑了挑眉，声音甜甜地笑道：“薛姨娘的欢迎方式还真是特别。”

        一听到苒苒的声音，薛氏也是一愣，隔着屏风看到两个小姑娘身影站在刘旭媳妇身边，顿时愣道：“怎么是你？老夫人呢？”

        私以为顾老夫人会让个有分量的人来，她特意布置了一番，结果听到苒苒清脆悦耳的笑声，一时连嚎都嚎不出来。

        苒苒望了菁菁一眼，见她脸上表情也有些许轻蔑，不由得挑高了眉头。对于苒苒，刘旭媳妇或许不放在眼里，可菁菁跟在顾老夫人身边已久，刘旭媳妇还是得掂量着点。于是急忙打了个圆场，对苒苒赔笑脸道：“娘子您别放在心上，我家姨娘实在是伤心过度，才会胡言乱语的。”

        苒苒笑而不语，菁菁便开声了，语气中颇有责怪，说得刘旭媳妇面色讪讪：“方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姨娘是主子，主子伤心，你们就放着不管吗？”

        刘旭媳妇转而向菁菁求情：“这可真真冤枉啊，我们怎么就不管了。”

        “要不是不管，这地上的椅子，桌上的盘子，整个屋子就跟杂院似的。”菁菁说话不紧不慢，字句清晰，把老夫人屋里大丫鬟的气势展示得淋漓尽致，即便刘旭媳妇比她大了整整两轮，也被她说得不敢高声。

        “是姨娘不……”刘旭媳妇咬牙心里恨，眼前俩小姑娘年纪加起来都没她大，却都是顾老夫人身边的人，几句话硬是刷得她老脸无光。

        “那姨娘说要去死，难道你就看着她去死吗？”见刘旭媳妇还想辩解，苒苒忍不住接了一句，却得到菁菁一对怒目，她立刻把眼睛移开。

        刘旭媳妇顿时冷场了，连借口都懒得再找，扯开喉咙喊道：“这……翠荷！你听见没有，还不赶紧滚进来收拾，这死丫头又跑哪里偷懒去了。”这屋子的狼狈本就是摆着让人看的，哪知道苒苒她们根本不买账，还把她数落了一阵。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个小丫鬟跑进来，开始着手打扫。刘旭媳妇脸色也不大好看，显然不想跟她们开口，苒苒也乐得不和她打太极，迈步就朝屏风走去。

        刘旭媳妇紧上前，要来阻拦，苒苒却笑道：“不忙，你和翠荷收拾，我自己进去看姨娘就好。”

        两人连看都不看刘旭媳妇一眼，大步朝屏风后走去。越过屏风，看到薛氏正躺在床上。一见苒苒进来，立刻把被子拉高，不让她们看到。

        苒苒和菁菁对望了一眼，不知薛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走上前问：“薛姨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闷在被子里可不好。”

        薛氏在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哭声，“娘子请回吧，我实在没脸见人了。”

        听刘旭媳妇之前的话，不过就是容桂打了她，想来也不可能拳打脚踢，就算觉得委屈，那应该是找人哭诉，而不是闷声不见人。

        饶是菁菁也不知道薛氏到底想干嘛，她们是被点名过来探望薛氏的，若是薛氏再这样闹脾气，她们也只好据实回报。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肚子又有孩子，顾老夫人想必也没法坐视不理。

        想到这一点，两人同时恍然大悟，对望了一眼，默契地看懂了对方的表情。敢情薛氏是觉得她们不够身份过来探望，还想顾老夫人亲自过来不成？

        苒苒冲菁菁示意了一下，两人合力把被子往下一扯，薛氏顿时有些懵，看着两人，眼眶红红的，好似大哭过一阵。苒苒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随即展开笑靥：“姨娘有了身子，这是顾家上下高兴的事，怎么就没脸见人了，又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

        “你！”薛氏还没酝酿好情绪，本打算在她们面前扮个委屈，好让她们回去替她传话，没想到苒苒根本不不按牌理。可是又不好发怒，只好快速把脸埋进手绢里，抽泣道：“就算怀了又怎么样，保不保得住都是另一回事。娘子你年纪小，还不懂，可怜我好几个孩子都走了，要不然最大的也该会喊阿娘了。”

        “看来我真来的不是时候。”一听薛氏打算苦肉计，苒苒急忙打断她的话，“姨娘别伤心，照顾身体要紧，我改日再过来。”

        薛氏这下子完全乱了手脚，见苒苒转身就走，她急得大喊：“等等。”苒苒回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反倒让她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问道：“老夫人就没托你带什么话？”

        “姨娘想听什么？”总算切入正题，苒苒转过身，正对着她，见她再次欲言又止，自嘲地说：“既然姨娘觉得我年纪小，不足以托付，那我只能回去让祖母亲自过来。”

        薛氏连忙摆手，有些慌乱，“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想上演一场苦肉戏，奈何菁菁一出场就没给台阶，她心里便有些赌气。转了心思，想先说服苒苒，结果苒苒根本不卖她的账。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怎么弄到最后，好似她做错事一样。

        见薛氏脸上神情复杂，她才缓了口气道：“祖母说了，姨娘且宽心养胎，老爷膝下单薄，为了老爷，为了顾家，还得姨娘多劳累了。至于其他姨娘不必多虑，当下还是身子最重要。”

        “老夫人真的这么说？”薛氏眼睛亮了一下，显得十分意外。

        苒苒又一次浇熄了她的希望，“没有，但我想祖母还是希望能多些孙子绕膝承欢，只不过……”想了想，苒苒还是好心提醒，“方才那些话我且当是姨娘怀相不好，心情烦躁，但是姨娘要知道，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坏情绪都不利于身心健康，还会平白惹出麻烦。姨娘比我年长，应该更懂得这些道理。”

        倒不是苒苒故意和她作对，只不过瞧着她年纪不小，又有身孕，居然还耍脾气，那一屋子的凌乱分明是摆着让人看的。到底是仗着顾世昌的宠爱，这般脾气别说姚氏容不了，只怕顾老夫人也不待见。

        正好刘旭媳妇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尴尬，她瞧了瞧薛氏，又看了看平静严肃的苒苒，心里有些吃惊。“娘子都收拾好了。”

        苒苒对刘旭媳妇微微颔首，轻声道：“照顾姨娘就有劳方妈妈了，祖母已经让何大夫进府给姨娘再请个平安脉，到时若是缺点什么，方妈妈直管到院里说。”

        对苒苒跟进门时完全不一样的气场给震住了，刘旭媳妇客气道：“娘子客气了，不喝口茶吗？”

        “我还得去给夫人请安，就不打扰姨娘休息了。”说罢，便和菁菁转身离开薛氏的屋子，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主仆二人。

        薛氏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看着若有所思的刘旭媳妇，喊了一句：“刘旭家的。”

        “姨娘什么事？”

        刘旭媳妇扶着薛氏下床，听她轻声嘟囔：“你觉不觉得这娘子有些不对劲。”

        “是有些精明，看着比那菁菁还要厉害。”刘旭媳妇点头肯定了薛氏的话，她们这双簧是早就准备好的，结果苒苒一进门接二连三拆了她们的台，竟然还让两人都不敢造次。这话传出去，她们可得让人笑死，居然一个八岁小姑娘就能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

        刘旭媳妇忙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安慰了一句：“姨娘，既然老夫人发话了，让您安心养身子，您就别多想了。苒苒娘子说得对，坏情绪对小少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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