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鬼夫君

赐婚的谕旨很快到了白府，彼时叶瑶、知秋和小桃三人正在收拾包裹。

        现在是大白天，这样出去太明显，但到了晚上则不一样，京都有宵禁制度，只要她们能在宵禁前出城，以她便宜老爹白耀的行事来看，她们逃跑之事白府绝不敢张扬，估摸着又会是上次的重演，这样再好不过了。

        主仆三人收拾完把包裹藏在柜子里，知秋看叶瑶的头发有些散乱了，笑着把她按在椅子上道：“小姐，我来帮你重新梳一下头吧？”

        叶瑶乖乖坐在椅子上，调皮的小桃在给她沏茶水，叶瑶牛饮完几杯，立即就有一个老嬷嬷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还未进屋便对里头扯开了嗓子喊：“五小姐！五小姐！大人和夫人叫您赶紧去大厅一趟！”

        叶瑶从椅子上站起身，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背了手，冷冷地立在她身前道：“大厅到底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她那便宜爹妈察觉了？不可能吧？！

        叶瑶的视线扫过知秋和小桃，摇摇头，这两个丫头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她之前跟她们说要带她们逃出府去时丫头们也很高兴，说她们早就不想在白府待了，只要能跟着她，去哪儿都成！

        叶瑶思忖间，老嬷嬷答道：“具体是何事老奴也不知，只看到个公公打扮的贵人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听老爷和夫人说这是宫里的宣旨公公，带来了皇上的谕旨。”

        “我勒个去！啥？大邑国皇帝？！！”

        叶瑶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身后的小桃和知秋对视两眼，眉宇间都是惧色和忧色。

        老嬷嬷见她三人又惊又怕的表情，心中甚为理解，料想她刚才在大厅服侍时听到是皇上的谕旨到了也吓得快魂飞魄散了呢！

        不过这时候还是赶紧去接旨要紧，老嬷嬷壮着胆子提醒道：“五小姐，您快别磨蹭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去接旨吧！”

        知秋和小桃将她的发髻和衣服整了又整，瞧着没啥错处了，几人方跟在她身后快步去了大厅。

        白府大厅。

        宣旨公公和白耀坐在上首小口抿着茶水，夫人李如蕙殷勤地召唤着自己的仆人奴婢给两人按肩添茶，小心陪着客气。

        叶瑶这时带着老嬷嬷和两个丫鬟走了过来，对白耀李如蕙行礼，后对宣旨公公恭敬地行礼道：“小女白映容，见过公公。”

        “哎哟，这可使不得！”宣旨公公立马笑着放了茶杯起身，屏退左右婢女，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道，“您可是未来的六王妃，老奴只是宫里的奴婢，哪能当得起六王妃如此大礼啊！”

        “什么六王妃，公公你的意思是？”叶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看白耀和李如蕙，后者也很懵逼。

        宣旨公公将他们的表情收进眼里，嘴角微挑，笑着展开了锦盒里的谕旨：“工部侍郎白耀及其夫人，白府五小姐白映容接旨！”

        白耀、李如蕙和叶瑶赶紧跪了下来，听他朗朗读完一长段，叶瑶宛如被雷电劈中，全身硬邦邦地跪在地上，白耀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惊恐地盯着手里的谕旨，老谋深算的眼睛闪过种种计较，倒是李如蕙出乎意料地笑了笑，在众多各异的神色中表现得得体又泰然。

        宣旨公公弯腰将呆若木鸡的叶瑶从地上扶了起来，絮絮叮嘱道：“六王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您就在白府好好准备，半个月之后宫里自有教习宫人来接您进宫教导大婚前后的一应礼仪，您到时候可得好好学呀，千万别给六殿下丢脸。”

        叶瑶：“”

        神特么的，他丢脸关我啥事？连嫁都不想嫁还管他丢不丢脸？！

        叶瑶低头没说话，宣旨公公权当她害羞，笑了几声后就带着大队人马走了。

        待送他们出了府，叶瑶转身回月华阁，刚行几步就被白耀叫住，这是白耀头一次抬头真真正正地直视她，然而在那双眼睛里，叶瑶依然没有看到任何担忧和心疼。

        他像对待事不关己的外人，对叶瑶躬了躬身，道：“王妃娘娘，这段时间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说出来，微臣定会满足王妃所有的心愿。”

        “满足我所有的心愿吗？”叶瑶冷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道，“那我想问白大人一个问题，希望白大人能如实回答。”

        白耀俯首：“王妃娘娘请问。”

        “你有把我当过女儿吗？哪怕一天？”

        “”

        白耀面色僵住，定定地望着她，希望能从她脸上察觉出一丝不一样的神色，然而此刻的叶瑶眼里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冷到白耀都不禁抖了抖。

        携着知秋、小桃回到月华阁，叶瑶看着白耀派了十几个家丁在她进去后便把月华阁团团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其实也是监视，要不然到那一天白府交不出她这个六王妃，那白耀的头还能稳稳顶在脑袋上嘛？

        就这样叶瑶在府里度过了漫长的半个月，其间白青言和白映洁都来看过她，白青言看着她的眸子欲言又止，最后含泪塞给了她一支雕刻着芍药的木簪，白映洁则是冷嘲热讽，从她那里叶瑶知道了自己将要嫁的六皇子晏昭是个无权无势又患有心疾的病鬼，随时都有挂掉的嫌疑，生母贞妃娘娘也不怎么受庆元帝待见，除了空有“大邑国第一美男”之名外，样样都拿不出手。

        叶瑶本来那颗快要沉入地底的小心脏在听到白映洁说她未来夫君随时都有挂掉的嫌疑时忽然又活了过来。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

        “快说快说，他病到什么份上了？”叶瑶拉着白映洁的袖子激动不已的催促。

        白映洁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叶瑶此时也懒得跟她计较，直催她快说。

        白映洁嗯哼了两嗓子，说：“食不下咽、形销骨立，宫中的御医都对其束手无策。”

        天噜啦！

        听到这个消息的叶瑶差点儿蹦起来，好在知秋和小桃见情势不对赶紧扯住了她。

        待白映洁走后，知秋和小桃苦着一张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家小姐，拜托，这可是你夫君要死了，有那么高兴嘛？

        看着知秋和小桃也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自己，叶瑶嘿嘿笑道：“你们俩丫头懂什么，那六皇子死的越早我才越好呢，这搁我们那儿叫有钱有权还没老公，不晓得有多爽！简直女人的理想生活啊！”

        知秋和小桃摇摇头，对她的话并不理解，在她们的观念里，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才是正常女人该过的生活，这夫君早早的就过世了，女人的日子能好的起来吗？！

        叶瑶当然也不指望知秋和小桃能立即就接受这种新型观念，所以她也没再继续同她们解释。

        日子一晃就到了入宫这一天，一大早白府就迎来了宫里的接引队伍。他们抬着妆金饰玉的软轿，天刚亮就把叶瑶接进了皇宫。

        叶瑶头次来大邑国皇宫，起初看什么都很新鲜，频频掀开轿帘东张西望，然而过了东华门之后，每当她要掀开轿帘，左右侍立的宫女和嬷嬷便会大声喝止：“王妃娘娘，不可随意掀帘东张西望，这是规矩！”

        叶瑶叹气，只好闷在轿子里不动。

        接下来是学习宮规和大婚礼仪的时间，叶瑶无数次从旁人口里听到“规矩”两个字，听得她耳朵快要起茧。

        譬如吃饭，她像以前在月华阁那样坐下，教习嬷嬷会出声提醒：“王妃娘娘，坐下来的身姿要优雅，坐下后要身体不可晃动，这是规矩。”

        譬如走路，教习嬷嬷曰：“王妃娘娘，行路时要目视前方，步长一致，不疾不徐，不可随意跨大小步，这是规矩。”

        譬如她喝水，教习嬷嬷再曰：“王妃娘娘，端茶杯时身要坐直，轻轻低头，左手托杯，右手慢慢掀盖，喝茶时要先品再抿，不可速度过快过慢，不可牛饮，这是规矩。”

        叶瑶：“。。。。。。。。。”

        老天爷呀，你干脆杀了我吧！

        熬过地狱般的两个月，庆元三年正月十八，叶瑶迎来了自己在大邑国的大婚。

        当她顶着沉重的金冠披着盖头被人用红绸牵引着行过诸多繁杂的礼仪之后，终于得以被宫娥们簇拥回房。

        一进房间叶瑶就把自己的盖头和金冠给拆了下来，我去，压了一天脖子都要断了。

        她把那扫兴玩意儿扔得远远的，四下打量这个房间，见里头的装饰只有两种颜色，要么是明灿灿的金，要么是如火般的红，除此以外再找不出其他颜色。

        叶瑶匆匆扫视几眼，随后赶紧跑去喜桌前拿了几块糕点过来填肚子，救命，为了这破婚礼她快两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她怕先死的会是她！

        囫囵吞枣般吃了几块糕点，叶瑶又抓起旁边红碟子里的频婆果和桔子咔哧咔哧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外面忽地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叶瑶赶紧把金冠和红盖头捡起来盖在头上，把几块桔皮扔到床底下，擦擦嘴，抹抹手，这才在床沿边坐正。

        进来的是喜娘，她向叶瑶问了安，然后放了个什么东西在喜桌上后就出去了。

        叶瑶等她出去后忙把盖头和金冠扯了下来，只一眼就在喜桌上发现了一个金灿灿的酒壶，她瞪大了眼睛跑过去对着那壶身细细打量，随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哇靠，金的！纯金酒壶啊！！！

        两个月的礼仪学习再苦再累在这一刻似乎都值了，叶瑶满足的叹息，有钱的感觉太好了！

        然而，她还没叹息完，外头又一阵脚步声，叶瑶赶紧把金酒壶放下，可由于刚才她太过兴奋，手一抖金酒壶顿时“噗咚”掉在了地上，满屋子的酒香混合着果香烛香在那人推开门的瞬间便扑了过去。

        那人呛得直咳嗽，叶瑶紧张得头皮发麻。两相焦灼间，忽而有道熟悉的声音从她盖头上响起：“这里面是合卺酒，打翻了也好。礼不成便不是真正的夫妻，姑娘将来若要走，我也会尊重姑娘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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