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死夜

周起看着董小宛一张小脸逐渐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也因为自己的动作爆了出来，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这样才乖。董小宛，朕留你在这皇后的位置上，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你要听话，懂吗？不该你去肖想的东西，你就不要去想。想想董家，不就是因为你的父亲不听话，才被容舍诛了九族吗？你能活下来已经是朕给董家的恩赐了，明白吗？”

    “诛……董家九族的……明明是你……”

    “嗯？”周起偏着头，似乎是没有听清董小宛口中的话，但是手上的力道却陡然加重。

    “呃……咯咯……”董小宛的喉咙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在周起的手中咽了气。

    周起看着董小宛脸上那濒死的表情，以及和那个人极为相似的五官，忽然间就消了气。

    他松开了手，董小宛轻的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体，就这样跌落在了冰凉的石阶上，没有了动静。

    “小婉，你要听话，不要像那个人一样，总是忤逆朕。乖，就这样待在淑仪宫里，朕下次再来看你。”

    周起伸出手，充满怜惜地摸了摸董小宛的头发，感受着董小宛的身体在自己的手下轻微颤动着，脸上挂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走吧张公公，回未央宫。”

    说完，没有再看地上的董小宛一样，直接抬脚出了淑仪宫。

    直到周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淑仪宫外，之前一直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小檀，这才敢奔向董小宛的身边，将她的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何必呢？陛下每次来，您都要受罪这么一回……”小檀的脸上满是泪痕，眼中是对自家主子的心疼与担忧。

    “小檀……你记住……我得提醒着自己……是周起杀了爹爹……”

    -

    未央宫是周起的寝宫，但是自从五年前蒙族草原之役之后，周起便夜夜休息在了御书房的小房间中，只是偶尔会在半夜来到未央宫，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

    张公公随着周起来到未央宫的宫门前就止住了脚步，恭敬地等待在外，看着周起进入宫门。

    他是不被允许进入这座宫殿的。不只是他，就连周起身边的那些暗卫，都必须待在未央宫的外面，等待着周起于第二日清晨从里面出来。

    没人知道这位帝王在寝宫中到底做些什么。

    周起脚步匆忙，直直地来到自己从前谁家的卧房，身上的龙袍因为走得过于急促，将地上从来没有人来打扫过的灰激起了大半。

    但是周起并没有理会。

    他来到自己的龙榻床头摆弄了一会儿，随后整个卧房中一阵响动，将屋顶的灰又震下来了些许，整个屋子中充斥着呛人的灰尘。

    但是现在的周起无暇顾及这些，他的心中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他，立刻马上！

    待到屋中的震动结束，一个石洞出现在了龙榻前，石洞中是修好的石阶。

    周起并不意外屋中的变化，这本就是他精心为那个人打造的，花费了多年的心血。

    不过幸好，那人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周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刚刚因为董小宛的事情而爆发出的情绪，在想到那人的时候，终于得到了缓和。

    周起抬脚就想走下石阶，却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踏出一步之后，又收回了自己的步伐，然后对着一旁早就已经蒙上一层灰尘的镜子，将自己身上之前因为掐董小宛的脖子而显得有着些许凌乱的衣服，仔细整理了一二，这才重新将手背到了身后，台步走下了石阶。

    董小宛那个女人实在是不听话了一些，看来下次要多给她一点教训。周起心中琢磨着。

    这个密道中并没有在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幽暗，里面放置着火把用于照明，甚至周起还在最里面的密室中留了一个通风口，防止那个人在里面被闷死。

    石阶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石阶结束之后，便是周起为那人精心准备的房间，准确一点来讲，应该是一间囚室。

    只见昏暗的密室当中，一个人仰躺在一张床上，他的手脚全部被铁链锁着，铁链的长度应该刚刚好够他在这间密室中活动，但是他却好像没有丝毫动静，对于周起的到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琇書網

    如果有十几年前的老臣看到了这番场景，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床上的这个人，除了因为长期被所在这个昏无天日的密室当中，而导致过于瘦削以及肌肤苍白无力，但是整个人却与那个曾经温润儒雅、名扬天下的摄政王容舍一般无二。

    周起见到容舍这个样子，心中就生起了一股无名的火，他步履急促地来到床边，将容舍的那张本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翩翩风度的脸，掰向了自己，期待着能看到容舍曾经的面容，却只能发现，对方双颊凹陷，双目空洞。

    “容舍，你什么意思？朕亲自过来看你，你身为先皇亲自指定的摄政王，竟然都不起身接驾，你这是还要谋反吗？”

    周起怒不可遏，却只能看到容舍缓缓地就在自己面前，将双眼闭上，好像再也不想看到他一秒。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了周起的心头，多少次了，容舍自从被他关在了这里，都是以这个样子来面对他，他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容舍现在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容舍重新正眼看他的。

    想到这里，周起轻轻地将容舍的脸放回到平躺的状态，将手重新背到了身后。

    “容舍啊，你知道，朕刚刚去看了董小宛。她和你可真像啊，除了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就连性格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听话。

    但是朕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

    董小宛的父亲不听话，非要到处说贺兰若没有谋反，朕就诛了董家九族。

    董小宛不听话，但是她那张脸却足够听话，所以朕留着她那条狗命，用来陪着朕，用来帮助朕想办法驯化你。

    至于你，你也不听朕的话。

    你不但不听，甚至还想要管教朕！！你说说看，你只是一个摄政王，还是容诀的后代，而朕可是天子！你凭什么对朕摆脸色？你又凭什么要朕听你的？容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周起绕着床边不断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床上的人却好像将他当成了空气，没有丝毫想要理会他的意思。

    不过周起没有管床上的人的“大不敬”，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密室当中演着独角戏。

    不过，周舍突然间想到了一件另他愉悦的事情。

    他看着容舍有些枯槁的面容，慢慢走到了容舍身边，好像发现了猎物的毒蛇一般，对上了对方空洞的双眼。

    “容舍，你知道吗？你和董小宛一样，现在也是个孤家寡人了。”

    话音落下后，容舍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好像刺激到了周起长期以来无法抒发的欲望，叫周起觉得，这五年来，这个叫容舍的铁桶，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容舍，你的妹妹死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朕和林城做了个交易，朕给他的生意放行，他去屠了伶仃镇。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舍，你现在和朕一样了。怎么样？孤独吗？心痛吗？”

    容舍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却并没有言语，只有两行清泪从眼角花落。

    “容舍，你怎么还不和朕说话？你来骂朕啊！朕都杀了你的亲妹妹了，你最疼爱的那个妹妹，你怎么不生气？你为什么不说教了……”

    “太傅，你和学生说句话啊……”

    -

    今夜周起在未央宫中待了很久，久到张公公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去让那人准备好接下来的工作。

    不过当周起从未央宫出来的那一刻，张公公还是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因为当一身凌乱地周起出来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摄政王呢？有没有准备好？”

    “早就已经在御书房等着陛下了。”张公公毕恭毕敬。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癖好，但是作为一个曾经见识过陛下发疯的宫中老人，张公公觉得，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久。

    “走吧。”周起挥了挥衣袖，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有几分踉跄。

    -

    御书房的小卧房中。

    这间卧房本来是容舍当时留给周起小憩用的。

    周起幼年登基，容舍作为摄政王，便一直管教着他的学业。

    容起待人一直儒雅随和，但是面对周起这个唯一的学生时，却格外严厉。在小时候的周起第不知道多少次，在书桌前睡着之后，容舍终于同意，在御书房设下这样一个小房间，以供周起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个休息的地方。

    周起看着卧室中挂着的“勤奋求实”那四个大字，就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上的人身上。

    此时躺在床上等待着周起的到来的，正是不久前刚刚在中秋宴上与周起大闹了一场了“摄政王”。

    “不错，你带上着面具，倒真有几分像他。”

    “多谢皇上夸赞。皇上又去看那人了？那人真是恃宠而骄，竟然让皇上如此受气。”榻上之人的语气中竟是对周起的阿谀奉承，哪里有半点在人前时作为摄政王的威风。

    “哼。”周起冷哼一声：“容舍要是有你一半的听话，都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不过你这个戏子倒真是让朕意外，演起戏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竟然这五年都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演好每一场戏是小阮的职责，陪好皇上是小阮的心意。”

    带着属于摄政王的面具的小阮，发出了轻浮又带着些许挑逗意味的笑，从床榻上做了起来，将身子斜斜地倚在已经坐下的周起身上，任由着对方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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