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7章

天气渐冷，他们两个的衣服在掉下悬崖的时候就有破损，尧七又受了伤，处于虚弱期，终于在洗了一次凉水澡之后发烧了。

        尧七躺在石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微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江渡在一旁照顾他，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担忧尧七。崖底杂草丛生，江渡找了两天两夜却也没能找出一株有用的草药来，他无法，只能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尧七，祈祷着尧七能快点好起来。

        尧七此时已经烧糊涂了，嘴里喃喃的在说些什么，江渡几次凑过去听，到底也没听到什么。

        他看到尧七的眼角湿润，不知是因发热而起，还是尧七真的在难过。

        与此同时，系统空间里。

        小漠看着屏幕里昏睡的尧七急得满空间乱窜，它好几次试图唤醒尧七，却都被尧七下意识地反抗，但它能很清楚地感应到尧七灵魂的不稳定。

        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尧七自己没有人能唤醒他。

        尧七身处一片色彩迷幻的空间中，眼前是他所有的记忆的碎片。

        这些碎片的排布杂乱无章，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一片一片的在尧七面前飞速掠过，随着记忆碎片的掠过，大量的记忆充斥在尧七脑中，，或清晰或模糊。

        过去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情感令尧七痛苦不已，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处于梦境或者是另一重幻境中，便努力让自己能保持清醒，试图离开这里。

        眼看着尧七的脸越来越红，就连身体都变得有些红了，江渡试了试尧七的体温，这才发觉尧七的体温比刚开始发热时的体温升高了许多，此时尧七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烫了。

        必须得唤醒他。

        江渡快速翻身上床坐在靠近床沿的中间处，他将尧七拉了起来，换了个姿势，坐到了尧七身后让尧七靠着他。

        江渡把所有能想到的能治病的咒术施在了尧七身上，嘴里也不停地喊着尧七的名字，“七七，七七，快醒醒，快醒醒！”

        空间里，尧七注意到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闪亮的白色光圈，尧七顷刻间便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了全身的经脉，他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望着远处的光点，尧七忽略掉周围所有的记忆碎片，坚定地朝那方走去。

        一步，两步……不知走了多久，尧七终于走到了那光点面前，他又向前跨了一步，白光乍亮再睁开眼时，面前已是山洞中的景象。

        感觉到背后温热的触感，尧七叫着那人的名字：“江渡……”

        因着发热，尧七的嗓音沙哑又虚弱，实在称不上好听，江渡却差点喜极而泣了，他紧紧地抱着尧七，重复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尧七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放轻呼吸，安慰地拍了拍江渡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可江渡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仍是紧紧地抱着他。

        尧七无奈，只好伸手把江渡的手给掰开，道：“你先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你应该也不想我被你勒死吧？”

        江渡闻言连忙把他放开，生怕尧七再出什么事，他茫然地道歉：“对不起，我……你没事吧？”

        尧七转过身，抱住了江渡，安慰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嗯。”

        两人沉默相拥，过了一会儿，江渡忽然没头没脑地道了句：“恐怕我以后真要供奉各路神明了。”

        尧七疑惑：“什么？”

        江渡微微笑道：“纵我自幼修习咒术，见遍各种鬼怪，也从未相信过神的存在，可你昏迷时，我竟无比希望有神迹降临，现在看来，我的祈祷似乎被神听到了。”

        尧七听了这话，眼睫扇动，默默地抱住了江渡，眼皮垂下，掩盖住了眼底的深色。

        江渡，有时候装得太过了也不好。

        你其实不必说得这么清楚的。

        是因为不擅长说这种谎吗？那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些许的开心呢？

        尧七收拾好心情，看向江渡，笑得甚是甜蜜：“江渡，我听说过一个法子可以有效缓解发热的症状，要试试吗？”

        江渡眨眨眼，心生疑惑，原谅他通读古今卷籍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能缓解尧七发热的症状。

        尧七微微一笑，俯身凑近江渡吻了上去：“这样。”

        石洞里的气温缓缓升高，青年脸上身上染上的薄红总是能激起男人心底那隐秘的欲望。

        没人比青年更懂他了，可他却一点都不了解青年。

        这是场充满着诡计的游戏，如若有谁付出了满满的真心，那么他必将在最终一败涂地。

        尧七在意识朦胧间抬手抚上男人的眉眼，眼中满是心疼。

        爱人提前几十年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一直和他在一起。他隐隐约约能猜到爱人的身份，所以他能想象到爱人来到他身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他并不怪他，他只是心疼。

        他从未对爱人有过恨意，他就是觉得委屈。

        男人用力，青年的眼神彻底迷蒙。

        一个人要多爱另一个人才能忍受千百年的孤寂提前来到另一个世界等待着他。

        等尧七再次醒来时他的体温已经降下去很多了，昏昏沉沉了这么多天，尧七难得这么有活力。

        江渡想，原来这种方法是真的有用。

        眼中充满深意，尧七背对着江渡，莫名打了个冷战。

        早在尧七醒来之前江渡就把石洞给打扫干净了，此时并看不出这个石洞里昨晚的场景，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昨晚做了什么。

        经历过昨晚，两人的关系突然就拉进到了恋人的关系，很突然，却又很合理。

        江渡坐在一旁生火做饭，尧七则坐在高处晃悠着两条腿，懒洋洋地晒太阳，脸上明眼可见的开心。

        江渡回头看向尧七，莫名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还可以。

        看了一会儿，江渡回头，勾唇笑得莫名。

        但也只是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感情迅速升温。

        这天，尧七一觉醒来便听到小漠在他脑海中愉快的哼歌声。

        “小漠？秘境破了？”尧七随口一问，显然并不对小漠的突然回归感到惊讶。

        “对啊对啊！外面都已经要闹翻天了，江渡你们两个消失了将近三个月，外面的人怎么也找不到你们，现在民间传言你们两个都已经死了，就差给你们举办葬礼了。”小漠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尧七饶有兴味地挑眉：“这么刺激？不过你说‘差点’，那就是说柳青瓷还是很有能力的嘛！”

        “但是你要再不出去，柳青瓷也要压不住那些革新派的大臣了，他们已经被桑瑶煽动了近两个月了，之所以还没有什么大动静，就是在等你和江渡出去。桑瑶一直计划着让你亲眼看着大雍在你的手中一点点覆灭。”

        “哦。”尧七无所谓道。

        “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小漠满脸不可置信。

        尧七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知道啊！但是这就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啊！如果没有桑瑶的话，这下面的剧情可是走不下去的，剧情走不下去的话就会对我的任务产生影响。再说了，这不正是江渡所期待的吗？”

        小漠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它不可能做到向尧七这样去戳他的痛处的，它连像尧七那样无所谓的姿态都做不出，他心疼身处这个世界的尧七。

        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全部的大臣都在城门口迎接他们，晚上，柳青瓷安排宴会为两人接风洗尘。

        宴会开始前，尧七讲柳青瓷叫到了书房。

        “皇上。”柳青瓷正正经经地行了礼，脸上满是恭敬。

        尧七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问道：“现在朝中的局势怎样了？”

        “武臣已经全部归属江渡了，文臣也只剩了一半，情况很不好。”柳青瓷面色难看地回道。

        尧七眯眼摩挲着下巴，道：“我记得再过半个月就是殿试了吧？”

        柳青瓷点了点头，道：“是的。会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皇上要看吗？”

        尧七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你和我讲讲大概情况就好。”

        “好。”柳青瓷点了点头，“本次会试考中的基本都是官宦子弟，其中大部分都是京城的公子，不过，今年会试上被众人看好的是邱尚书家的大公子。”

        尧七听他单独将这人拎了出来，就知道这人有他的特殊之处，他挑眉示意柳青瓷继续讲下去。

        “邱夏安今年未及弱冠，从小就以天才之名在京中闻名，如今刚到年龄就参加科举，在此前的考试上次次夺得榜首红名。不过，这邱夏安最特殊的地方可不在这儿。”话未尽，柳青瓷抬头看了尧七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尧七勾唇笑道：“别卖关子，继续。”

        “这邱夏安啊，可是皇上您的狂热崇拜者。”柳青瓷眼中满是调笑。

        尧七挑眉，饶有兴趣道：“怎么说？”

        “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家是在秋狩场上被您的英姿震撼到了。就连这几个月的寻人里他也做了不少贡献呢！”

        尧七愣了愣，随即摇头失笑道：“这孩子，还挺有趣。”

        “那可不，听说您回来了，那孩子对他爹闹着要来见您，邱尚书拗不过他，就带他来了宴会，如今正在宴上等着呢。”

        尧七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大太监来叫人了，说是宴会开始了，请皇上过去。

        尧七扬声道了句“知道了”，然后看向柳青瓷，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

        柳青瓷拱手告退，尧七则是回寝宫换了身衣服才赶往宴会。

        尧七到的时候，宴会上早已坐满了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皇上驾到--”门口守着的太监高声叫道，里面的人都是连忙正色朝向尧七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尧七一路走上龙椅上坐下，随后道：“众爱卿不必多礼。”

        身旁的小太监拉长声音道：“坐--”

        随着众大臣坐下，整个大殿中的气氛才稍微舒缓了一些，尧七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都放不开，便想着快些结束宴会流程就离开。

        在尧七的示意下，宴会正式开始。

        整个宴会里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

        待礼部安排的节目结束后，就到了大臣子女的表演环节他们每个人都在宴会上大展身手，人人面色各异，心里的算盘打的飞起。

        尧七对每个表演的人都赐了奖赏，见没人再动，就准备离开。

        尧七正要起身，就听到下方江渡的声音响起：“皇上，臣这里还有个节目。”

        尧七又坐了回去，看向江渡，眼中满是笑意：“哦？什么节目？”

        江渡神秘地笑了笑，道：“皇上待会儿就知道了。”

        乐官开始奏乐，舞台中央挂起一圈红纱，隐约能看到里面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

        尧七了然的笑了笑，眸底泛起冷色。

        小漠则是惊呼：【七七，那里面是……】

        尧七打断了他，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早就舞到了我的面前。】

        小漠担忧道：【七七，你没事吧？】

        尧七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事？美酒佳人，我可是高兴着呢！】

        小漠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看你这脸色可不见着你有多高兴，怕是想吃人的心都有了吧？

        说话间，那红纱早已掉落，里面的人也彻底露出了面容。

        桑瑶。

        桑瑶一身红衣，舞姿优美，尽显媚态。

        尧七全程黑脸看完了表演。

        殿下坐着的大臣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表演结束都还在回味。

        表演完毕，桑瑶站在台上没有离去。

        尧七挑眉看向江渡，眼中满是讥诮：“我看这美人迟迟不愿离去，可还是有什么表演？”

        江渡起身拱手道：“她叫扶音，是臣在京郊捡的流浪儿，臣从小训练她医术，如今扶音成才，便想着将她献给皇上作侍女。”

        话音落下，台下的桑瑶朝尧七做了个揖。

        尧七冷冷地看了一眼江渡，道：“既然你想，那就让扶音做我的贴身侍女吧。”

        随即脸色难看地甩袖离开。

        殿中的大臣一时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暗地里看得出来江渡压了尧七一头，又或者说，尧七对江渡的容忍度很高。

        柳青瓷笑着打哈哈，道：“各位不必担心，继续继续，我去看看皇上就好。”

        说罢也转身离开。

        大臣们见两人都走了，也就继续放心的交谈玩乐，只有柳青瓷一派的文臣向江渡告辞请退。

        一段时间过后，殿里又恢复了原来热热闹闹的样子。

        尧七一路走回书房，面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柳青瓷跟来后便看到尧七这幅模样。

        他叹了口气，将门掩上坐到了一旁：“皇上可是认得那扶音？”

        尧七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扶音是他的人，崖底那个秘境就是她设下的，我当初对你说的江渡手底下那个会御魂的咒术师就是她。而且，她可不叫扶音，她叫桑瑶。”

        “桑瑶？”柳青瓷皱眉思索，突然惊讶道，“桑瑶？！可是那……”

        话语未尽，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对，就是他。那桑瑶是桑家仅剩的族人了。只是当年父皇下令诛他九族，不知为何让桑瑶给跑了，如今还成了实力强劲的咒术师。你今后一定要小心她。”

        柳青瓷如今也面色难看：“江渡就这么把她安插到你的身边？他就不怕自己暴露了？”

        尧七生气道：“他怕什么？他都计划着要造反了他还能怕什么？”

        “这……说的也是。”柳青瓷尴尬道。

        尧七白了他一眼。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既然他把桑瑶送到了我的面前，那么以后怎么处置她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既然那桑瑶想害我，那我可不会对她心慈手软，总有一种方法能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柳青瓷没有回答，只是心中发冷，他似乎到现在才发觉，尧七并不是奶猫，如果真惹到了他，他才会化身猛虎露出利爪，杀人于无形。

        自此，柳青瓷彻底对尧七带上了敬意，他没再说什么，领了尧七接下来的指示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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