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你看不起农村人？

清明节的时候，李子墨跟着乔小治回了他的老家。

        乔小治的老家位于陕西省秦岭的一个小乡村，村子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非常整齐，大部分人家都盖上了二层小洋楼，或者整栋小别墅，村里的马路也是刚修过的，还立着一块写有捐献者名字的石碑。李子墨在众多名字中，竟然找到了乔小治的名字。

        李子墨眼前一亮：“你也捐款了？”

        乔小治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大学的时候捐的，捐的不多，没想到乡亲们还写上了。”

        李子墨冲乔小治竖大拇指：“我真没想到新农村会建设的这么好，要不是听着浓重的乡音，我还以为在城里呢。”

        乔小治点头：“都是这几年建的，不过我家还没建好，你可别嫌弃。”

        “不会的，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家庭，更不是家里的环境。”

        乔小治的村子只有二条街，乔小治住在后街的最东边，房子也是二层小洋楼，但是外部瓷转还没来的及装，内部的装修也是草草地用水泥抹了一下，因为看了很多村里漂亮的新房子，到了乔小治家，还到房子这样简陋，李子墨有些惊讶。好在，乔小治的妹妹对她很好，乔小治的父母对她也很热情，左邻右舍，还给李子墨送来自己家的特产，花生啦，苹果啦，地瓜干啦，满满当当地摆在桌子上，让李子墨使劲吃。

        李子墨对农村的印象都是通过网上获得的，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一边尝着各种特产，一边拿着手机录着。

        乔小治还带她去了自己家的田地，田地里种着很多大棚罩的甜瓜，大樱桃，乔小治一边向李子墨介绍一边随手摘下一个甜瓜，在旁边的水管里洗了洗，就递给李子墨：“尝尝。”

        “不用削皮吗？”

        “自己家种的，施的都是自产肥，纯天然无公害。”

        李子墨咬了一口甜瓜，简直太甜了，太好吃了，她一边吃一边问：“现在农村没有机井啊吗？那种能压上水来的机井？”

        乔小治说：“早没有了，现在家家装了自来水管，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机井的呀？”

        李子墨笑了笑：“我听姥姥讲故事知道的，她年轻的时候在山东农村，用的就是机井。”

        乔小治明白了：“那姥姥现在在哪儿？”

        “在深圳呢。”

        李子墨一边回答一边把拍的照片发朋友圈，结果忘了屏蔽明唯，明唯看见后马上拔来视频问李子墨：“你去哪儿了？”

        李子墨怔了怔说：“干嘛，还要给我妈告密？”

        明唯撇了一下嘴：“你妈早就不理我了，我就是好奇，这是哪儿？”

        李子墨把镜头对准乔小治，明唯大呼小叫：“你们俩竟然偷偷回陕西啦？为什么不带着我们呢？”

        乔小治接过手机，微笑着：“老刘说忙。”

        “什么啊，他忙我不忙啊，对了，我还没有去过农村呢。好不好玩啊？”

        “当然好玩，让我惊艳。”说着，李子墨拿着手机给明唯介绍，然后又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她欣赏，结果明唯就把这些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叶海洋第一时间看到了。

        叶海洋脸色大变，她快速地翻看着明唯朋友圈里的照片，叶海洋对农村熟之又熟，虽然现在农村生活比之前好了，也过上了和城里差不多的生活，但当她看到李子墨站在乔小治家没有装修好的楼房里，大口吃着樱桃的时候，叶海洋怒火上涌，要不是明涛及时扶住她，她可能就瘫倒在地上了。

        她万万没没想到乔小治是农村的！

        明涛赶紧把叶海洋抱到沙发上，一脸关切地问她：”亲爱的，你怎么了？“

        叶海洋咬着牙，摇了摇头：“没事儿。”

        “孩子恋爱是好事儿，你可别太管了。你看明唯，我都不管。”

        叶海洋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想到自己前一阵和明唯闹翻了，所以也不能完全相信明唯的朋友圈，也许这孩子是故意的呢，叶海洋装出不知道的样子，让明涛给李子墨拔了一个视频。

        李子黑此时正在和乔小治一家吃饭，他们坐在一张原木色的八仙桌前，乔小治和李子墨坐在一排，乔母和乔小妹坐在一排，中间坐着乔父。

        桌子上摆满了陕西的名菜，葫芦鸡，温拌腰丝，海参烀猪蹄李子墨看到明涛的电话，明白叶海洋肯定知道了自己在这儿，所以也满不在意地当众接了视频，并给明涛介绍：“爸，这是乔小治，我男朋友，这是我男朋友的爸爸，妈妈，妹妹”

        明涛虽然意外，但也礼貌地给大家一一打招呼。

        李子墨没问叶海洋，而是用手机给明涛介绍新农村的生活，李子墨介绍的很详细，明涛听的很有兴趣，两个人聊了大约十多分钟，明涛看着叶海洋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也就找理由挂了电话。

        “我没想到新农村这么好。”明涛有些兴奋，毕竟他生在英国，也没有见证过叶海洋那个时代。

        叶海洋抬抬眼皮问明涛：“好什么？”

        明涛说：“都盖起了别墅，家里电冰箱空调洗衣机一样不差，亲爱的，将来咱们回国的话可以去小乔家看看，我还没在农村生活过呢。”

        叶海洋苦笑了一下：“那是我永远不想回去的地方！”

        明涛怔了怔：“亲爱的，我知道你来自农村，但是那个时代和这个时代不一样，你和子墨的关系还没缓和，你千万别反对了。”

        叶海洋没说话，她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伦敦，她对农村太熟悉了，所谓纯朴的民风，热情的乡邻，其实就是一群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丑，当年要不是自己家被人嘲笑成绝后，吴美丽决对不会把自己送走的。

        已经很多年了，叶海洋还记得有一次，在她要被送走的那个晚上，家里突然聚集了很多亲邻，他们遮遮掩掩地谈论着绝户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首先被人家看不起，其次一辈子都没办法在村里抬起头，他们还举例谁生了九个姑娘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当时叶海洋还以为他们在扯闲篇，后来自己被送走，她才恍然大悟，那就是他们在动员犹豫不决的吴美丽，并宽慰吴美丽，送走的女儿过的多好多好

        穷山恶水出刁民，嘴皮子下面压死人。这一点叶海洋坚信不移，像她呆过的深圳，去过的北京，包括英国，大家都没有绝户这个概念，更没有因为生出女儿就拼了命地要一个儿子，她发现大城市的女孩都是富养的，反而儿子都是散养。这也是她为什么拼尽全力要富养李子墨。

        她吃过的苦，她不想让女儿再吃，她受过的伤，她不想让女儿再受！

        叶海洋想，她能从山东的小村子走到县城，走到深圳，来到英国伦敦，那她就不想让李子墨再回到农村，虽然现在新农村确实好，但是那都是物质富裕，她是坚决不会同意李子墨嫁一个农村人！难道，自己走的路，自己拼尽一切走到现在，本想让她站在自己肩膀上前行，结果她还回到了自己的原点。太可怕了！

        叶海洋估摸着李子墨回到了北京，所以她挑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李子墨拔了视频。起初，李子墨不想接，因为她和乔小治刚从老家回来。乔家人给她带了二大行李箱的特产，此时，乔小治正帮她往冰箱里塞呢。

        叶海洋见李子墨不接电话，发了一个信息给她：“妈妈向你道歉。”

        李子墨心里一热，她当时是特别恨叶海洋的，也想过要断绝母女关系，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她又觉得叶海洋也没有什么大错，毕竟自己从小没有离开过她，虽然她讨厌叶海洋像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但有时候，她也会想到叶海洋给自己的爱，小时候，她想要的东西，叶海洋没有拒绝过，她想学的东西，叶海洋不管再贵都给她交学费，有一次，她喜欢一个几千块的芭比娃娃，叶海洋眼睛眨也没眨地给她买了！

        李子墨在乔小治回了燕郊之后，给叶海洋拔了视频。视频铃声刚响一声，叶海洋就接了。视频里的叶海洋神情有些憔悴，但因为怀孕，身体发福，李子墨心里一疼，叫了一声妈。

        叶海洋眼圈顿时红了：“子墨，妈妈错了，妈妈总把你当成小孩子，总怕你离开妈妈会有什么危险，正好明唯要钱你爸爸不给，我就想借这个名义一举二得，结果没想到给你造成了伤害。这些天我也反思了一下，也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了想，我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所以我郑重给你道歉。”

        李子墨眼眶也湿了：“妈，当时我也是怒火攻心，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李子墨看着叶海洋身上挂着的防辐射服说：“您身体现在还好吧？”

        叶海洋笑了笑：“都好，和怀你的时候差不多，爱吃辣，爱吃水果，爱睡觉，我猜应该是一个女孩儿。”

        李子墨也笑了：“那我现在怎么不吃辣呢？”

        一句话又戳到叶海洋的痛处，她顿了顿说：“因为小时候医生不让吃辣，久而久之，你就不吃辣了。”

        李子墨怔住：“又是过敏，我身上怎么这么过敏的毛病？”

        叶海洋忍了一下说：“你是易过敏体质。”

        李子墨根本不相信：“可是你说的这些导致我过敏的东西，我都吃了，比如喝酒，运动，一点儿都不过敏，所以，妈妈，你在撒谎！”

        叶海洋愣了愣；“那是不是喝的次数少，医生也说了，次数少短时间内不会过敏，但时间常了，就会过敏了。你记得小时候经常吃过敏药吗？”

        李子墨点了点头：“这个记得，我吃了有二年吗？”

        “一年半，记得不？那就是管过敏的药。”

        李子墨笑了：“那是多久的事情了，过去这么多年了，肯定早没事了。一直是您吓我，这不要吃，那不要动，现在我来北京，您不让我做的，这几天我都干完了，其实喝酒这事儿，我告诉你，在英国我也偷偷喝过，只是喝的次数少，没事，一点过敏的痕迹都没有呢。”

        叶海洋顿了顿说：“那可能是长大了，过敏好些了吧。不过子墨你也别太大意了，就算没有过敏体，老喝酒也是不好的。”

        叶海洋这话李子墨没有反对，她听进去了，所以她保证：“放心吧，我天生不爱喝酒，只是你之前老管我，我才喝一点儿，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爱喝酒。”

        叶海洋放了心：“子墨，你和小乔发展的怎么样？”

        李子墨笑了：“你不都知道了吗？我们刚回了他老家，他爸妈对我挺好的，他还有一个妹妹，对我也很好。要不是还得回来上班，我都想在那儿多呆几天呢。对了，妈，我一会给你看他妈妈给我带了多少东西，两大行李箱塞的满满的，全是吃的。”

        叶海洋问李子墨：“要是让你一辈子呆在他老家呢，你会喜欢吗？”

        李子墨笑了：“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那儿，我和小乔的事业在北京。”

        “小乔打算在北京扎根了？”

        李子墨明白了叶海洋的意思，赶紧解释：“他在北京当老师，然后还兼职教中文，他在北京也有一个小房子，当然得在北京扎根了。您在担心什么？”

        叶海洋忍住情绪说了一句：“我好不容易拼到英国，你却要走我再也不想回去的路。妈妈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和乔小治真的合适吗？”

        “妈，哪儿不合适？”

        “你希望你的孩子生在乡村，再通过考大学来到大城市生活吗？”

        “妈，怎么可能呢，我和小乔是不会回他老家生活的呀。”

        “小乔有北京户口吗？”

        “没有。”

        “那你们的孩子将来就要上私立学校。”叶海洋翻开资料：“北京最便宜的私立小学，一年最少六万。这只是学费，还有孩子的吃穿用度，最重要的是，你们生了孩子，还能住小房子吗？还有，我是没办法帮你带孩子，你得让他妈或者请保姆，你数学那么好，你有没有算过这个账？”

        李子墨有些烦燥了：“妈，我只是和他恋爱，我还没有想过结婚包括生孩子的事情呢，您不是说让我把目光放在事业上吗？”

        “但是你们早晚要面临这些问题。”

        李子墨想了想说：“您只看到不好的一面，您没想过这几年经过我们俩的努力，我们在北京换了大房子，赚了大钱，您所担心的一切问题都不会存在。”

        “凡事不能光想好，得想到最差的那一面。”

        “妈，您好坏是一个作家，我没想到您这么物质。”

        叶海洋苦笑了一下：“爱情是建立在物质之上，我经过你的这个阶段，体会过你的心情，所以妈妈不想让你重蹚覆辙否则，我又何必从那个小地方走出来，否则，我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博未来？子墨，我给你讲讲我到深圳之后的故事吧，也许你就理解我的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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