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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有爱就有痛


“他说什么了?”我妈问。

“他是本地人吗?”梁方反问。

“是。”

“确定吗?”

“他家就在山背后的方家渡村,祖祖辈辈好几百年了。”

“你对他好像很了解。”

“一个科室,早被他絮叨烦了。”

“哪座山?”

“翥山。”

“上者下羽那个翥?”

“对。”

“方家渡村在哪?”

“过飞仙桥在擒龙口右转,沿矮路一直走到山背后,第一个村子便是。”

“你方才说什么口?”

“一个三岔路口,连起飞仙桥像一只凤爪,爪下是诞龙江,所以叫擒龙口。”

“这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传说远古时此地有恶蛟盘旋作祟,以云为食,闹得久旱不雨,饿殍遍野。之后南极仙翁座下白鹤童子路经,不忍见生灵涂炭,施法力擒住恶蛟,放血为江,自身化作翥山,永世镇守,才造就了鱼肥水美稻谷飘香的翥山镇。”

梁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激动得连连点头,眼中神采飞扬,自言自语道:“翥山,飞仙桥,擒龙口,方家渡,是这里,是这里,错不了,错不了!”

话毕,他竟望天大笑。

眼见梁方着了魔似的,我妈赶紧抓起他的胳膊摇了摇,说:“你发什么神经?给我正常点!”

谁想梁方猛然一把将我妈紧紧抱住,说:“老婆,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大贵人!”

一股窒息而迷人的强烈安全感迅速将我妈裹住,她胸中一切烦恼通通被挤碎了,那感觉神妙而虚妄,她不禁抬起热血充盈的双手,到半空中却又凝固住,心里那个钟摆摇得更厉害了。

犹豫再三,我妈还是推开了梁方。

“方怀到底说了什么?”

“没什么。”

“算了,回吧,到此为止。”

梁方逼近一步,说:“不敢看我?”

两人又近在咫尺,我妈忍不住对了一眼梁方,他炽热的目光堪比六月骄阳,我妈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这个岌岌可危的冬天似乎随时要融化。

“你脸红了。”梁方说。

“我……冻的。”

谁知我妈话音未落,梁方的嘴竟忽然启动,一点点压过来,我妈的心率随之日上三竿。

眼看就要贴上,她慌忙躲开梁方,夺路而逃。谁知梁方仍饶有兴致,在后面喊起来:“老夫老妻害什么臊啊?我不光是你老公,还是你的病患,还没痊愈呢,你不能丢下我!”

我妈一路跑回住院部大楼,连爬七楼直上天台。凭栏而立,迎着诞龙江上刮来的冷风,身后一排排素白的床单飘拂,没有哪张没撒过人手,散发出涤尽欲孽的冰冷,混着诞龙江飘来的水腥味,叫人格外清醒,仰观展翅欲起的巍巍翥山,心头一切妄念似乎都停止了旋转,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千万别想不开,你要是跳下去,断的可不是一个男人的念想,那可是普度众生啊!”身后忽然传来方怀的声音。

我妈头也懒得回,说:“哪怕全割了,全他妈立地成佛,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嗯,还是那样熟悉的冷酷,我放心了。”

“你吃饱了撑的?偷听又尾随,想找我领残疾证吗?”

“别误会,我没其它意思,只是怕你出意外。”

“管好你自己,少狗拿耗子。”

“唉,好心每次都被当成驴肝肺,这次我索性当一回驴肝肺,今晚我要干你。”

一个猛回头,我妈两眼像烧红的火钳,死死钳住方怀,她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你说什么?”

方怀不虚与我妈对视,字字重复道:“今晚我要干你!”

我妈宁愿相信世上有神仙,也不相信眼前说话的人是方怀,尽管已听了两遍,她心中仍诧异不已:“平时唯唯诺诺的,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看在你献血救我丈夫的份上,现在闭上你那臭嘴给我滚下去,我可以当你吃错了药,不跟你计较,要再赖在这里不说人话,等会出意外的一定是你。”我妈说。

“该吃药的是你,戴套是不可能戴套的,我要来一场零负重的森林探险。”

听闻此等狂言,我妈一身暴脾气哪还能压得住,她挽起袖子铆实了拳头,披上腾腾杀气,大步流星走向方怀,说:“今天要不把你那满嘴狗牙打个稀巴烂,我名字倒过来写!”

方怀不仅歪起脑袋一脸无所谓,还悠哉悠哉地挖起了耳屎,道:“世事无常,莫要随便赌咒发誓,昨天我得到一件稀罕东西,我包你听了不会打我,还得乖乖听我使唤。”

“做梦!”

“那东西很怪,表面有个黑色印记,像一柄扫把,不晓得啥意思。”

我妈的脚步瞬间僵住,整个人如遭雷劈,肾上腺素激增,心脏狂跳,浑身渗出冷汗。方怀口中所说的东西赫然是她从梁方体内取出的子弹头,可她记得自己明明丢进医院后门的枯井里了,怎会跑到这人手里?他不是刚刚出完差回来吗?难不成……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潘立芳的?”我妈问,“眼皮子底下我都没发现,好一对狼狈为奸的跟踪狂。”

“啧啧啧!多聪明的女人呐,真叫人着迷。”方怀说,“不怪你没发现,你自己想想,这破医院里谁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幸亏我不好那些虚的,入眼哪有入身实在?”

方怀说着说着眼睛渐渐眯起来,满脸蓬勃着色欲。我妈感觉像有无数小虫子爬上了自己的身体,密密麻麻的,挤进各处窍门,要吃空自己的血肉,令她作呕不已。

可如此要命的把柄被方怀拿住,此人又惯于趁人之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她仓促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只能先设法拖延,说:“晚上不行,我要守夜,换个时间。”

“老子说了今晚就是今晚,七点去你那,我不管你找什么借口,你出不来他就进去!”

“警局就在堤坝口,你不怕我到时候反悔吗?”

“我赌你不敢,我知道你很爱他,我很嫉妒,嫉妒让我亢奋,更想要刺激!”

“你这种人自称慈悲为怀,真是天大的讽刺!”

“善哉善哉,我若不是慈悲为怀,怎么会一天到晚想着要度化别人的老婆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菩萨心肠呀!”

“你是正儿八经的人面兽心!白披了一张人皮!也不怕遭雷劈!”

“表情再凶一点,再骂大声一点,我最喜欢看你这张小脸蛋发火了,你越气我越来劲,还有这副叫人抓耳挠腮的身子,馋死多少痴心汉哟!人妻的滋味……定然妙不可言吧!”

他眼中的欲望像失控的吸尘器,牢牢吸在眼前的人身上疯狂扭动,他忽然踩起妖娆无比的恰恰舞步挪到我妈身旁,费力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嘴巴差一点够着我妈的耳朵根。

“名字就不用倒过来写了。我要你穿上白色低胸护士装,踩上红色高跟鞋,套上黑色网纹皮衣、蕾丝奶罩和内裤。别担心,这些我早都准备好了。再烫一头大波浪,涂上最火辣的口红,打开你房间面朝翥山的那扇小窗,趴到窗台上,撅起你那团我日思夜想的大屁股,想是又白又嫩,最后,我要听见……听见你的叫声……绕着翥山……回荡到天亮!”

他压低嗓子刻意模仿磁性声调,活像卡了痰的老鸦,我妈恨不得立即割下他的舌头。听他口中对自己的住所如此了解,我妈脑海蹦出自己夜里归家时的场景,想象眼前这个猥琐可憎的男人一路贼眉鼠眼、蹑手蹑脚跟踪自己,躲在楼下巷子窥探自己房间的画面,连路灯仿佛都起了歹意,她的后背涌上阵阵寒意。

“东西带来!”我妈咬牙道。

“成交!痛快!就喜欢你这性子。”方怀说,“哦,对了,以后别叫我禽兽,太客气了,我会以为你在夸我,我从小就喜欢电视里那些禽兽不如的反派,我觉得那样活才真实,还有那一句经典台词——识时务者为俊杰。”

哼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歌舞厅里常听见的曲调,油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临下楼时,方怀又回过头补上一句:“那口井又窄又深,可我偏偏喜欢窄,喜欢深。”

听到此处我早已恨得牙痒痒,插嘴道:“妈妈怎么肯答应他,他威胁妈妈,想欺负妈妈,真是坏透了!”

“当时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可是你和爸爸不还没在一起吗?”

“那恰恰证明爱情有多可怕。”

“怎么可怕了?”

“我遭受威胁后,想到的不是报案,而是把心一横,想着假意答应方怀,趁机杀了他,拿回子弹,抛弃一切跟你爸一道亡命天涯。冒出这些想法时,我连你爸是什么人都还没弄清楚,可不可怕?”

“但也挺浪漫不是吗?”

“你还知道浪漫呢?”

“妈妈对爸爸生死相许,多么浪漫呀!”

“生死相许……多么奢侈。”

“我又听不懂了。”

“你还小,本来还不该和你讲这些,可是我希望你能早点懂事,迟早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这个张牙舞爪的世界,遍地妖魔鬼怪,没有齐天大圣。”

“那我自己当齐天大圣,自己打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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