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怪你过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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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到半山腰,在路旁找了条石凳坐下歇息,脚下的江水声淡去,开始有零星的鸟叫。
“当时我真想去报案,觉得他心里有鬼,可他那一番话叫我好一阵恍惚,我生平头一次对男人脸红,也是唯一一次。”我妈说。
“老舍曾说过,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你记住,一个女子若真心喜欢你,哪怕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那时也会变得腼腆怕羞,眼睛会躲闪你,接触到你的目光会脸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别管她嘴上说有多爱你,对你有多好,你都别信。”
我一门心思只想快点知晓两人的后续,我妈的叨叨自然全当了耳旁风,急忙追问道:“然后是不是就在一起啦?”
“哪有那么快。”
爱情本是件疯狂的事,一如疯狂的量子纠缠,原本一个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不知何时莫名其妙同另一个人纠缠到一起,不论时空远近,从此休戚与共、生死相关,诉不完那一腔痴怨,饮不尽那长夜苦酒,可谁不是趋之若鹜、乐此不疲?真是疯狂至极。
重症监护室里,二人陷入漫长的对视,漫长得如同那场绞尽人类智慧的波粒战争,二人的目光死死贴在一起,像两个黑洞在互相较劲,都想把对方吸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妈发现梁方的眼神里洋溢着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真诚,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无辜,有些心疼,萌发想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冲动。终究还是我妈先乱了阵脚,再次避开了梁方的视线。
“我若骗你,立刻让我伤口感染,死无全尸。”梁方说。
“安心养伤吧,少废话。”
“老婆,我饿了。”
“饿着。”
“喂,人是铁饭是钢,不给饭吃算家暴。”
“活该,让你不听话。”
嘴上虽这么说,我妈哪会真舍得让梁方挨饿,他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妈遂买了一大碗蔬菜粥来,一勺勺细细吹至适口的温度,再喂进梁方嘴里,她本想自己动手做,无奈那时候她连厨房的门在哪都还找不着。
喂粥还不算什么,为了照顾好梁方,我妈交出了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给人守夜,第一次给人尝饭菜的冷热,第一次给人擦身子,第一次给人端屎倒尿。尤其是端屎倒尿,好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甘愿为你宽衣解带的女人不见得爱你,肯端屎倒尿的指定没跑。
隔天梁方就能自己进食了,转移到普通的单人病房;第五天,可以下床独自排便;第十天,可以在室内缓慢走动。虽然他的体魄十分强健,又有我妈悉心照料,可这样的恢复速度仍让我妈吃惊不已,原本预计至少一个月的恢复期,不过才第十五天的早上,便跟着我妈下楼散步了。
人前看似亲密,私下则不然,这段时间除开饮食起居和日常医护,我妈极少开腔,有时就算梁方主动找话说,她也不咋搭理。有一次,梁方拿出扑克牌一连给我妈变了好几个魔术,尽管我妈好奇不已,也并未开口探询其中的奥妙。她的心里像安了个钟摆,无时不刻不在情感与理智间来回摇摆。
作为医院的焦点人物,我妈有老公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路上不管是男是女,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其中不乏窃窃私语,甚至捂嘴偷笑。
云层灰浅浅的,似无垠的薄纱,使人分不清天上的哭笑,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一丁点喜人的颜色,冬晨清冷,散步的人屈指可数。两人来到广场上,绕中央花坛转圈,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偶尔倒着走,我妈时不时替梁方擦汗,累了便找条板凳坐下深呼吸。
“那些人笑什么?”梁方问。
“笑你头上的大绿帽子。”我妈说。
“什么大绿帽子?”
“我和医院里几乎所有男人上过床。”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那种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是?”
“凭你的条件,大可去个遍地人龙的地方,轮不着这帮货色,而你甘愿守在这个小镇,证明你内心有某种坚持,不会自甘堕落。”
“可在他们嘴里我就是那种人,好比去食堂打饭,跟我上床好比开小灶,你说你开过小灶,他说他也开过小灶,谁肯承认自己没开过小灶呢?”
“只要担着一张俏脸蛋,哪怕什么都没做,流言蜚语照样不请自来,就像夏天的蚊子一样,有的恨你美貌,有的恨得不到你的美貌。”
我妈沉默良晌,话锋一转:“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这样超常的恢复力我从没见过,也算长见识了。”
“没你我好不了这么快,你给了我第二条命。”梁方说,“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你有什么心愿吗?也许我能帮到你。”
“伤好了滚远点,就这心愿。”
“别这样,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否则我没法心安。”
“你凭什么?自从那天晚上倒霉遇到你,我哪一天心安过?”
“对不起,我只是想尽力偿还,不想让你白担风险。”
“有些事情是还不清的……”我妈迟疑了一下,“我权当行善积德了,你要是真有良心,该自首自首,别供出我来,只要不是死罪,我兴许还能去里面看你。”
梁方忽然挡在我妈身前,一脸正色道:“我真不是坏人!”
“天底下哪个好人会挨了枪不报案?”
这句质问着实呛得梁方不轻,他攥紧双拳,表情很是挣扎,几番欲言又止。
少顷,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妈手里,说:“眼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密码我离开时告诉你。”
我妈想都没想就把银行卡摔在地上,竭力指着,气得手抖,道:“看不起谁?怕我变卦?想稳住我?装模作样拿张卡出来心里却防贼似的,到头来居然跟我耍心眼,谁稀罕?!好好好,算我眼瞎,你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梁方不作辩解,扑通一声闷头跪下,捡起银行卡双手奉上,虔诚得很像个在佛前求孙子的老太婆。
我妈感到一阵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回过神来,骂道:“少来这套,有屁快放!”
“卡里还有六百,是我如今全部身家……”梁方满脸信誓旦旦。
“六百?”我妈打断道,“我看对你的检查还不够彻底,还要补一份精神鉴定。”
“怪我怪我……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别误会,我说的六百意思是六百万。”梁方忙解释道。
“出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么点亡命钱,可从遇见你之后,过去的恩怨对我来说好像渐渐淡去了,这短短十几天是我生来最舒心的日子。我没有耍心机,只是怕我走时你会躲起来不见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刚才还在犹豫,不是心疼钱,就怕你误会我。”
“你欠我的,别想用钱就轻松打发了,再说全给了我,你还拿什么亡命?”
“我手里的本事,来钱比眨眼还容易。”
“你到底什么来头?不会是个毒贩吧?”
“我们从不干那种损阴德的买卖。”
“你们?”
“祖上留下的规矩。”
梁方站起身,忽然举起两只手,转动手心手背显示空无一物,接着伸入我妈耳后,变出一大一小两张鬼牌。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两个愿望,你且收好,万水千山有求必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伎俩倒不少,莫不是个三流魔术师?”
“三流?你可知道你老公一场演出多少钱吗?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可比很多明星的出场费都高。”
“看把你牛的,这么厉害还不是落到我手里,靠我的剪刀和镊子才保住命!”
梁方满脸陪笑,说:“那是那是,老婆大人最厉害!”
“说正经的,你伤到底怎么来的?”
梁方沉默少时,黯然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真的真的恨不得下半辈子就交代在这。只可惜,怪你过分美丽,恨我身不由己。你要是害怕,随时去报案,我绝不怨你。”
十几天来类似的话我妈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不断累加的忧虑早已撑满她的心房,像一团不稳定的瓦斯,眼看着快要分离,梁方仍然油盐不进,终于把她点着了。
“你口口声声自称不是坏人,问你伤怎么来的却死活不说,尽来虚的,这两张牌能作数?你伤一好拍拍屁股走了,我要真有事人都找不着,哄三岁小孩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办事敢不敢敞亮一点!明明吃定我不会去报案,还故意说得那么好听,真虚伪!”
“天地良心,我绝无此意。”
“你要真有良心就不会瞒我,我要想卖你,你早就化成灰了。”
“哪怕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你,你放心,我走了之后,会主动……”
这时,一截讨人厌的公鸭嗓突然蹦出来,打断了梁方。
“拜菩萨要认准,磕错头就不灵了。”
要论起梁方的救命恩人,这人可比我妈份量重得多,若没有他,纵使我妈医术再精湛也没用。
这人五短身材,套着一件污迹斑斑的白大褂,好像从没洗干净过,顶着一头泰迪毛,肿泡眼,肿得扯平了眉峰,眼型似两条断了尾巴的迷你鲸鱼,暴躁的颧骨欲与鼻梁争个高下,满脸痘印如同惨烈的大型连环车祸现场,鼻孔外几根鼻毛迎风摇摆,蛤蟆嘴,满口黑黄的烟牙,即便只是在微笑,仍难掩猥琐。
我妈赶紧接过两张鬼牌收好。
方怀径直穿插到二人中间,将梁方挡在身后,对我妈说:“听说最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又当大夫又当家属的,都瘦得不成人形了,饭要按时吃,注意加强营养……”
他一开口烟味弥漫,我妈赶紧捂住鼻子,打断道:“打住,我好得很。”
方怀转过身面对梁方,说:“你小子够走运的,这种血一百万人里面还不到七个,要不是碰见我,你已经在给阎王爷端洗脚水了。”
我妈连忙绕过他,扶起梁方,说:“我急诊科的同事,方怀,不怀好意的怀。”
“是慈悲为怀的怀。”方怀说。
“承蒙大恩,出院之日定当重谢。”梁方对方怀伸出一只手,“不过有件事我得先挑明了,自家供的菩萨恕不受路人香火,今后就不劳恩公操心了。”
此时的梁方或许还没有真正卸下心里的包袱,我妈很清楚,男人嘛,脑袋一热什么大话说不出来,更何况这种抵御外侮的时候。尽管他们现在还只是一对冒牌鸳鸯,可梁方挺身而出的姿态仍让她颇为感动。
方怀不伸手也不回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梁方,眼神含带一丝挑衅。良晌,他忽然走到梁方身旁,丢下一句耳语,随即扬长而去。
梁方的双眼死死咬住方怀离去的背影,简直要在他背上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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