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坦白(二)

“他学的是会计，之前在烟厂做的也是财务。四处应聘，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可惜好景不长，这病再次让他丢了工作。之后他开始四处碰壁，周围的闲言碎语，就如同一块块巨石，在他一次次站起的时候，又一次次将他压垮。渐渐的，他心理开始扭曲，开始决定报复。”

“报复谁？那些出卖肉    体的小  姐？”吕胜男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张伦点了点头，说道：“近一年多的时间，他在贵州、山南两省多个偏远城市打工。每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每到一地，离开之前，他必定会以嫖  娼为由，将一名从事  色  情  服务行业的女子约至野外，嫖  宿  之后将其杀死。”

“他真的杀了很多人？”吕胜男一脸的惊讶，又道：“韩宇真的猜对了？”

张伦说道：“杀了六人，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手法，只不过选择的地点有所不同。有的在湖边，有的在废弃仓库，有的在城边的郊区或者山林，当然，咱们这里选择的是公园。”

“居然这么狠。”吕胜男有些惊骇。

张伦点了点头，又道：“韩宇可不是猜的，是经过分析推理之后确定的。他不仅仅只是确定了吴天明杀过多人，连何菊兰被杀的整个过程，都跟他分析的几乎如出一辙。”

听到这话，吕胜男愣了愣，眼神很是有些复杂。

张伦继续说道：“在康城的这一个月，吴天明早已摸清了站  街  女  经常揽客的地方。案发当晚，他来到了这些地方之中离他最远的搏水巷，以五十元一次的价格，将何菊兰约到了附近的阳光公园。二人来到他早已选好的树林中实施了交易。之后，两人穿好衣服，他把  嫖  资五十元给了何菊兰，让其放松了警惕之后又假意与其调  情，并乘机将其压在了身下。”

“何菊兰以为他还想再进行一次交易，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便用双腿膝盖死死压住何菊兰双手，左手捂住其口鼻，右手掏出放在身旁包里的匕首向其胸口猛刺，待其死亡后，他毁了何菊兰的双眼，取走用过的避  孕  套，又用匕首在四周割了些杂草进行掩盖。之后，他拿走了何菊兰随身携带的包，来到那个之前就选好的水沟边，将包扔了进去，又在那里清洗了血迹。他非常谨慎，为了避免血迹沾染在自己的包上，还将包放在了塑料袋里。可惜，就算他再小心，偶尔也会天不遂人愿。照片、火车票和现金不小心落进沟里，被水冲走。”

“那么重要的火车票被水冲走，他难道就没去找么？”吕胜男有些不解。

“不是没去找，是没法找。他清洗完身上的血迹，将之前穿着的衣裤都扔进了沟里，在从包里取衣服准备更换的时候，包差点掉进沟里。虽然他成功的抓住了包，可那些东西却滑落进了沟里。他拿起手电筒就沿着沟边追了出去，可他当时没穿鞋，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把电筒甩了出去，落在地上摔坏了。他没了照明工具，沿着沟边勉强向前找了一段，最终不得不放弃。”

吕胜男说道：“他的运气已经用完了，这次是天要亡他。”

“没错。车票和照片落水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正常情况下，应该没人会找到那条水沟。就算见到了那条沟，周围什么也没有，谁会想到沿着沟寻找，更不会有人如此执着，居然会跳进那种臭水沟，还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个遍。”张伦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他遇到了一个聪明且固执到极点的疯子，这么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要了他的命。”

“你什么时候学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了。”吕胜男有些不悦，又道：“韩宇不是固执，更不是疯子，那是对自己能力的极度自信，更是对既定目标坚定不移的执行力。”

张伦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我有些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尽然那么维护他。”

“你忘了么，我这人一向护短。”吕胜男丝毫不让，又道：“以前我没当他是技术中队的人，但从他跳进水沟那一刻开始，已经是了。”

张伦盯着她，眼神有些复杂，说道：“如果你知道这案子到底是怎么破的，就会知道他是不是疯子。”

“说起这个我还真是好奇。吴天明之前油盐不进，为什么今天能交代得彻彻底底？”吕胜男沉吟了片刻，又道：“难道韩宇在遵义不仅仅只是确定了其余死者，还发现了什么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张伦苦笑了笑，却道：“吴天明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在那里找到一份工作并待上几个月，直到离开前才杀人。而每次杀人之后，不管死者是否携带贵重物品，他都会将死者的东西带走并销毁。经济如此拮据，却绝不会留下一丁半点，仅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他心思缜密、小心谨慎。虽然贵州警方将在贵州省内发生的四起案件进行了并案侦查，却因为现场都未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又被他成功误导了侦查方向，导致案件一直毫无进展。”

“贵州杀了四人，康城杀了一人，还有一人在哪？”吕胜男问道。

“德城。”

吕胜男冷冷说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人真不简单。要不是韩宇，可能这案子在咱们这里也是悬案。”

“不是可能，是绝对。”张伦一脸的无奈，说道：“若不是他在现场找到车票和照片，吴天明就不可能到案。若不是他去了吴天明的住所，我们就不可能知道这人的弱点。若不是他在遵义发现了更多线索，并以此全盘部署了一个局，吴天明就不可能开口。”

“布局？什么意思？”吕胜男有些吃惊。

张伦说道：“四天前，韩宇离开康城前往遵义没多久，他就让我不要将吴天明继续留在审讯室，而是送进看守所，并且一定要专门给他安排独自一人居住的监号，还让我安排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好监控。我照做之后，发现吴天明独处一室似乎显得很焦虑，在监号里简直是坐立不安。到了夜里，这种情况更加明显，他多次报告要求调换监号。被拒之后，他不得不回到床上睡觉，却频繁地惊醒。到了后半夜，他几乎一直没睡，蜷缩在墙角，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就像精神病人病情发作一般。到了第二天，这情况越发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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